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我和裴欣,我已经说不清我俩的审美是相反(一个喜欢男的,一个喜欢女的),还是趋同(俩人都喜欢同性)了。我问我妈,操心不?我妈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操什么心?你赶紧把郗阳带回来,还没正式见过呢,我这见面里准备多长时间了你个没正事儿的!
“哈哈!”
“你还笑!”我拿了筷子,轻轻敲郗阳的头,他抬手挡,乖乖告饶,我手扬了半天,又放下了。我这小祖宗,我哪儿舍得打?我都舍不得让他疼。除了在床上。
刚说到哪儿了?我得正经点儿。“顾子俊怎么说?”
郗阳犹豫了一下,说:“他说,想让我过去陪他。”
“让他滚。”我怼得干脆利落。
“师兄……”
“师傅来了也不好使。”
“我过去,说不定真能查出点儿什么呢?”
“就算能,你以身涉险,我不同意。”
“师——”
“没得商量,撒娇也不行。”
郗阳皱了皱眉。“谁撒娇了?”
“你。你那双眸含情的样子,分明就是撒娇。”
郝帅在旁边插话:“我咋没看出来?”
你要是能看出来,还至于光棍儿到今天?
烤面包片上来了,小百合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我就说了,他爱芝士茶和面包片超过我。
自从李檬出事之后,李叔李婶就把工作辞了,专心照顾女儿,单位食堂也不如从前好吃了,晚上下班儿,我想着带小百合出来改善一下生活,他却只想吃面包片,偏巧还让郝帅听见了,说他也想吃,两人约会又成三人游了。在外有郝帅,在家有雪嘉,我开始怀念我跟郗阳的二人世界了。
前几天我和郗阳去看过李檬,女孩儿刚刚做完高压氧舱治疗,身子很弱,我俩就没打扰她本人,只跟李叔聊了一会儿。他说女儿很后悔自己做的事,觉得特别对不起柳政委。
可李檬本身也是受害人,杨滨告诉她,柳政委偏心我们组,把功给了洪亮,平时还处处打压他,让李檬帮他整整柳政委。
“没事儿,就一包泻药,让他拉两天,我心里痛快痛快。你就帮帮我吧,我真的太憋屈了。宝贝儿,我不会害你的。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别人。”这些鬼话,李檬通通信了。遇人不淑,轻信于人,终究害了自己。并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幸运,遇见个满口假话,却真心爱我的郗小骗子。
这会儿,真心爱我的郗小骗子,正真心爱着手里的面包片子。郝帅喝了口啤酒,撂下杯子:“妈的,没想到杨滨是叛徒,我刚开始还以为是郗阳呢。”
郗小骗子正忙着吃,闻言抬起头,嚼了一口,又嚼了一口,咽下去,眼巴巴看着我,我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郝帅赶紧解释:“不是,然哥,小嫂子,你俩别生气,这不是我的问题,全局差不多都这么想。多亏了我们那会儿不知道柳政委是中毒,还从你那儿搜着药了,不然肯定都以为你是‘那伙儿’的!”
郗阳放下手里的东西,拍拍手,问:“那你什么时候觉得,我不是‘那伙儿’的了?”
“就那天,你在办案区跟傅月月说的那些话,我们才知道你也是受害人,还跟傅月月的青梅竹马是患难之交!”
“哦。”郗阳点点头,又看我。别看了,你赢了。都说一个谎撒下去,要靠另一个谎言来弥补不足,久而久之,最终还是会被揭穿。郗阳可好,他拿一个谎言把另一个谎言给盖上了!郝帅要是知道,郗阳跟许朋是患难之交这事儿也是假的,该作何感想?
有人进小饭馆,点了几个小串,郗阳微微侧了侧头,没做表示,继续吃东西。没吃几口,郗阳又咳嗽起来,我赶紧给他捶背递水,郗阳摆摆手,捂着嘴在桌子上趴了好一会儿,直起身,说没事了,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郗阳偶尔会咳嗽,有时候特别厉害,简直惊天动地。上次被人扔到山里之后,郗阳就好像咳得更严重了,我问过他,要不要去我妹医院看看,郗阳说不用,是支气管炎,小时候落下的毛病,一到冬天老是犯,过季节就好了,而且童老师已经给他开过药了。
我仍然不放心,童老师厉害归厉害,但是却是个法医,就算他出身医学世家,我也还是不能放心,这就好像我爹做生意门儿清,我啥也不会,我妹更完蛋一样。郗阳答应我,吃完这些药,如果还是不好,就去找裴欣,我就信了。
郝帅我们仨聊了一会儿案子,有些事在外头不方便说,于是话题很快变成了我们另外一个共同关注点——狗。
郝帅说他家狗子绝育之后,乖巧多了,我记在心上,才有了后来我跟郗阳关于雪嘉狗生乐趣的谈话。
吃完饭,郗阳跟我说,好久没回学校,想去实验室取点儿东西。我陪他一起,郝帅也要去,说是还没看过传说中的警大里头是啥样,我拦住他,骄傲地亮出我的警大一卡通:“你有吗?”
“饭卡?然哥你还没吃饱啊?”
我……警大也真是的,这明明是个集门禁、学生证、图书馆借阅证等多种功能于一体的一卡通,为啥上头赫然印着“饭卡”俩字儿?
“这叫警大一卡通,学生卡!没这个,进不去。”
“啊?那我咋办?”
“你啊?”我拍拍郝帅的肩膀:“回家,陪你家狗子去。”都耽误我俩一晚上了,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郝帅不情不愿的撤了,临走之前给他家狗子点了一堆烤肠打包,全算我账上了,真是我亲兄弟!
龙城警大的警硕每个学年只有一个学期,也就是说,我要九月才开始这学年的课程。全日制的孩子们已经开学了,操场上有人在跑步,篮球场人也不少,可校园里却一点都不吵,死气沉沉,一如往昔。
郗阳我俩从西门进校园,沿着操场边的小路一直往前走,这条路的尽头,就是我俩当初一起跳墙的地儿。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五个多月了,龙城也渐渐显露出春意,我与郗阳也从陌生人变成最亲密的伴侣,而始终不变的,是郗阳除了医生袍浑身上下都挺白。
我俩转了两个弯,经过图书馆,再往前,就是那个我认为适合杀人埋尸的小花园。我俩一路聊着天,走到长廊下头,互相点了下头,我往左边撤了半步,郗阳快速闪到右边的石柱后面,一个黑影从我俩刚刚站得位置后面追上来,正东张西望,我抬腿横扫过去,那人一个闪身,躲了过去,我摸向腰间,操,又没带枪!我正准备再踹,眼前的人突然浑身抽搐,旋即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郗阳在他身后,拿着电/警/棍,歪着头看他,脸上简直写上了一个大大的“爽”字,看来他想这么干很久了。
那人在地上趴了半天,才晃晃悠悠站起来。他武力值是真的差,虽然这次躲闪的本领有所增强,可但凡我刚做个什么假动作再揍他,他也准得趴下。
那人举双手,示意投向:“别打了别打了,我就是传个话,老这么挨打,犯不上,犯不上。”
是个极年轻的声音,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问他:“你又用变声器了?工藤新一。”
“没有没有。”小伙儿抬起头,冲我们展示了一下脖子。“本音,我连伪音都没用。”
还伪音?让我堂哥来跟他交流交流得了,说不定还能兼职当个配音演员。琇書蛧
小伙儿说完,有些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你以为你戴个头盔就是胡大,换了鸭舌帽就变成周黑鸭了?甭说换个帽子,你换个脑袋我都能认出你。想学吗?刑警哥哥教你啊?我说:“看走路姿势。”
“哎呀!”小伙儿一拍大腿。“细节决定成败!”
靠……我不该告诉他,这不相当于提醒他下次注意呢吗?
小伙儿又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肖映诚的跟班儿。”不然还能有谁这么戏精?
“哎呀!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要不要告诉他?算了算了,告诉他也无所谓,这个他学不来也改不了。
“看耳朵。”我说。
“看哪儿?耳朵?耳朵能有啥区别?”
“你要是也在出入境干几年,每天比对几百个排查信息,你也能看出来。”懂了吗?要想骗我就换耳朵,要想练出这本事就考出入境,你挑吧。
小伙儿还想再说什么,郗阳开了口:“滕旭,你怎么会在国内?”
滕旭揉了揉刚被电\\棍出溜过的地方,没回答郗阳的话,先发了句牢骚:“小少爷,您可真是太过分了……”
他这句话里没有半点儿愤恨,全是委屈,我都有点儿挂不住了,郗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那么面无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滕旭。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在我面前乖巧猫儿似的郗阳,平常并不是这样的。我所看到的小百合,花言巧语,诡计多端,妩媚勾人,欲求不满,可郗阳对待其他人,可能冷漠,可能残忍,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跟肖映诚一样偏执。他看滕旭的眼神,犹如面对试验台上的兔子,只要他想要开始,随时可以一刀了结了他。
“郗阳。”我叫他,像是要把他从某种并不存在的边缘拉回来。郗阳表情一滞,抬头看向我,有片刻茫然,但琥珀色的眸子很快恢复了光彩,眼神变得温和下来。
我曾经说过,如果郗阳是刀,我不会做刀鞘,因为我们有共同对付的目标,但现在我才明白了,是我想得太简单。我师傅考虑得对,那不是对郗阳的束缚,而是对郗阳的保护。
滕旭却似乎早就习惯了郗阳的态度,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这次是对着我说的:“老板有事情,让我单独嘱咐小少爷,麻烦少奶奶回避一下。”
你奶奶!说什么玩意儿呢?好好说话不成吗?你是戏精吗?
“不好使!”我直接怼回去。我管你什么老板,这是我媳妇儿!想跟他说话,得我同意才行!
“裴队,您别让我为难。”滕旭说着,已经开始作揖了。我服了,今天他是穿越了是吗?
“行了行了,听你家小少爷的。”
我媳妇说得算,让你说你就得说,让滚蛋你就得滚蛋!
我站在郗阳旁边,满心以为他会说“师兄不是外人”,没想到小百合抬头看了看我,说:“师兄,你去图书馆等我吧。”
我进了警大图书馆,一边儿转悠,一边儿担心着楼下。我惦记郗阳的安全,不让他俩在小花园说,而是在图书馆一层的大厅,而且这里边儿暖和,不会冻着我家小百合,免得他犯支气管炎难受。
对,我到这时候了,还以为他是气管炎闹的!我是全世界最不合格的伴侣!我昨儿还跟张超说,郗阳是我的命,可我竟完全不知道,我的“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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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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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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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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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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