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顺着走廊传来一群孩子的嬉闹之声。
莫渊循声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面积有近百平米的房间,一群最小五六岁,大的十一二岁的孩子规规矩矩坐在一排排石桌石凳之后。
周围壁灯照得明亮,这是薛海完成下面那层空间的开拓后,最近新开辟而出的空间。
原来老姚刘贵他们这近千人被安排在不足千平米的房间内,男女老幼挤在一起,太拥挤,环境太糟糕。
在发现这一情况后,莫渊先让薛海将上层两个原本互不相通的空间打通,将占地一千六百平米的空间大部分都向他们开放,等到薛海完成下层空间的开拓,更是将这层空间再向四周拓展,避开地面有建筑的区域,开辟出许多新空间。
这个教室就是最早被开辟出来的新区域。
此刻,一群规规矩矩端正坐着的孩子看到今天走到讲台上的身影,突然从安静变得叽叽喳喳,闹闹嚷嚷起来。
“夭夭姐姐,我们要上课了呢,你跑上去干什么?”
“是啊,霍老师看到要生气的。”
“霍老师什么都好,就是严肃古板得很,你平时怎么和他闹都没关系,可谁要敢在课堂上和他闹,他要用荆条打手板心的!”
“对啊,霍老师从不迟到,怎么今天还没来呢?”
“……”
夭夭早就已经和这些小孩子混熟了,实际上她比在座年纪最大的也没大上几岁,很快就混成了孩子王。
她这一次特意做了精心的打扮,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成熟,庄重,端庄,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贝齿含笑,目光沉静,鼻梁上还特意戴了副平光眼镜,知识女性的优雅气度被她拿捏得非常到位。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两颊那还未彻底消掉的少女婴儿肥不争气的漏了点底。
不过,关系也不大,在她自己心里,对自己这次的形象是打满分的。
她轻咳了一声,拿着讲台上那根象征着“绝对权威”的荆条,给在座的每个小孩子都留下了磨灭不了的阴影回忆。
啪啪啪。
她拿着荆条狠狠拍了拍讲桌,道:“安静,上课时间禁止喧哗!”
当她拿起那根荆条狠敲桌面后,原本还闹哄哄的课堂瞬间落针可闻。
夭夭的目光带着师者的威严虎视般扫过全场,见此效果,这才满意的点头道:
“现在,我先宣布一条消息,你们的霍长青老师现已是六十九岁高龄,按照法定年龄早已应该退休颐养天年,之前他凭着一腔热忱豁出去命去支撑,教你们读书习字,身体早已亏空。
现在情况不同,我们也不能够让霍老师继续燃烧自己,点亮他人。经过讨论,霍老师现在最紧要的是休息好,养好身体,你们的课业就由我来负责。”
至于这背后的隐藏真相,他们所敬爱的顽固石头霍老师遭遇的种种不公,诸如强制休息、禁止玩命上课、强硬夺权篡位等等,就不必和一群小孩子分享了。
她只是强调道:“所以,现在我就是你们的正式代课老师,你们以后必须叫我夭夭老师。”
一个其他小孩子不吭声,一个六岁多的小女孩突然问:“夭夭姐姐变成夭夭老师,那我们还能见到霍老师吗?”
夭夭再次轻咳了一声,道:“嗯,等他修养好了,偶尔也是能够给你们上课的。”
听到这话,无论年纪小的还是年纪更大更懂事的,脸上都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仿佛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般。
他们年纪虽小,但却懂事的很,知道这个课堂对他们来说何等的来之不易,虽有聪明愚笨之别,可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轻忽。
夭夭姐姐虽然能很亲切的和他们玩在一起,可要论教书识字,还是爱打他们手板心的霍老师更让他们放心一些。他们的很多人,特别是年纪小的,父辈都曾挨过霍老师的手板心,还没懂事的时候,“霍老师”这个词就烙入他们的记忆之中,有着这样的渊源,亲疏之别不言而喻。
夭夭对此却很受伤,荆条拍着讲桌,啪啪作响,道:“你们什么意思,觉得我不够资格教你们吗?”
一群孩子全都默不出声,只是睁着黑白分明、萌萌哒的大眼睛盯着她。
虽然没说话,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却很清晰的传达了出来。
没有一个小孩子有异议。
特意打扮得端庄知性的未成年少女突然很想抓狂咆哮,好想把这些不听话、不懂事的熊孩子一个个都狠狠的捶打一顿,可她也知道这时候自己站在讲台上,身份不同,必须注意。
胸腹剧烈起伏了几次,这才再次平声静气的道:
“咱们都是读书人,看事看物看人,不能这么盲从主观,你们不能因为我看上去年纪比你们没大多少,就不假思索的觉得我教不了你们什么东西。我能不能教你们什么姑且不论,你们这种看事识人的方法,就特错特错。
古之贤者,早有明言,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年龄大小,并不是我能不能做你们老师的必然前提。即便你们不认同,至少也要听我给你们讲几节课,这样才是正确的思考和做事方法,而不是像你们现在这样。”
这明显比较深奥的思辨一群孩子听得似懂非懂,很多完全是云里雾里,可也都被这一刻的夭夭老师唬得一愣一愣的。
夭夭不容他们多想,直接拿起简陋的自制粉笔在黑板上写了起来。
……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
……
一个个娟秀而优雅、半楷半行的方块字在她手下出现,她的脚步,手臂,手腕全都配合无间,看似信手拈来,可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却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这一手亮相,算是彻底把所有小孩子都镇住了,再没有一个人叽喳,专注的盯着她笔下生锦绣的韵律中。
她全程默写,不担心有一字错漏,这一篇文章早就烙入她的心底,自信,笃定。
当她把整篇文章写满整个黑板,神色也完成沉静下来,业已完全进入“师者”的角色,轻声和悦的道:“我的第一堂课,就是教你们这篇古文,现在,大家齐声跟我朗读一遍……”Χiυmъ.cοΜ
当琅琅的读书声响起,站在教室门口旁观的莫渊嘴角带着笑意,轻声离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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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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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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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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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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