4月15日,凌晨五点。
天还未亮。
月亮坠下去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
天空中飘着一层薄薄的云,所以天地之间朦朦胧胧的。
钢七连的营地里安安静静,没有人走来走去,也没有高声喧哗,只有偶尔会有一队流动哨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树木一动不动,风也不曾有了,小鸟小虫都还在酣睡着,路边的灯盏,悠悠地把光线洒了下来,宿舍楼前,值班员正百无聊赖地看着远方。
忽然,一个五人小队从连部办公楼的大门走了出来,门口的值班员连忙立正敬礼,那个五人小队快步朝着宿舍方向走去,走到宿舍楼下时,为首的人把一个哨子塞进了嘴里。
哔——哔哔——哔哔哔——
尖锐的哨声骤然响起,就如一把把利剑一样飞过了空间,刺进了宿舍里正在酣睡的一个个战士的耳朵里,然后顺着血管一头扎进了心脏。
正在熟睡的战士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m.χIùmЬ.CǒM
“钢七连,紧急集合!”高城的大嗓门响起。
“紧急集合,快!”伍六一和史今一边喊着一边拍着床板,伍六一睡在下铺,他飞快起来,沿着高低床一一小跑过去,发现还没有醒的或者还在迷糊的,直接一巴掌。
黑暗中,战士们扑通扑通跳落地上。
因为是紧急集合,所以没有人开灯,当然,也没有人有空去开灯,所有战士都是抹黑进行,穿衣,铺床,叠被,穿鞋子,大家都是抹黑着进行。
这些动作大家都不知进行了多少遍了,早就成了条件反射,早就印刻在了骨子里,所以没一会儿,借着暗淡的光线,就可见宿舍里所有人的床铺都已经变成一块块的豆腐块了,那速度,那整齐的样儿,令人不得不赞叹。
昏暗的走廊里,着装好的士兵紧张而有条不紊地跑了出去。
下楼,奔枪械室,领枪,拿钢盔,带其他装备,不一会儿,大部分士兵就已经在操场上列队了,小声而清晰的报数声响起。
队伍集合,值班员清点人数,连长讲话,指导员做动员,然后,一辆辆军用卡车开了进来,列好队的士兵有序上车,转眼间,黑烟扬起,卡车开了出去,没多大一会儿,钢七连的营地里又安安静静的了。
这其实也只是三两分钟内发生的事情。
钢七连最近一两年一直在搞人车协同,虽然练的是装甲车和人的协同,不过此时此刻,卡车和人也很协同了。
拥挤的卡车里,战士们都沉默着,有的抱着枪,靠着卡车继续合着眼睛睡着,有的东张西望,目光穿透了卡车的帆布看在了黑越越的山上,也有的低着头,盯着车厢发呆,目光空空洞洞,也有人熟练地摸出了烟来,啪的一声点把烟点上。
“成才,给我一支!”
“我也要一支!”
“还有我还有我!”
“什么烟?要是红塔山的给我一支!”
车厢里忽然嘈杂了起来。
片刻,一脸浅笑的成才拿着烟盒和打火机磨到了陈飞身前,抖出一支,有些讨好地对陈飞道:“飞哥,来一支!”
陈飞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是红塔山。
这家伙据说还是身揣三包烟,小红河自己抽,红塔山敬连长,最便宜的那一种,则留给战友。
今天全员发红塔山,看来成才这小子是下了血本了。
成才前一段时间有意和陈飞疏远,但自上一次五公里武装越野考核后,他又改主意了,开始有意无意往陈飞这边蹭,连称呼也变了,开始叫飞哥了。
不过前些日子陈飞一直很忙,也没什么时间跟他套近乎,估计,成才今天要抓住机会了。
要是换一个人,此刻肯定会对成才的行为嗤之以鼻,甚至恶语相向,不过陈飞不在乎这些,实话实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真正的兄弟情义呢,像许三多那种你对他好一点他就一根筋地把你当大哥并且从此一直维护着你的人,已经没多少了,更多的不过就是相互利用罢了,或者换一个更好一点的词,叫共赢,共同进步,如果从共赢这个角度来讲,和成才一起合作,好处还是有的,至少这个家伙脑子灵光,做事还是靠谱的,和他一起共事,只要小心一些,还是比较轻松的,单从做事角度而言,成才比现在还不开窍的许三多靠谱多了。
所以陈飞见成才有意讨好自己,也没为难他,笑着接过了红塔山,成才见了,笑得越发开心了,连忙凑上前来,把一块钱一个的打火机啪的一声打着了。
陈飞吸了一口,点燃了香烟。
成才心情大好,不由对坐在陈飞身旁的许三多也好了很多,他也抽出一支红塔山来递给许三多:“来,三呆子,你也来一根。”
许三多亲热地笑了笑:“成才,你知道我不抽烟的。”
“装甲兵不抽烟是不可能的。”成才把烟塞进了许三多的手里,“咱们一会儿的训练,烟尘大得很,叫做每天二两土,上午吃不够,下午还得补。你不抽根烟熏熏,肺里边见天一股土味。来,点上?”
许三多犹豫再三,还是没要:“飞哥说了,我还是不抽烟的好,不然对肺不好,我要想跑好五公里,最好不要抽烟,我觉得飞哥说得很对,我要听飞哥的,我还想破伍班副的五公里记录呢!”
成才听了许三多的话,唇角不自然地抽了抽,脸上不自然地笑了笑。
许三多此时在七连比成才都还有名,因为他的五公里武装越野成绩非常不错,都快追平伍六一了,被高城当着全连的面表扬了好几次。
当然,他在其他方面的成绩还是一塌糊涂,尤其是装甲兵的基础——他还晕车晕得厉害,为此,他时不时就被高城当着全连的面大骂。
大多时候被骂,偶尔被表扬,都是当着全连的面,所以许三多反而比成才有名!
此时,成才还默默无闻的,他各方面成绩都还不错,但没特别拔尖的,新兵下连后,他既没有被高城骂过,但也没被高城当着全连的面表扬过,有点像甘小宁。
是以此刻一听许三多的话,成才就唇角抽动,笑得有些不自然。
“许三多不要,给我好了!”
这时,旁边的白铁军乘机把烟抢了过去。
成才平日也会给他发烟,但都是发便宜的那种,此刻见了红塔山,白铁军两眼放了光。
“喂——”
成才有些恼怒,想把烟抢回来,不过喊了一声,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
白铁军见成才没有抢的意思了,这才转过身来,把烟塞进嘴里,凑向成才:“成才,给个火!”
成才心里越发气了,狠狠地一按打火机,啪——刹那之后,一大股火苗窜了出来,烧到了白铁军的眉毛。
“我艹,成才,你想烧死我啊——”白铁军大骂!
闹哄哄中,军车开向了靶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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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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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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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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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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