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昧途>第 26 章 第26章
  大抵睡的不安稳,林昭的眼阖着,睫毛轻颤。她安静,模样乖巧如斯,呼吸浅身躯隐隐起伏。

  陈泽野轻攥过她一撮头发,试图用手捋开打结的发尾,他动作已经够轻,但林昭还是有所察觉,她缩了缩压在脑袋下的手臂,头朝外摆正了些。

  她身上穿着材质轻薄的白上衣,皱巴巴的贴着皮肤,她趴着,隐约可以窥见光滑的背。

  陈泽野动作一顿,没留意,她那头发丝已经从他手里滑下去了。

  再抬眼看她时,他目光像尺距,从秀眉到下巴,寸寸测过她的脸,又像火炬,带着烫人的温度炙热也灼人。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拨开她长发,屈指,手作叩门状,想触碰她。指关节停在半空中,随后先是沿着她的后脖子缓缓滑下,又顺着她稍突起的脊柱骨,慢慢往下。

  屋里静,他甚至听见指骨与布料间细微的摩擦声,一种莫名的情愫在他胸腔里,似乎愈演愈烈。

  他指头每往下一分,林昭的身体都跟着颤一下,冰凉,僵硬,后背的痒仿佛是从骨头的缝里蹦出来的。

  这么一阵,林昭突然醒了,她缓缓睁眼,从桌上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肩头就被一双大手摁住。

  她不禁颤栗,骇人的感觉瞬间遍布她全身。

  身后,陈泽野俯身,语气松缓好声问她:“醒了?”

  如惊雷入耳,林昭瞬间扑忽地想起身,陈泽野搭在她肩上的手却愈有力,反而将她和椅子扣的更紧,椅背膈着她背后的骨头。

  林昭害怕的咽了口气,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又默不作声在里面待了多久,或许在她睡着的每分每秒,他都在这里,肆无忌惮。

  陈泽野把头轻轻搭在她肩上,歪过头时下巴跟着转磨过她锁骨处。

  林昭觉得难受,扭着肩膀避开,“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陈泽野手捏起她额角的碎发摩挲了下,说:“你头发干了。”

  轻飘飘的声音几乎贴在林昭耳边,她反应地颤了下。偌大的地方却谁都不在,她不知道该喊谁的名字,可房门明明锁的好好的,她沉着声,脱口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陈泽野松开她肩,从她身后移步到前。

  没有了压制的力,肩膀仿佛可以正位了,他粗鲁野蛮,林昭用左手揉了下右肩,陈泽野走到她面前时,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他,对视后,她却立马又不屑的偏过头。

  陈泽野似笑非笑,“只要想,总有法子。”

  “偷配了我钥匙。”她质疑。

  晚上风大,清咧的吹过有提神醒脑的作用,不过反倒也让他烟瘾犯了。

  陈泽野倚靠在桌边,习惯性的从兜里掏火机,“没必要这么复杂。”

  林昭转念一想,有钥匙也是行不通的,毕竟还拉上了一个没法用钥匙打开的门闩,她被他盯烦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不管你怎么进来的,但你别太过分了。”

  “知道你赶我走,要我走也行,你过来点。”他让她靠近些。

  林昭不想理,但她腿刚迈开,陈泽野已经闷声挡在她前边。

  正巧,窗帘被风吹的噼啪响,引得她侧眼看去,风声呼啸过耳,没关紧的阳台门传进树叶被吹的左摇右摆的婆沙声,她瞬间征住。

  想起她房间隔壁是一间尘封的杂物间,几年没人进去过,不过两个屋子倒是都有个小阳台,只是相隔的并不近,要过来,稍不留意也是会死人的,可是陈泽野竟然敢...

  她问他:“你从旁边翻过来的?”

  “嗯。”

  “杂物间的杆早锈得不成样子了,根本不能着力。”她满眼不可置信,“疯子。”

  半晌,他嘴角淡淡抿着又问她:“怎么,心疼了?”

  “我只是在想,隔得这么远都没把你摔死,真是好福气。”她声音低,听起来颇有些失望。

  “那也是托你的福。”他把玩着火机,另一只手伸手想拉她手腕。

  林昭歪着身避开。“而且你要是摔死了,陈叔肯定怨在我身上。”

  陈泽野脸色微妙变化。

  “那下次记得把门打开,这样方便。”他话音一重,“而且就算死也不是摔死。”

  “是死在你身上,那样老头子不仅不会怪你说不定还会心疼你。”说完,他直接扯她的衣领硬生生把她拖近他身边。

  林昭踉跄了几步,她双手试图扒开陈泽野,但几秒的工夫她就已经被扯了过去,她只得装作平静,道:“陈泽野,你最好求那杆子稳,不然下次,摔不死你。”

  见她的领口已经严重变形,脖子被勒红了,陈泽野松开手,林昭却趁他不注意猛地一把推开他,转身直接朝门奔去。

  “生气了?”他在后边追问。

  她不理,还越走越快,她背影窄小,体态看似弱不经风,细脚腕却走的每步都有力。

  眼见人就要出去了,陈泽野快步上前,他有些疲态,话音更重,“就知道跑。”

  “站住。”

  眼见呵不住林昭,他正要动手拉她,没想林昭身子左侧避过,他落了个空。

  一拉一扯中博弈的力加大,林昭的短袖的袖子他被扯下肩,露出一条粉色的肩带,两人都一愣,随后拉扯变成了推搡,结果她还来不及往上拉衣袖,就被陈泽野的一股力径直甩到床尾板边。

  她吃痛的出声。

  陈泽野缓缓走来,蹲在她面前,他刚伸手碰她,林昭眼睛蓦得抬起。

  “何必呢?”他嘴角紧抿,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你在恨我。”陈泽野骤然一愣,他忽略林昭的眼神,去扶她起来,林昭却像背生在了那块板上一样死活不肯挪,他无奈只好强硬的抓过她手腕,但她实在太瘦了握在手里没有一点分量感。

  他抓她的时候没注意到她的手颤了下,后来她极其小声的屏气手不断地往回缩,陈泽野才迟疑了下。

  他问:“撞疼了?”

  林昭不答。

  他正要松开,抬头又看了眼林昭更显素洁清雅的脸。

  他一怔,又重新牢牢的抓紧林昭。

  他看她的眼神深幽不见底,像吸敛完周围所有的光,独剩她这束。

  林昭心有余悸,她跟着沉默。

  陈泽野半蹲与她平视,低头点烟,火苗瞬间蹿起,半天听不到一声回应,他手里夹着烟,转眼就瞅见林昭难看的脸色,他的眸子微缩,“还是睡着的样好,脸颊跟个团子似的鼓起。”

  林昭头埋的更低了,头发完全遮住了她的脸。

  陈泽野吞云吐雾,烟雾缭绕朝着林昭熏,他接上话:“不像现在垮着一张脸,真跟家里死人了一样。”

  林昭思量了下,她拨开钻进嘴里的头发,“从几年前到现在,折腾这么久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究竟因为哪一件事惹到你了,可我明明已经这么小心翼翼了。”

  陈泽野思量了下,没说话,只是低头揉着她的手,突然注意到林昭的食指下面有条长口子,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刮蹭到的,可现在刮到的皮肉有些凸起,然后慢慢有血珠漫了出来。

  他用大拇指抹去,可是越擦越多,他有点慌了,他烦躁的起身去书桌上翻东西。

  他翻东西时动作很大,砰砰撞撞的有不少东西掉落,林昭吸了口气,她见他在另一头,于是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她跑向阳台,嘭的一声关上阳台门。

  陈泽野被她的动静吸引,侧头看她时手里还拿着棉签。

  林昭焦急的想提起阳台门的那个锁扣,好不容易提起来了了,她一推,阳台门竟然还可以打开,这个锁根本就是坏的。

  陈泽野已经走近了,他一只手还夹着烟,不耐烦的伸长另一胳膊来推门。

  林昭在外边双手也死死的朝着他的反方向推。

  眼见门已经被他推开了一个缝口,林昭失落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

  隔着玻璃,陈泽野的眼睛炯亮,他淡淡的说:“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今早下过雨”

  林昭完全无厘头,她咬牙恨他的敷衍搪塞。

  陈泽野的视线从林昭的脸上落到摇晃的树影边。

  今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正巧下过一阵雨,一切都还是湿漉漉的,他就已经站在窗旁望着林昭的背影,她走过一处水滩,里面有她的倒影,她手里握着一把伞走的很慢,却越走越远。晚上,闷燥起来了,他又站在一楼看上边始终关着的那道门,林昭在做什么,他愈发的想知道,现在她问为什么,其实他也说不出理由。

  掰不过他,林昭神色慌张,就怕他进来。

  陈泽野满心沉闷,林昭表情惶恐,看她这么害怕,他要推开门的动作一顿,算了。

  他一迟疑,林昭见到他的五指还在门缝里,她就往边上一使劲,门朝着陈泽野的手夹去。

  尽管知道她会这么干,但毕竟十指连心,陈泽野眉头一皱,硬是没出声。

  骨头咯吱的声让林昭毛骨悚然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摇头说:“这是你自找的。”

  陈泽野喘了口气,他改变主意了,他用胳膊把门挤开,说话声音有些小,“有出息了,林昭。”

  他回:“你逼我的。”

  林昭手死死地攥紧扶杆。

  陈泽野朝她走去,他想抱她,想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那儿,最好,她也能低头看看他。m.χIùmЬ.CǒM

  林昭背都已经贴着边了,没法再躲,她心生一计,踮脚整个人翻到阳台外边。

  陈泽野神经一颤,烟已经燃到底烧着手,“你做什么林昭!下来!”

  她整个人站在栏杆外,双手扶着栏杆,感受着吹过的风,反倒从容娴静。

  “我不过去,你下来,快点。”

  她不为所动。

  “快点!”

  林昭头一次看他这个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她眉头微微蹙动,说:“我不怕,我真的不怕,要是换做以前,我倒是真害怕,我怕我妈扔我回去,怕寄人篱下,怕一个人孤零零的,我生怕做错一丁点事被你们赶走,所以我竭尽所能地讨好你们每一个人,可是尽管这样,你还是恨我,那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呢,陈泽野。”

  她叫他名字的那瞬间,陈泽野有些晃神。

  她是极美的,置身无边的黑夜里,尽管满头黑丝被风吹的凌乱,上衣被吹的鼓起来,她还是很美。

  在这之前,他对她的渴望像从脚底向上蔓延,没过胸腔口鼻令人窒息,他却愈发对她着迷,每每这种感觉出现,都要将他吞噬。

  他说:“可是我怕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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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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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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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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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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