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净山梵音寺。
重院无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寺院后厢房蛰伏,养在寺外的细犬警觉地吠了一声,一道寒芒扫过,四野重归宁静。
半晌后,厢房内闪出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跃出了院墙。
“李三,到手了?”
一个高瘦黑影拉开兜帽低声问,“怎么有血腥味?”
“上车再说。”
高瘦黑影听着李三呼吸似有些不稳,心下疑惑,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做了个手势,同伙们很快围了上来,几人不敢耽搁,立即扛着麻袋上了马车,直奔城内。
“啧!传闻中的梵音寺也不过如此。”
李三坐在车内扯下面罩,轻嗤一声。
“自慈悲那老秃驴死后,佛修一道早已今非昔比,都说梵音寺守卫森严,如今却叫我等如入无人之境......”
前头赶车的两人笑着附和,“是师父功夫好......”
先前跟他接头的高瘦黑衣人则淡淡问:“方才那血腥气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说着,李三脸上有些不耐烦,双眼迸射出狠厉之色,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麻袋,“妈的,方才太黑了,差点让这小子给阴了。”
麻袋中的人被踢中,喉间逸出一声轻吟,便不动了。
李三愣了一下。
这轻吟婉转,像尖锐的小勾子瞬间勾住了他的心。
高瘦男子见他动作,不悦地皱眉,“李三,这可是贵重货物!”
他含糊应了一声,伸手就挑开了装人麻袋的一角,就着车中昏黄的火光看去,却怔立当场。
察觉到李三蹲在那里半晌,背脊紧绷,气息紊乱,高瘦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草!”
李三喘了口粗气,似突然活了过来,抬手搓了搓脸,喉结滑动了几下。
“这小子长得可真他妈的带劲儿!”
高瘦男子笑了下,“这可是月妖,是上头那人要的东西,能不带劲儿吗?”
“月妖?什么玩意儿?”
李三舔了舔干燥的唇,不舍地挪开视线,运功压了一下小腹燥热的感受,却无甚作用,反倒是胯下那物早已饥渴难耐了。
“顶级炉鼎。”
高瘦男子声音平淡,心中却暗暗嗤笑李三空有本事却没什么见识。
“你该听说过天下第一大仙门谢家吧?谢家家主能渡劫飞升靠的就是这个,可惜最后......”
他不敢说下去了,那可是修仙界的无头悬案。
李三微愣,“难道这小子是个......”
“没错,啖其血肉或做炉鼎可大增修为,心头血可炼不老药。”
高瘦男子警告他,“月妖与一般的炉鼎不一样,能摄人心魄,邪门得很,你离他远点,也莫碰他。”
“有多邪门?”李三似不信。
高瘦男子有心炫耀,便将他所知一一道来,李三听得心中躁动不已。
他搓了搓手指上沾的血迹,又送往鼻端轻嗅,最后伸出舌尖舔了舔。
有什么东西似直冲入脑海,令他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果真邪门!
马车晃动间,麻袋里的少年缓缓睁开了血红色的眸子。
他听着这两人说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地讽笑。
马车还在稳稳行驶着,哒哒的马蹄声在荒郊野外更是清晰。
李三忽然开口:“停车!”
车子应声而停。
高瘦男子正在假寐,闻言也立即睁眼。
待看到面前鼻息粗重、情欲上头、双目已然赤红的李三,诧异道:“李三,你做什么?!”
“了尘。”李三缓缓抽出匕首,“这么好的东西从我燕子李手中过了一遭,不尝尝味道太可惜了。”
他猴急地扯开麻袋,露出了少年雌雄莫辨精致美好的睡颜。
了尘立刻伸手拦住他。
“你疯了?上头要的东西你也敢碰!若要上头知道了,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又不是娘们,玩完洗干净就行了!”李三挥手打掉了尘的手臂,“倒是你,絮絮叨叨跟个娘们儿似的!”
李三的两个徒弟此时也围了过来,闻言放声大笑。琇書網
李三握紧匕首,注入灵力,疯狂地割着少年身上的捆仙绳。
了尘心中惶惶,转眼又看到李三手指上和唇边的血迹,心中猛然一跳,“是血,你尝了他的血?”
方才李三趁着了尘假寐,不动声色地从那麻袋上抹了不少血迹放入口中品尝,此刻干燥的唇边还结有血痂。
“了尘!”李三突然将匕首反转对准了悟,“识相的话就闭嘴,否则老子捅了你!”
了尘心知自己修为低微,打不过他们三人,便缩回了马车角落里,任由三人将这少年拖下了马车。
马车外传来李三和两个徒弟的调笑声,了尘呆呆地看着毯子上氤氲开来深红色血迹,目光落在角落里。
那里遗落了一块缀着须子的竹简,是他赠予小师弟的,上面微刻着般若心经。
便是在这一刹那,他想起了寺中的几名师兄。
他们曾经皆对这个少年起了淫念,后又离奇失踪。
正在这时,车厢外的李三的笑声戛然而止,似被人紧紧掐住了喉咙。
“可有遗言?”
清冷隽永的声音传来,神秘莫测的音色,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
了尘清晰地听见李三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嘶喘声,像寺院门口那条脖子被洞穿的细犬。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李三被他这个邪气的师弟捏住脖子五指洞穿血肉的画面。
“哦,没有遗言?”对方冷漠无情地说道:“那受死吧。”
下一秒,一道热血溅上马车的垂帘。
血迹映着朦胧的月色,像绘了一副笔锋锐利的墨兰图。
了尘一瞬间脸白如纸。
他修为不高,也从未对这个少年起过淫念,但他知道,他今日是死定了。
很快,少年的影子爬上了垂帘。
他伸出带血的手指挑开布帘,手腕间缠着的白玉佛珠溅上了点点鲜血,像开在玉石上的红梅。
“了尘师兄。”
少年音色清冷,一手提剑,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似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还是两个时辰前笑着接下他手中的桂花糕的漂亮少年。
只是此刻他脸颊沾了血,眸色红得厉害,此刻挑帘看着他时,竟像极了地狱中来索命的恶鬼。
了尘慌张后退,直到背脊抵上了车壁,他才发觉后背的衣衫竟全都汗湿了。
“师......师弟......”
他怕得声音发抖。
“师兄不是把我卖了么,还唤我师弟做什么?”
月色下的少年微微偏头,弯眉轻笑,一双红眸明净澄澈,不染纤尘,恍若不谙世事的无辜。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
是了,他遗落的那块竹简,还有他在接过他送来的桂花糕时,意味深长的一个笑。
了尘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指尖一阵颤抖,忙就要去摸手腕的佛珠,可最终什么也没摸到。
他噗通一声跪下,面色哀戚:“师弟,饶了......”
可他话还未说完,剑刃就穿透了他的脖颈。
“师兄,黄泉路上慢点,我会送他们来陪你的,记住了——”
少年眨眨眼,“我叫,迟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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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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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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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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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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