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吴三没了刚才在夹皮沟被擒住时的慌张了,悬着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转头看向苏简,道:
“苏爷,您给透个实在话,小的还能活不?”
苏简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你觉得呢?”
吴三笑了一下,摇摇头,道:
“活不成了,贩私盐算一条,拐卖人口算一条,与倭寇交易算是通敌,也是一条。
数罪并罚,怕是要灭九族喽。”
苏简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吴三点点头,道:
“总得知道有啥罪嘛!”
说着话,
吴三看向苏简,连忙道:
“苏爷你放心,就算小的知道必死无疑,也会带您去找那老头的。
我若是死了,他们却没死的话,我死不瞑目。”
苏简没有说话。
吴三像是打开话匣子,自说自话道:
“苏爷,我给您带路,助您扳倒刘知奉,这算不算有功一件?能不能减点罪过?”
苏简看着吴三一眼。
吴三笑了笑,坦然道:
“前阵子睡了个娘们,怀了我的崽子了。”
苏简微微皱眉。
吴三赶忙道:
“可不是抢来的,肯定不是!”
苏简问道:
“蓝云县的姑娘?”
吴三道:
“是青楼里的娘们,手下那些狗崽子都知道这事,所以也是不敢欺瞒您。
这事办完了,那些狗崽子肯定要被抓住,定然会把她供出来的。
但……”
苏简打断道:
“我会让她藏起来,远走他乡。”
吴三笑道: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吴三给您卖命。”
苏简没有回话。
吴三道:
“苏爷,小的跟刘知奉混了许多个年头,他是什么样的人小的清楚。
阴险狡诈又心思缜密,下令全是口头,也从不收黑钱。
而且我听说,这厮的背后站着个大人物!”
苏简问道:
“什么样的大人物,可有风声?”
吴三想了想,道:
“具体是谁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知州徐友昌。
徐友昌就是个喜欢在下属面前装装样的憨货。
没啥真能耐,想贪不敢贪,喜欢摆官架子,又谁都不敢得罪。”
苏简通过庙会一事,自然是知道徐友昌的为人了,他问道:
“不是知州,便是知府了?”
吴三思量片刻,道:
“小的以前也试图向上探寻过,不过失败了。”
他伸出左手示意,
只见其左手仅有三根手指。
吴三道:
“刚刚派人查到府衙,就让人剁了手指头。”
苏简道:
“所以,或许真是知府在给他撑腰?”
吴三摇摇头,道:
“现任知府刚刚上任三年,而我们这些买卖都干五六年了。
所以……保不齐是省部三司的人。
毕竟他敢私通外敌,有四品以上大员撑腰并不奇怪。”
苏简点点头,认可了这个猜测,问道:
“你当初什么跟脚都没查到?”
吴三笑道:
“苏爷,小的是地痞无赖,若是查到了刘知奉的跟脚,还能让他压了这么多年?”
苏简想了想,问道:
“对了,上一任知府去哪了?你们这买卖做了五六年,肯定要打点每个衙门。
知府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定会分到不少钱。
上一任知府忍心丢掉这么大的油水?xǐυmь.℃òm
他升官了?还是……”
吴三竖起大拇指,道:
“还是苏爷脑袋转得快!
其实您心里已经猜到了,没错,是被害死了。
我们刚开始做的时候,刘知奉还没这么谨慎。
差点被上一任知府‘隋辛’抓走。
后来不知道刘知奉用了什么招,把所有罪证销毁了。
然后,没过多久,隋辛就病死了。
但一个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病死。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刘知奉害的。”
苏简点点头,道:
“行,又加上一条,谋害朝廷命官!”
吴三道:
“自那以后,刘知奉就学聪明了,所有能涉及到他和他背后那位的罪证,尽数销毁,查无所证,也就无法定罪。”
苏简揉搓着下巴,问道:
“隋辛可还有后人?”
吴三摇摇头,道:
“没了,隋辛的妻女都被我们拐走,卖到倭国去了,然后扔到了海里……”
苏简冷笑一声,道:
“行,你们够狠……”
吴三闻言低下头,没敢再说话。
这时,
苏简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
“吴三,隋辛的府宅可还在?”
吴三愣了一下,点点头,道:
“在的,不过,我们当初把隋家宅子翻了个底朝天,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苏简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
再到入夜时分,
苏简三人来到一处村庄里。
行至一道院门前。
吴三道:
“苏爷,就是这了。”
苏简道:
“做你的事!”
吴三点点头,喊道:
“老崽子!爷来送粮了!”
话音刚落。
院中传来一阵犬吠。
不多时,
便有骂骂咧咧的声音从院子里响起。
“吴三!你这断子绝孙的崽子,再他娘的乱喊,老子给你剁碎了喂狗!”
“吱呀——”
随着院门被打开。
“呼!”
苏简直接一拳砸了过去。
“砰!”
老头眼眶遭受重击,顿时眼冒金星。
他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坐在地。
还没等他稳住脚跟。
匕首就已攀上他脖颈。
老头吓得拼命往后躲,但肩膀被苏简捏住,动弹不得。
“吴三!干你娘的,你敢出卖老子!”
吴三嘿嘿一笑,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您老有啥说啥,可别丢了命。
我现在年轻,还能生,您老若是死了,真就是断子绝孙了!”
老头咬牙切齿,但畏惧刀刃,也不敢再说什么。
吴三收起笑脸,看向苏简,道:
“苏爷,小的告退了!您答应我的事,可千万别忘!”
苏简摆摆手。
吴三施礼,道:
“不知还能不能见面,小的以前惹了您,在这给您鞠躬赔罪!”
说罢,深鞠一躬。
他直起腰,道:
“多谢苏爷了,苏爷大恩,吴三来世再报!”
说完,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老头赶忙道:
“苏爷!您想问啥,小的全都说!饶小的一命!小的比吴三知道的还多!”
苏简道:
“进屋!咱们慢慢说!”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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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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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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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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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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