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规矩已经立起来,如果再疾风暴雨下去,反而要坏事,有句古话叫官逼民反,有句俗话叫兔子急了要咬人,也确实该从疾风暴雨变成和风细雨了。
即便赵建不死,也是要慢慢改变风格的啊!
所以,这都不是事儿。
听到三管事说出来的这番话,老马一脸的动容,满是不敢相信的看向他,仿佛在确认你刚才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三管事摸了摸嘴上的山羊胡,笑眯眯的道:“你的伤不是问题,你也不用担心当了主管会遭工友们的怨恨,你若真的有心,还可以趁着职务之便给他们带来许多好的改变,将以前赵建做得不好的地方给改正过来,工友们不仅不会恨你还会感激你——你现在,还有什么借口呢?”
他直接把“借口”给点明了,几乎相当于明着说,老马,我知道你说的这些理由全都是借口,就是不想挑着担子,你……适可而止啊!
老马毕竟人老成精,不是老糊涂,自然也收到了贵人的暗示,咬了咬牙,道:“按理说,贵人已经想得如此周到,我不该再提更多了,可有一点,若是不解决我就是想与工友们好好相处都不行,若是贵人能够解决了,我二话不说,就把这担子挑了,以后若是出了一丁半点岔子,我就是把这条老命填进去也一点不怨!”
三管事笑容不改,连连点头道:“好,你说,我现场就给你解决!”
老马道:
“不瞒贵人,赵家父子为何如此遭人怨恨?说得直白一点,就算他们行为不端,辱人妻女,这两父子又辱得了几个?可为何就没有一个人念过他们的好呢?归根到底,还是钱闹的!
他一边要求所有人工人没日没夜的劳作,不准有任何纰漏疏忽——这样的高压状态,从上岗第一天就从没有停过,以后也不可能停得下来,可要想马儿跑就得多多给马儿喂草啊,可他倒好,只会往死里挥鞭压榨,没有多给哪怕一根草,您说,他这样做能不遭人恨?
您说,这种局面下,我若是当了主管,上面,我要给贵人们满意的交代,不能有丝毫疏忽纰漏,下面我还想和工友们融洽相处,没有一点实际的好处和甜头,难道就凭我这一张老脸让我和他们相亲相爱吗!”
他这几乎是把一副面孔摆在了明面上,伸手,张口,要钱!
笑容慢慢收敛起来,认真的看着这个断腿养伤的老头,仿佛重新认识他一般。
心道,这哪里是个老滑头啊,这分明就是个老狐狸啊,他一直左推右挡不肯接这个主管之位,就是知道赵建意外身死,我一时间无法可想,又没人比他更合适,有此依仗,有恃无恐啊!
从我这拿了好处去给工人们做人情,不被感恩戴德才怪。自然也就如了他的愿!
他心里突然有点牙痒痒,这并不是一个比赵建更好对付的角色啊,我被他那老实憨厚的表象给蒙蔽了。
不过,也难怪,从天变之前能活到现在的老头子,不是傻的也基本活精了。他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可是,一个掏粪挖屎的糟老头敢对自己如此耍弄手段,真的好想直接掏出一把刀来架他脖子上啊,这个主管的位置,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不过,这也就想想罢了,不然这老头要是突然想不开把气给断了,那岂不就是拉着大伙一起跳崖自尽吗。
他这次答应得就没那么爽快了,沉默良久,问:“你想要我给多少?”
老马道:“以后,每年总营收的百分之五用于沼气生产制备之用。”
三管事眼皮忍不住跳了跳,一句话脱口而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一张嘴要了多少?”
老马点头道:
“当然知道,以今年的营收为例,就是从十二亿涨到二十亿。
我也听赵建说起过几次,最初拨款之时就是依照百分之五这个比例拨的,可越到后来咱们的任务越来越繁重,工人越来越多,拨款比例反而越来越低。”Χiυmъ.cοΜ
赵建若是泉下有知,此刻也得气得活过来,我几时与你说过这些的,我们什么关系你心里没点数吗?
你这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嘴皮一张一闭就要咬下来将近十个亿!
他忍不住道:“我们才给赵建从五亿定额拨款涨到十二亿,你现在又要涨到二十亿,每次都是七八亿的涨,你们这心都挺大啊!”
不仅大,还大到没边。
老马一脸无辜的道:“可真的是不够啊!赵建那么狠心的人都知道继续压下去工人们迟早会受不了,这才不得不向贵人们张口,可这依然不够啊!”
三管事道:“我记得你们每年还能收四个多亿的清洁费吧?”
老马道:
“凭我的经验,还有之前近二十年的发展趋势,沼气的需求将是一个长期持续而稳定的增长趋势,而雁峪关的人口却因为最高层决策的原因是趋于稳定的,这四亿清洁费看起来多,可用在填补这持续的增长需求中,却是远远不够的。
还有一个情况贵人可能从来没有想过,就是此前我们需要的沼气发酵主材料主要来自于城内一千万人吃喝拉撒的供应,因为雁峪关人口不会有大的增长,所以,原材料最多也只能有这些,而随着对沼气需求量的上升,我们对原材料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老马正在一本正经的说着某种供求关系的改变导致的必然危机,三管事眼睛突然瞪得大了起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你要问他这是个什么感觉,这是被人将一个屎尿堆成湖泊海洋一般的画面强行塞进他的脑海里面啊。
他甚至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去想象更细节的东西,脑补各种不完善的地方,从颜色到浓稠变化……
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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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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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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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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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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