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给阳阳!”肖映诚压根儿没搭理我,声音冷得像冰块。
我照做,好好好,霸总得罪不得。
郗阳接过来,按了扬声器,我心说还是我家小百合聪明,你不想让我听我照样能听到。
我以为郗阳也会叫舅舅,但他没有。“是我。”小百合说,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没事吧?”肖映诚担忧地问。
“没事。”
我听到对面长舒一口气,然后,就是良久沉默。
我想肖映诚一定有很多话要说,大概是太久没跟郗阳交流,变得有些局促。到底是郗阳先开了口:“舅舅回国了?”小百合的声音柔和了许多。
“嗯。我在郦城,有些事要处理,过几天回海城。”
哦,在郦城,不敢回海城,怕见到他养的小狼狗嗷嗷嗷扑向他,我懂。
肖映诚绕了半天,还是绕不过那个名字。“滕旭……刚打给我,说有人去了……你们家。”肖映诚语气里尽是别扭,显然不愿意承认我这狗窝大个地儿,是他宝贝外甥的家。
可为什么不是“你们家被盗了”,而是“有人去了你们家”?有人是谁?
我的目光从电话界面移到郗阳脸上。“是的,他们已经来过了。”郗阳说着,递给我一个眼神,我领会,默不作声,等他稍后的解答。
“裴然在旁边吗?”肖映诚问。
郗阳看着我,声音稳稳地:“不在,他给雪嘉做饭去了。”
我一愣,这什么理由?
肖映诚竟然信了!我媳妇撒谎的功力无人可以匹敌!
然后,肖映诚的低吼就响起来:“我早说过,让你住到我安排的房子去!你老是觉得我影响你谈恋爱!谈恋爱重要,还是命重要?”
哎呀!看来是封建家长开始训话了!我琢磨着要不躲了吧,郗阳拉住我的手,摇摇头。
“舅舅,不是我怕你影响我谈恋爱,关键是,那房子里的75个摄像头怎么解释?”
啥玩意儿?肖映诚愣了,我懵了。
“谁告诉你的?滕旭?”
“没人告诉我。我半夜去过一次,一关灯,房间里针孔摄像头的红点儿都快把屋子照亮了。”
肖映诚沉默了片刻,说:“舅舅是为你好。”
我心里暗道:“我谢谢您!”
郗阳反驳:“为了我好,你就该信我,而不是选择跟他们合作!”
他们?谁?
肖映诚说:“可那是最简单的办法!如果听我的,你现在早就好起来了!”
郗阳反问:“好起来?你真的相信他们会履行承诺?”
承诺?啥?
肖映诚又说:“我不介意试一试。”
郗阳反驳:“可是我介意!裴然是我男朋友!”
哎呀,我出现了!竟然是为了我吵起来了!我一头雾水!
“男朋友怎么了?!”肖映诚明显气急了:“我管他裴然天然孟浩然!只要你活着,什么样的男朋友找不到?”
卧槽?道理很通啊!我都要被他说服了!
小百合倒是不含糊,直接把问题甩了回去:“那舅舅呢?怎么不换一个人?”
“你!你,你……”“你”了半天,肖映诚始终说不出下一句。
再开口的时候,郗阳的语气已不再如刚才那般,变得温柔起来:“舅舅,我们别再彼此怨恨了,好吗?这样下去,我真的很累,舅舅也不好受吧?”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肖映诚没回应,反而提了新问题。这是我惯用的伎俩,没想到他也一样。“因为裴然吧?那小子总是多嘴,在你没遇见他之前,你一直很听话,一切进行的好好地。”
“舅舅。”郗阳打断他,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我从前装作顺从,你明明知道,何必骗自己?师兄说,你大概一直希望我成为冷血的人,这样就可以无牵无挂。可是我不能忘了他!连记忆都是假的,我活过还有什么意义?”
电话的另一头,久久没有动静,我跟小百合手牵手,互相凝望着对方,气氛很好,需要一个吻。
我们靠近彼此,我低头看到郗阳的眼睛,琥珀色,如宝石般闪耀。
就在我们马上要亲到的时候,电话里突然响起肖映诚的声音:“裴然是不在你旁边儿呢?”
我陡然一个激灵,仿佛被家长抓到早恋的未成年!
郗阳笑起来:“对,他在呢!现在,我亲爱的舅舅,我要去谈恋爱了,您也早点回来吧,我又见有小姑娘跟滕旭要微信了!”
“关我什么事?”肖映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却又很快补了一句:“我三天后回去。”
挂断电话,郗阳冲我眨眨眼睛。“我就要有小舅妈了!”
我揉他的头发:“对,你家亲戚又多了一位。”
“啊?那我又不希望有了……”
我笑起来,这小傻子。
房间里乱得很,郗阳问我要不要收拾,我看时间不早了,决定先堆着,反正郗阳隔三差五就把家里搞得像盗窃现场,今儿要不是小慕报警,我回来大概都不会发现是进过贼,而是以为小百合又找不着U盘了。
郗阳嘴角抽了抽,却没有反驳我,估计他也找不到反驳我的理由。后来,这小家伙索性认下了,说师兄说得对,然后往我身边靠了靠,眼睛眨呀眨,水灵灵的小百合在我心中轻轻摇曳。
我就知道,他想继续刚才被肖映诚打断的吻。我也笑眯眯看着他,却迟迟没有表示。
“师兄……”郗阳轻轻唤我,琥珀色的眼睛里写满了勾引,通常情况下,我会立即上钩,但是现在,我有个疑问。
“他们是谁?”
“谁们?”小百合一脸天真。
“都进了屋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哪儿天真把咱们狗儿子偷走了,你就该哭了。”
雪嘉仿佛知道我在说他,烤肠也不吃了,瞪着个大眼睛看郗阳。如果他会说话,我觉得他会喊一句:“妈妈救我!”
我以为郗阳会着急,没成想小百合还挺淡定,慢悠悠吐出几个字:“谁敢动我狗,我杀了他!”说完,似乎是怕我不满意,小百合又补了一句:“当然,谁要敢动我师兄,我也杀了他!”
还不如不说呢……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瓜子。“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拍武侠剧啊?”
“我就打个比方,这么说听起来比较凶。”
“可是呢!”奶凶奶凶的!我摇摇头。“说正经的,来咱家偷东西的,是不是跟王小山有关?”
“师兄是怎么想到他的?”
郗阳没否认。
我说:“因为傅月月。”我拉起小百合,打着手电走到门口,让他看我家的门锁,雪嘉也颠儿颠儿凑过来,两人一狗一起看。
“咱家的门,跟傅月月办公室用的是同一类型的锁。你们看这道划痕,是开锁时候留下的。”我打开手机:“这张照片,是去傅月月办公室现场勘查的同事传来的,开锁手法一模一样。”xǐυmь.℃òm
郗阳提出疑问:“可这锁头长得也不一样啊!”
“锁芯分ABC三级,再分不同型号、规格。这两把锁虽然外观不同,但内部结构是完全一样的。”
郗阳点点头,又问:“师兄怎么会有这张照片?你不是说,不管傅月月丢东西的事儿吗?”
“我就是说说,懒得去勘查而已,毕竟是自家兄弟的媳妇,我总得上点儿心不是?”可谁能想到,我这儿正忙着操心别人家媳妇,自己家就遭殃了。
“师兄真厉害!”小百合又开始哄我,小嘴儿甜过蜂蜜面包!我正准备听他吹一会儿,小百合却收住了。“那师兄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
“我大概知道了。”
“说说!”小百合饶有兴致,竟然还抱起了瓜子!
我心说贼都上门儿了,他还挺乐呵,这傻媳妇我必须得娶了,不然嫁给别人容易吃亏!我也抓了一把,还挺好吃。我啥时候买的?怎么不记得?
哦对了,说说正事儿。我自腰间摘下一串钥匙,递给小百合:“你最近隔三差五翻我东西,也是想找这个吧?”
小百合一愣。“师兄发现我翻你东西了?那你怎么都不问我?”
我叹气。“以后有事儿直说。我紧张好几天,当你怀疑我出轨找证据呢!”
“啊……”郗阳捏着那串钥匙上的小物件,表情有些尴尬:“师兄竟然把它拴裤腰上了?还真是——”
“真是啥?”
“真是挺符合中年男人的生活习惯。”
“……”
郗阳明明都闭嘴了,我为啥要问?!
“师兄……其实你挺显年轻的,真的,一般人看不出来你三十多了,真——”
“停!”我制止他,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你先告诉我这到底是啥?”
“是刘向南的钥匙。”
“钥匙?”哈利·波特魔法世界吧?这钥匙ABC哪级锁也不像啊!
郗阳拿过那小东西,左右各转了几下,从内部伸出一个小零件,看着像个插孔不规则的U盘。
原来是个密钥。说句灭自己威风的话,这密钥做的,比我用那个小灰塑料壳的强太多了!就我在出入境用那个,每天插拔,有天下班我往下一拽,直接裸奔了!
我接过来,鼓捣了半天,没拧回去……“你怎么知道这机关?”
“刘向南给我看过,他说过,核心秘密都在这里面。”
“cis-t1016的配方?”顾子俊一直说,刘向南掌握着核心,不受制于那个大老板,想必就是这个。
“不准确,是需要根据个人身体指征计算的,所以,与其说是配方,不如说是个计算器。”
“主机在哪儿?”
郗阳叹气:“师兄,我要是找到主机了,早就跟你要钥匙了,还能等到现在被你戳穿吗?”
还真是!“还有个问题,傅月月丢的那堆咖啡壶,上头有个小金属装饰,看起来跟这个很像,也是密钥?”
郗阳点头。“师兄火眼金睛!”
“媳妇,别吹了,真的,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哦……”郗阳挠挠头。“我真心的嘛!”
唉,行行行,我又要飘了!但我很快又坠落了。就是因为想起在傅月月的柜子里见过这个,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就是某个品牌咖啡壶上的装饰,还想着有人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会不会是什么接头暗号,结果在错误方向上追查了好一阵子。
我有个疑问:“这俩东西,一个原本在刘向南手里,一个原本在王小山手里,他们是一对吗?要合起来用那种?像虎符。”
郗阳摇头。“不是,师兄把这东西想得太高级了,这就好比备用钥匙,他俩都能打开。但是,傅月月那个密钥坏了。”
“坏了?你怎么知道的?”
“王小山死那天,我趁乱去过傅月月的办公室,把她咖啡壶上的那个密钥拔下来了。师兄你看,这里,推出来的时候有三条金属线,傅月月办公室的那支只有两条,有一条断了,没见过的话是不会留意的。”
我看向郗阳那双纯良无害的眸子,问:“是被你给拔坏的吗?”
郗阳抿了抿唇角,旋即又开始做无辜状:“说不定它早就坏了。”
得,不怪媳妇,这东西看着不错,质量跟我们单位那个也差不离。
“照这么说,有人去偷傅月月的密钥,发现不能用,又来偷我们这个?等一下,你什么时候去傅月月办公室的?我怎么没发现?”
郗阳眯起眼睛:“师兄当时忙着怀疑我,生怕我对王小山尸体动手脚,眼睛都钉在那死尸上了,哪儿还有空看我去了哪儿?”
这……
“小百合我错了……”
郗阳扬了扬嘴角:“师兄那会儿不是道过歉了?那天你还挺温柔的,我也有点儿喜欢那种感觉,不过,凶一点的我也喜欢,都喜欢!”
哎哎哎,说正事儿呢!小百合总能把问题带偏。当然,我也都喜欢!
“咳咳!有点儿正经。”我强装清心寡欲,不如小百合来得自然。“那什么,还有什么瞒着我的,今儿坦白从宽。”
“啊?那……从严怎么来?”
我去!他脸红什么?!
不等我说下句,郗阳又变得严肃认真起来。“王小山仓库里发现的仪器,师兄还记得吗?”
“记得。后来不是说,那些东西没法合成cis-t1016吗?”
“是的,但上头的残留怎么解释?不行,我明天要把他们重新拼起来,再看看。”
我还以为他要跟我坦白什么。好吧,既然没有,我来问吧。
“小百合,还记得我们的‘讯问游戏’吗?”我伸手,在虚空比划了一下:“呐,警官证。”
小百合立即乖巧坐好,还挺配合。我提问:“偷密钥的是谁?你舅舅想跟谁合作?对方的承诺是什么?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哎呀,问题好多。”小百合揉揉额角:“警官,我不想坦白了。”然后,他突然靠过来,跪坐在沙发上,手撑在我腿上,抬头看着我,像一只要讨主人欢心的……小兽。我终于明白他有时候那么A,为什么还是攻不起来了。
唉,不对,不是说好了要问话,这气氛不对啊!
“这事儿,说来话长,师兄,我们去卧室慢慢说,好不好?”
我想了想。“去浴室吧!节省一点儿时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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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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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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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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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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