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走出去,只不过并没有出大门,而是到客厅中间那张八仙桌位置,朝屋外喊,“四位大叔请进吧,我是路东方。”
话音一落,屋外大门两边的两对老大爷相互对视一眼,屋里那人的话语说得清清楚楚,四人交换眼神后才确定他们并没有听错。
“啥??路东方?”这个名字他们怎么可能不熟悉?
这是路静凝大妹子生前常常念叨的名字。
而且那小子小时候,他们邻里邻居都抱过勒,长大了也见过两次!
大妹子快咽气的时候,晚婉丫头大半夜哭泣,他们听见了起来帮的忙,那屋里满墙壁贴着照片。大妹子最后一口气从半夜一两点硬生生吊到了早上七点,迟迟不肯走,手上一直拽着一张照片,最后一口气终于咽下去的时候还在喊着东方,那让得他们几个老头都忍不住湿了眼,心头叹息着实在造孽哦。
因此不管对这个名字,还是对这个名字代表的样貌,他们都熟悉得很。
可怎么可能,那小子失踪了十多年,这种失踪,是尸骨无存的失踪吧,要不然十多年都不回来现在才回来?
“胡说,你出来,出来让我们看看!”罗大爷大声道。
四个大爷将举着的锄头扁担铁铲顺在身后,仍然紧紧抓着,从大门两边探出头往屋里瞧,他们有四个人,尽管年龄不小,但也是老当益壮的存在,还怕区区一个人不成?而且有人说自己是路东方,这绝对是冒充,心头很是愤怒,非得狠狠砸他狗Ri的杂碎一顿不可。xǐυmь.℃òm
只是,刚探出头来,四人就愣住,面上的怒色停顿在那瞬间而后变为懵色。
三米外那张脸,分明就是那些照片上的脸啊!
愣愣的,四人从两边走出来到门中间。
路东方对他们温和地笑笑。
驼背干瘦穿筒靴的张大爷,
矮胖黑秃头罗大爷,
带着草帽身上还沾着水气稀泥的孟大爷潘大爷。
看着四人,路东方感觉心头挺温暖,还能认出来,尽管他们模样与当年有异。
四个老大爷怔怔道,“你真是路东方?”
不对啊,路东方应该三四十岁了,这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该不会是路东方儿子?但儿子也太夸张了,十三四岁生的儿子才能有二十二三啊。
“嗯,我是路东方。”路东方点头。
“你是路东方?”四个大爷皱眉,随后好似确定了,但面色纷纷突变,先前消退的怒色重新涌上来,并且更加愤怒,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双目要喷火。为何如此年轻,此时也不好奇,只压不住心头的怒意。
“好你个小子!”四个最小年龄都有五六十的老人,速度很快,气冲冲冲进屋里,就是两个一瘸一拐的也丝毫不含糊,草帽都歪了,四人举起家伙就想往路东方身上招呼。
“你是路东方,你怎么才回来?”最终锄头扁担落到了路东方身上,只是真落下去时,四人都收了力,若是打普通人,力道刚好能打痛。
但还是愤怒难忍,“好你个罪该万死的小子,既然还好好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你这个杀千刀的,忍心把你老娘一个人扔下!”
“亏得你娘咽气前都不停念着你,你还没死呢!”
“真是混账东西……”几个老大爷骂了很久,一个个喘起粗气,骂过去骂过来就那么些话,没有丰富的骂词,越骂越气愤最后手指着路东方嘴哆嗦着说不出来话。
气氛陷入沉默。
路东方不说话,不生气,她母亲曾对乡里乡亲帮助很大,是发家致富的引领者,后来回乡下再做邻居这么多年,人非草木,他们替他母亲不值、愤怒也在情理之中,就静静受下大爷们似乎要把他凌迟了的目光,只是脸上还是带着感伤。
他不想回来么?
他离开是自愿的么?
都不是!
几个大爷发泄够了,都唉声叹气,“你妈过得真造孽哦…”
“能不能给我说说我妈的事情?”路东方询问。
“唉……”罗大爷叹气,似乎想说什么。
却又道,“算了,你还是去问晚婉小丫头吧!”
“晚婉那丫头,很乖巧,是你妈抱回来的女儿,也是你的妹妹,你要觉得愧对你妈,就好好照顾她!”
四个大爷不愿多说,但都有点湿了眼。
四人又盯了路东方许久,才扭头要走。
离开时,张大爷回头,“记得好好照顾小丫头,你要敢欺负她,我们这些老骨头定然要你好看!”
他们挺不放心的,可毕竟不是他们的家事,晚婉小丫头很招人喜欢,但他们也只能监督着尽量确保她不受欺负,不可能拉回自己家当孙女养着。
路东方目送,四人发泄一通后明显气弱了三分,走路完全没有冲进来那样精神,心头五味杂陈。
最终,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些邻居,想必对母亲还有那个妹妹照顾了很多吧。
妹妹…
陌生的人,他心头却有几分波动与期待。
关于母亲,许多事他想知道也一定要知道,不过说来,并没有太伤心了,只需要等待,她会归来的。
路东方正对大门,就坐在条形木板凳上,目光看着屋外,静静看了许久,就像化作了一尊雕像。
门外微风吹,几颗大树,时不时有树叶飘落。
雨后,鸟儿欢鸣上蹦下跳。
路东方拿出先前想看的信。
三片树叶,一张信纸。
树叶是干了都不会变色的那种特殊品种。
绿,红,黄,巴掌大。
尽管过了许多年,颜色还保留了五六成以上。
信纸上锋利的黑色字迹似乎在跳跃。
她的字,不温婉,却如同她人一样带有独特气质,若温婉的字是小鸟依人的柔弱女子,她的便是豪气女侠。
一季叶三色,叶落已三秋,
我赠你当下,
春绿,夏红,秋黄,
余生,你欠我冬日白首。
冬日白首,路东方叹息,真是意境美妙的形容,可哪还有机会?
随后又苦笑,他想这么多干什么,自寻烦恼而已。
随后将树叶信纸与两根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装进去的长发重新装回信封,随手布置道保护禁制,将其放进衣服里面贴着胸口位置的兜里。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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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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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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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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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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