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脚步正沉重,缓慢地朝她靠近,随后,一双锃亮的皮鞋抵在她的鞋尖前。
陈泽野站定。xiumb.com
幽静的暮色暗暗围拢,窗外露出一片黑魁魁的树丛,彼此心知肚明。
布料透出些光,身形轮廓隐约显现,陈泽野望她的目光隐晦。
“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他身上带着屋外冷洌的气息,就连几声他急促的呼吸,林昭都觉得像寒碴刺在她喉咙。
林昭垂睫,躲,几乎是她下意识地反应,窗帘布闷得她整个人透不过气,也好,她其实觉得这样也没什么必要。
她正有动作,手突然被人抓住,陈泽野像没了耐性,他掀开烦人的破布,一把将她扯了出来。
他猛地攥起她的手,漆黑的眼盯着她。
尽管他疲态尽显,却还是有劲,压迫地她根本没法脱手,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林昭皱着眉后退小半步。
他眼中光芒流转,“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林昭平静道:“早知道这样,确实不会。”
“既然这么不情愿,怎么不等老头子死了再回。”
林昭抬起头,他身上的酒气味熏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怎么不知道。”陈泽野盯着她的脸,扫过她的发梢,眼里带有狂热的光。
“但是对你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声音沉闷响起,“你唯一想的,只是跟这里撇清。”
察觉到她想抽手,陈泽野捏的更紧,“表面答应得好,应着要回来住,其实放下东西就准备走了是不是?”
林昭对视上他的眼,酒精让他的眼角绯红,神情执妄。
她哽住,如他所说,她确实是这么打算,先前在陈尊面前虽然应着,但其实丝毫没有改变主意,如果不是刚好碰上,她人大概已经坐上的士开远好几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是二十几岁,不是十几岁,不需要时时刻刻被人管着。”
陈泽野:“那就一定要这么折腾?”
林昭避开他的视线。
陈泽野低声道,“你房间这么久了一直都有人打扫,收拾得很干净,空在那里也是空着,你自己出去还要负担一笔费用,既然你也已经答应下来了,就别总是想一出是一出。”
他态度强硬,“退了,回来住。”
林昭:“没有想一出是一出,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还有,订房间的钱也是我自己的,不会麻烦你们承担。”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除了大一那年,我已经没有再跟你们伸手要钱了,现在更不会。”
陈泽野眉头蹙着,朝她仔细打量,“你以为我是在跟你追债?”
林昭反问:“难道不是吗?”
他冷笑,低声怨道,“还真撇的一干二净啊。”
“你说要是老头子听见你这番话,会不会气得少活一半命。怎么,现在读几年书沾多点墨水就以为自己挺大能耐,就忘了几年前,你还为了那点学费苦着一张脸,看起来有多凄惨了。”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林昭垂下眼,其实她并没有那层意思,但是细想他这样理解,也不奇怪。
她没有辩解,只说,“我不想跟你争论这些,这次回来是为了陈叔,总之我在这里的时候,就会去医院里看他,而且我也根本没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她问,“这样可以了吗,能不能松开我了。”
陈泽野瞥向她被捏红的手腕,松了些手,“那就先待在这,明天我送你过去。”
林昭淡淡一眼,“说了,不用。”
她趁机抽回手,迈出脚步,就要从他身旁走过。
眼看着她就要略过自己的肩,陈泽野神情骤变,茫然中眼色一片阴婺,这一瞬间,他的心里泛起丝异样的感觉。
他清凌凌的声音荡在林昭耳边,“就这么恨这里,恨到一刻都待不下去?”
林昭转过头,悠然道:“还需要问吗。”
陈泽野遂然愣住。
转眼看到林昭眼含愠色,雪白的肩颈微微作抖,他凑近她身旁,低语:“你一定要这么抗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里受什么欺负了,不然你说说看理由,你到底是在怕什么,你是怕被人说闲话,还是说,你怕半夜有人敲你房门。”
林昭浑身一震,她确实想起,那时陈泽野捂住她的嘴,压她在门框,她抬起头,意识到陈泽野正端详着自己,她正眼回视,眼底泛着森冷的光。
陈泽野淡淡一笑,“这些天你就先暂时住下来,毕竟这么多年,陈家没有亏待过你,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没有亏待?”林昭思量几秒,续上话:“陈家没有,那你呢?”
陈泽野眼眶微缩。
“陈叔对我这么多年照顾,我都很清楚,但同时,他也清楚这些年你我都发生过什么。”
“你那时敲我房门,对我捉弄嘲讽,他都看在眼里,他只不过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因为他觉得因为我始终是站在低处的,这只是他儿子偶尔才有的冲动,他觉得这都是些没大不了的事,而如今,他竟然还妄想我们能在一起。”她摇头,“多可笑啊,怎么可能呢,根本不可能。”
林昭的说话声分明沁柔舒适,却又像带着一股气,她每说一个字,陈泽野就觉得自己太阳穴位的筋刺痛一阵,那种缥缈的感觉渐渐远去,他被直唤着清醒。
他两指揉着穴,“你刚才说什么,你重新再说一次。”
林昭不再理会。
他失声斥道:“你把话说清楚。”
林昭偏过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她表情松缓,慢步迈下楼梯,台阶上光滑的瓷砖映出她的倒影。
走到楼梯拐角,林昭看着房间门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打开了,她走进去,手刚放置在行李箱的拖拉杆上,就察觉到屋外有人进来。
他跟了过来。
林昭漠视,自顾自的拿起行李要走,陈泽野站在她身后,他从身后慢慢覆上,宽肩全然遮盖住她的背影。
他贴上来,凑近在她颈间轻嗅,“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进来这。”
说完,他的拇指抚摸她后颈上的突棘,“很香,整间屋子都有这种香味。”
林昭诧异地抬头,那只手的拇指摩挲在她的脖子后,像带着某种暗示。
陈泽野敛着眉,“以前我总觉得还有很多时间,还可以一步一步来,可现在看来,似乎什么都晚了,什么都来不及。”
林昭脚尖刚移开半分,他横在她面前,目光像穿透她。
他嘴唇动了动,艰难道:“你不说清楚,也不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林昭:“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陈泽野低笑,他掐住她的腰,“那你看现在呢?”
尽管紧张,她还是保持冷静,“你喝醉了。”
他说:“相反,清醒得很。”
林昭盯着瓷砖上的花纹,若有所思,她突然蹦出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念头,她在这个念头里反复挣扎。
下一秒,陈泽野的尾指扫过她眉目,鼻尖和脸颊。
…
被扔到柔软的床垫上时林昭紧闭上眼,她弓着背,身子触到垫子上又回弹。
衣衫细细碎碎的从身上剥离,陈泽野单手解去皮带。
他的手指抚入她的发丝,俯看她多时,他深抽了口气,眼中有焰光,带着炽热如同瓦解她全身,灼烤她整个人。
林昭将脸偎在一侧。
陈泽野用指板过她脑袋,吻上她作抖的唇,她小声的呜咽没几秒就被堵住。
时间一分一秒像被拉锯。
*
窗外有些微光,室内依旧宁静。
林昭侧躺在一侧,她睁开眼,眼眶凹陷,被单从肩膀处滑下,身上立马多了几丝凉意,发生了什么,她心中顿时清明。
一只手横在她腰间,牢牢环抱着她,抵着坚实的胸膛,她的整个后背都贴得滚烫。
拨开他的手,挣脱出他牢牢的桎梏,林昭艰难地撑起身,只穿着贴身的衣物,她迅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衬衫和牛仔裤。
她蹲在地上正要穿鞋时,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陈泽野的下巴抵在她发间摩挲,他低下头去亲她脸颊。
林昭避开了。
陈泽野一愣,手指慢悠悠的去勾起她的肩带,柔声问:“怎么醒这么早。”
她没说话,踩上拖鞋远离他,站起来套上牛仔裤。
陈泽野不依不饶,“现在还早,饿了吗,想吃什么。”
林昭又在他眼前一点一点扣上衬衫纽扣,走去开门。
陈泽野慌忙起身,他拉住她,问:“去哪儿?”
满头披散的发别在耳后,素面却不寡淡,林昭眉目一直未舒展,她声音异常冰冷,“你是不是忘记你昨晚答应了什么。”
陈泽野嘴角的笑一丝丝敛回。
林昭替他复述,“你昨晚说,应该两清了,这是最后一次。”
“有吗?记不清了。”
林昭直接转身。
陈泽野手捏住她肩,“昨晚喝了酒,意识不清。”
林昭回头,冷言:“这样装糊涂是没用的。”
陈泽野深沉地呼吸,忍着闷痛笑道:“男人那个时候说的话,怎么能信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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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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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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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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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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