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很难让人相信,进京快两个月了,张佑除了偶尔见到冯保时恭敬的打个招呼,两人之间,居然从未产生过任何交集。
张佑一直在等着冯保主动来找自己,而他也相信,冯保肯定也在等着自己去主动见他。二人都是太后娘娘的*宠*臣,一老一少,虽然很少说话,在这件事情上,却表现的十分默契。
倒张号角是由李植公然上疏弹劾冯保的罪行开始吹响的,冯保是张居正政治上坚定的盟友,他的猝然倒台,不但鼓舞了众人的士气,也成为了揭发张居正恶行的催化剂。
不过,那是张居正去世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如今张居正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听从了自己的建议,以疗养身体的借口离开了朝堂,假如没有意外发生,在自己的精心护持下,再活个十年八年应该没有问题。
代理张居正处理内阁事务的自然是内阁次辅张四维,不过没关系,张居正这种人,就如后世的核弹一般,哪怕远离了朝堂,只要不死,永远都具有莫大的威慑力。
这也是张佑对外放风说张居正是中毒才差点一命呜呼的根本原因,这个秘密只有他俩知道,所以,成功的骗过了包括两宫太后与朱翊钧在内的所有人,如今大张旗鼓的彻查这件事情,哪怕张四维真有其它心思,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有鉴于此,张佑就更加不用急着去和冯保打交道了,二者相辅相成,只要保下张居正,其实也相当于间接的改变了冯保的命运。
当然,之所以不去见冯保,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相比较起如履薄冰的张居正来说,冯保此人就要嚣张的多了,这个因活不下去才自愿净身入宫的皇帝“大伴”,或许是对于曾经的苦日子印象太过深刻,哪怕也有些超出常人的政治智慧,具有绝大多数宦官所不具有的远见卓识,但仍旧不可避免的拥有所有太监都有的毛病,贪婪,抓权。
如果说张居正身上所有的恶名都是不得已的话,那冯保身上的恶名,却十有八九,都是他自己种出来的。
这也是为何最后查抄冯府,得金银上百万两,珠宝无数,而查抄张居正的府邸,得银仅十万两的缘故。
扯远了。
那乞儿模样的男子跑的甚急,奈何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很快就被众番子追上,眼看番子们下马将他围了起来,他却不慌不忙,居然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和他们打斗起来,那匕首精光闪闪,一看就不是凡品,张佑瞧着稀奇,忍不住凑了过去。
男子的拳脚功夫还不错,杀气腾腾,匕首舞的虎虎生风,十多名番子围攻,居然近不得他身,瞧样子,倒有点像久经沙场的军人。xǐυmь.℃òm
“咦,瞧这人怎么有点眼熟呢?”张允修靠在张佑旁边,小声嘀咕道。
张佑微怔,小声问他:“眼熟?仔细看看,不会是你的熟人吧?”
正是闹市,此刻四周已经围满了人,张佑今天还没坐轮椅,张允修也没骑他的照夜玉狮子,都是步行,所以包括何忠在内,倒没有人认出他和张允修来。
“草,这不是陈纪元的儿子陈鹏么,不是战死了嘛,怎么……?”张允修端详良久,突然惊呼,幸好四周人议论纷纷,十分杂乱,除了张佑外,倒没人留意他说了些什么。
张佑留意到了,马上色变,惊问:“是李成梁手下的那个陈鹏吗?不是说战死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哪儿知道啊?这小子是临江侯的后人,在京城大小也是个名人,何忠不可能不认识他,怎么瞧这样子……”
张佑悚然而惊,心里冒出一个不详的念头,曹簠大胜的背后,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好你个臭要饭的,居然还敢还手?张弓,给咱家射死这个王八蛋!”
张佑本来还想多看看,忽听何忠气急败坏的下达了必杀令,顿时忍不住了,清喝一声:“住手!”迈步上前,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围观的吃瓜群众们纷纷侧目,何忠则心里打了个点儿,高高坐在马背上,皮笑肉不笑的冲张佑拱了拱手:“这不是小张大人嘛,不知有何见教?”
听他这么一说,众番子哪怕没见过张佑的,也猜到了他的身份,狐疑不定的望着他,果真没人敢再出手。
“一帮傻*逼,咋不趁着咱家跟这瘸子搭话的空儿射死陈鹏?好不容易碰上了,多大的功劳啊,现在半路杀出了个张佑,可别出了什么岔子!”
何忠眼珠子乱转,张佑瞧个正着,愈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他没忙着搭理何忠,而是夸张的冲到陈鹏面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老张兄,你怎么混成这样了?”这才望回何忠:“何公公为啥要杀他啊?这人是本官平谷的老乡,莫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何忠心里咯噔一下,干笑道:“小张大人不会是认错人了吧?这人偷了咱家属下的荷包,还伤了人,一看就是个惯犯……”
陈鹏终于回过味儿来了,低头扫一眼张佑不太方便的腿脚,打断何忠道:“张大人别听这个阉货胡说八道,他们不过是想杀人灭口罢了,还求大人救我!”
“住口!”何忠色变,有心再次下令强杀陈鹏,又忌惮张佑的身份,终究下不了决心,色厉内荏的喝了一声,望回张佑,索性开诚布公道:“既然话挑开了,咱家也就不跟小张大人兜圈子了,这人是老祖宗亲自下令务必斩杀的要犯,大人若是一定要管这闲事,本官可就只能得罪了。”
“你这是拿冯公公来压本官么?”张佑笑问道,眼睛内却飞快浮上一抹寒意。
“既然大人非要这么说,本官也不反驳,就算是吧!”你是万岁爷和李老娘娘的*宠*臣不假,咱家还是老祖宗的心腹呢,你才得*宠*几天,老祖宗可是穆宗爷临终前钦点的顾命大臣,莫非还怕你不成?
想着,何忠咬牙举起了右手,番子们都是他的亲信,随着他的动作,再次举弓,指向了陈鹏。
县官不如现管,张佑再得*宠*,何忠却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如何选择,其实并不是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如今张佑在京也算是名人了,哪怕没见过他的,也知道新近深得皇帝*宠*信的“小张大人”是个瘸子,眼见他出手的情况下这位东厂的番子头目竟然不但不买账,反而还拿冯保压他,一众吃瓜群众们顿时兴奋起来。
不过,紧接着见众番子们剑拔弩张,众人忍不住变色,纷纷后退,暗暗猜测:冯保可不是好得罪的,就算这个要饭的大有来头,小张大人怕也得缩手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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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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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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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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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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