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跟李文进父子俩叙话的时候,冯保府内也迎来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十王府的管事太监孙德秀。
冯保的书房内,不光锦衣卫指挥使徐爵,刚从司礼监转迁到乾清宫当管事牌子的张大受也在坐,二人都是冯保的亲信,有他们在,平日威风凛凛的十王府管事太监孙德秀只能敬陪末席。
张大受升任乾清宫管事牌子是今天上午的事情,若不是徐爵介绍,孙德秀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强压下心中的嫉妒,先给张大受道了喜,他这才向冯保表明来意:“今天被潞王殿下训斥了一顿,孩儿心里没底,特来向老祖宗讨教。”
冯保地位尊崇,不是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可以自称“孩儿”的。
他六十来岁,穿着身儿柔*软的纱袍,没带冠,花白的头发用一条黄带子随意绾着,显得十分从容。
微微一笑,说道:“咱家猜一猜啊,潞王殿下训你,是因为你那干儿子,孙……孙什么来着?”
“孙峥!”徐爵见冯保想不起来,忙插口道。
冯保点头:“对,就是孙峥,听说昨晚他调*戏张佑的未婚妻,被张佑打折了两条腿,你咽不下这口气,挑唆潞王殿下帮你报仇来吧?”
听他说的一丝不差,孙德秀心下发寒,连连点头:“老祖宗说的对,什么事儿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你别看殿下刚十四,聪慧着呢,才不会为了你那不成器的干儿子得罪张子诚呢。”冯保笑道,沉吟了一下,又道:“这事儿原就是孙峥的不是,所以,不光潞王殿下不会帮你出头,就是咱家,也是不可能帮你出这个头的。张佑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你若识相,回头按着他的要求,亲自把那一万两银子送过去,这件事也就算了(liao)了,如若不然,真惹恼了他,你如今这份差事能不能保住还得两说。”
“难道老祖宗您也拿他没办法?孩儿那义子再混账,腿都被打折了,他还想怎样?”孙德秀有些不服气的说道,话语中,不免带了些挑拨的意思。
“这不是他想怎样的问题,你在十王府,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当初他杀了游七的小妾,换作一般人,怎么也得受点处分吧,结果呢?皇帝将那些科道官们的弹劾束之高阁,根本就不作批复,李老娘娘更是直夸他杀的好,那样的人,杀了都不解气。还有,你可知道,他和张让闺女的婚事太后亲口过问过多少次么?甚至有传言,老娘娘还想收张让的闺女当义女呢。孙峥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他俩……实话告诉你吧,也就是有昨晚他遇刺那事儿横着,李老娘娘和陛下暂时没工夫搭理你那干儿子罢……”
“啊,孩儿明白,孩儿明白了,多谢老祖宗提醒,孩儿这就回去亲自给张佑道歉去。”
孙德秀悚然而惊,终于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匆匆告退。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张大受不屑的一笑,说道:“这个傻瓜,能得潞王殿下的信任,绝对是走了狗*屎运,孩儿就想不明白,按义父您的说法,殿下聪明绝顶,志向高远,怎么可能重用这么一个草包呢?”
“下官也不明白,老祖宗您明知道这小子脚踩两条船,为什么还留着他?我敢用脑袋保证,昨晚张佑遇刺,百分百和张鲸那老狗有关。”徐爵也道。
冯保被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激起了兴致,一边摩挲着光溜溜的下巴一边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殿下跟咱家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们没发现从去年太后娘娘起念废今上另立潞王以来,潞王变的愈发荒唐了么?不但纵容孙德秀父子,自己也成日里走马斗狗,一件正经事不干,他这玩的是韬光养晦之策啊。
“原来是这样啊。”
“这就难怪了。”
徐爵和张大受先后感慨道,其实这事儿两人早就看明白了,不过他俩都是精明人,知道如何讨好冯保罢。
两人的表现果然让冯保十分受用,笑了笑道:“现在明白了吧,殿下的心思缜密着呢,不信你们仔细想想,他荒唐的名声虽然传了出来,但自有原则,大奸大恶的事情一件都不做。所以嘛,孙德秀父子的作用就是替他背锅,关键时刻,所有的事情都能推倒他俩头上。”
一味的装傻充楞也不行,张大受说道:“孩儿明白了,殿下小小年纪,心机就如此深沉,若再有个聪明人帮着他还了得?”
冯保点点头:“是啊,人才难求,咱家也想换了他,但没有合适的人替代他啊,不然的话,如此两面三刀的小人,你以为咱家会允许他活到现在?”wWW.ΧìǔΜЬ.CǒΜ
张徐二人点头不迭,又说了会子,话题不知不觉扯到了张佑的头上,冯保道:“想不到张佑这小子如此沉的住气……”
“他还不到二十呢,应该没这么深的心机,下官猜着,肯定是李文进那老家伙在背后给他出主意。”
冯保微微额首:“咱家也是这么想的,这小子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偏偏那李文进是个痴情的,爱屋及乌,*宠*的他很。不瞒你俩,咱家其实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当初李文进尚未认他做义子之前,就该见见他了。如今他圣眷优渥,又得后*宠*,再想收为己用,怕是难了。”
“义父虑的是,李文进以前没野心,尚能跟咱们相安无事,就怕他被张佑撺掇,那样一来,义父您的地位可就不安稳了。”
“是啊老祖宗,既然不能为您所用,此子日后必成大患,您老人家可不能再犹豫了,还是早下决心的好。”
冯保的神情早就严肃了下来,闻听两个心腹一片声的劝自己,不禁有些迟疑,太岳虽然去养病了,可仍旧是内阁的首辅,若真杀了张佑,怕他要跟自己起嫌隙啊。
“这事儿不急,还是等咱家亲自见一见他再做打算。”
张大受和徐爵知道冯保在担心什么,对此,两人颇有些不以为然,却也不好再劝。
点点头,徐爵扯开了话题:“对了老祖宗,四公主今年十五岁了吧?下官有个朋友姓梁,希望攀个高枝儿,老祖宗您看……?”
“人品如何?见过么?”
徐爵点点头:“见过,他儿子长的挺俊俏,就是身子骨儿差点……”
“这样啊,那可就得费点事了。”
“费事不怕,下官这朋友说了,哪怕倾家荡产呢,也想买个皇亲国戚的名头。”
冯保心里有谱了,点点头:“下来再说吧,这事咱家记下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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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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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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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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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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