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家要从这条沿江的路走回去,江边这条道上围住江水的栏杆是石头做的,厚重古朴,道路上还种了各种树,有的已经有上百年的光景,一个成年人张开双臂合抱也触不到手。
她背着浅薄荷绿的书包在路上走。
面前的这位的少爷却一直缠着她不放。
刚刚的那张纸条她看了就揉成了团,扔到了垃圾桶里,还是当着他的面,他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他没和她并排走,而是把手插在口袋里,倒着走在她的前面。
脚步散漫,眼神滚烫。
真像一块黏度超级加倍的狗皮膏药,任你是开水烫,死水烧,拔都拔不下来。
“兔子精。”
“好学生。”
尹则灵半低着头懒得理他。
“美女。”他继续喊,声调轻曼又放荡。
弄得人心里面毛毛的,不安定。
“别不理我啊。”
“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竟然听话地暂时没有再搭言,只是眼睛还是钉在她的身上。
“你能别看我吗?”她压抑紧张到颤抖地气息说。
“不好。”他果断地回。
“可是,这样很奇怪。”
“你老是逗我,我和你无冤无仇的。”她说得像武侠剧的台词,一本正经里还带点古风。
占易憋不住地笑她。
好可爱。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只逗喜欢的人。”
尹则灵怔住了。
占易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她的表情,震惊,木然,一脸懵逼,他勾着嘴角,又缓缓地接了下半句:“还有狗。”
我只逗喜欢的人,还有狗。
“猜猜你是哪一个?”他兴味地看着她。
一个昭然若揭的告白。
用了一个如此无厘头的面具。
傲气如他,在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或者是说他在试探着小白兔的心。
“我不猜。”她斩钉截铁地说,目光避让。
占易朗声道:“那我就公布答案了。”
他说得轻巧,心跳的速率却绝对不比她的慢。
他是认真的,即使看上去像在开玩笑。
道路旁的香樟树叶没有兜住阳光,零零碎碎漏下了不少,半明半昧。
马路上,老自行车的转铃一响,一位戴着红领巾的少年飞驰而来。
他没看路,他看的是江坡上钓起鱼的老头。
鱼尾在空中弯出一个银钩样的弧度,鱼鳞在夕阳下金光闪闪,他看得专注。
行驶的车轮子和倒着走路的占易就隔了两米多远。
“小心—”她惊呼出声,除了声音,喉咙里还有什么东西也要脱笼而出。
自行车的铃声一响,红领巾少年在最后关头,转回了脸,车把手一转,自行车从他们身边飞驶而过,风带起了她的半边短发,发尾翩翩。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占易站定不动,他眼里浓重的漆黑涌出亮色。
她的手就这样抬着,指尖向下轻勾,是一个想要拽住他衣衫的动作。
他像是被那个钩子勾住了,情不自禁地走近了一步。
她的指尖触到了他的胸膛,只那么一秒钟的时间就缩了回来,她却感受到了他紧实的肌肉,皮肤的温度,很烫。还有轰隆隆的心跳声。
她收回的手放在裙边,指尖麻麻的,她蹭了两下。
占易看见了,偏头说:“嫌弃我啊。”
嘴上这样讲,他心里却高兴。
她的一声小心,喊进了他的心窝里。
她在担心他。
害怕他会出什么事。
“没有。”
“我要回家了,不要走在我前面。”
谁走路会倒着走在别人前面的,要看人,不要命的嘛。
她手握着书包带,走得飞快,也没有回头。
身后,他很听话,安静地跟了她一路。
他一直看着她进了小区,才慢悠悠地转身往别的地方走。
-
2394酒吧就在二十二中后门的巷子里,店面不算很大,来的多半都是学生。
觥筹交错,灯光绚烂。
许飞从舞池里穿行而过,扑鼻而来的都是廉价的香水味和化妆品的味道,夹杂着香烟和酒。
他左右两手各拿着两瓶酒,左转右绕地回了他们定的座区。
“几位客官,您的酒来了!”他声音尖亮。
酒桌上已经喝过了好几轮,空酒杯,空酒瓶摆得乱七八糟。
花夕已经喝懵了,撑着脸拿小酒杯搭城堡,一个垒着一个,秦鹏坐在她旁边,不是看塔就是看她,生怕那个酒杯落下来,砸到她的脚。
“黑皮,再表演一个徒手开瓶!”许飞递了一瓶给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皮肤极黑的男生。
“老子都开了二十瓶了,这第二十一瓶就由我们许小二给大家表演一下。”黑皮也是想耍耍他,许飞那个细胳膊细腿开个苹果都废劲儿。
“哦哦!!小飞飞,开一个!小飞飞,开一个!!”付小洁拍着巴掌起哄。
她和许飞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她总管许飞喊娘娘腔,他生的白,瘦,身体也不怎么好。她小时候总欺负他,长大了,也一样。
许飞看着付小洁欢心的样子,真狠下心开一次给她看。
他左手把着酒瓶,右手掌心发力,抓着酒盖。
“啊啊—”他在咬牙切齿中…
酒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哈哈哈哈,哎呦,卧槽,小鸡啄米。”黑皮大笑着吐槽。
许飞又换了个发力点,改用手指甲抠,三个手指甲卡进酒盖的空隙处。
“啊啊—卧槽—”
“哈哈哈哈哈哈,卧槽,蜻蜓点水。”黑皮又接。
许飞停了动作,尴尬地摸了摸头发,把酒瓶往身边的人那里一推:“占哥。”
许飞上学早,比占易小一岁,他以前受过校园暴力,是占易帮了他一把。
他心里一直把占易当哥,这会儿喊他,也喊出几分撒娇的意思了。
怨不得学校里有人传,他们两是一对。
占易接过来酒瓶。
手掌盖在酒盖上。
“卡嗒—”一声。
瓶口冒着气泡,他换了个手,倒了一杯。
平静无波,像开矿泉水瓶一样轻松容易。
许飞笑笑,看了看付小洁。
付小洁的眼睛却盯着占易。
付小洁:“我们玩点游戏吧。”
“就那个传纸游戏。”wWW.ΧìǔΜЬ.CǒΜ
传纸游戏也是在酒吧里,年轻人聚会常玩的一种游戏,找一张纸附在嘴唇上吸住不掉,再传给下一个人。
距离近,动作亲密,有时候纸掉了,传的两个人还可以接个吻什么的。
提议人付小洁正好就坐在占易旁边。
他们以前也玩过,他也没拒绝过,反正也是玩玩,寻个开心。
今天提,是她另有所思,那个补习班的事,还有初恋对象。她想测测他怎么想,要是他答应玩,估计那个初恋也就只是说得好玩的。
“哦哟~”黑皮起哄中。
黑皮:“那我要换个位置,老子不和许飞坐,嘴日臭。”
许飞把手掌放在嘴前哈了一口气,好像是有点臭…
“那我去吧台借张纸。”付小洁起身往吧台走。
“哥,真玩儿啊。你初恋不生气。”秦鹏还记得占易那天说的初恋呢,他捞出来说,也是调侃。占易有初恋,他聋了耳朵也不相信。
占易轻笑:“她不生气。”
“哈?”秦鹏疑惑脸。
“不过,今后会生气的。”他嘴角的笑意柔和,像想到什么令人愉悦的好事。
“你们玩儿,我出去转转。”
付小洁借纸回来的时候,占易已经走了。
她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占哥呢?”
秦鹏接:“他被妖精抓走了。”
“什么妖精?”
“兔子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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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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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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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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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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