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介民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向北比我略小几岁,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了,可你才三十几岁,年轻就是你最大的优势。”
他还以为胡介民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闹了半天是指这个,于是不禁有点气馁,苦着脸道:“胡总,在我看来,年轻更多时候意味着经验不足啊,即便有些优势,也是随时可以转化成劣势啊。”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被胡介民给了一巴掌:“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我这边给你鼓劲,你自己却给自己泄气,还能有点出息不?”
他嘿嘿笑着,赶紧挺起腰杆,着实表了一番决心,胡介民听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现在说多了也没什么用,再过十年,如果你没被向北打趴下,那个时候你就会理解我这番话的真正意义了。”说着,缓缓站了起来,看样是打算告辞了。
他本来是打算过去搀扶下的,却被胡介民用眼神制止了:“滚一边去,少他娘的献殷勤,老子的病早好了。我能自己来,就能自己走!”
他知道胡介民的个性,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他讪笑着原地没动,刘汉英见状也起了身,直接喊来护士,把点滴拔掉了,两个人一起将胡介民送了出来。
到了楼外,刘汉英笑着对他道:“你送下胡总吧,他是坐出租车过来的。”
他听罢不免有些惊讶,胡介民却平静的解释道:“我也没啥事,再说,调车过来太麻烦了,这是私事,犯不着惊动那么多人,不过,用你小子到是理所应当的,走吧,我临时征用你这台华阳集团最牛逼的私家车了。”
两人上了车,与刘汉英挥手道别,驶出了医院大门,胡介民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下来,皱着眉头,凝视着车窗外,一直走出去了好远,也没说一句话。
见此情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的开车,不时用余光偷偷观察着。
“贼眉鼠眼的,有啥话就直说。”胡介民突然冷冷说了句。
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见您有点不高兴,正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胡介民听罢,却叹了口气:“少跟我扯淡,咱俩压根就没说话!你也不用瞎合计,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在跟自己生气,对我在华阳这十多年的工作不满意。”
“你可别这么说,钟书记都说了,华阳集团能有今天,您居功至伟,如果您还对自己不满的话,让我们这些后人情何以堪啊。”他笑着应了句,心中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马屁拍得已经日臻化境了。
不料胡介民听罢,却用鼻子哼了声:“用不着忽悠我,老子一顿能吃几碗干饭,心里清楚得很,我是取得了一些成绩,但问题同样不少,都他娘的离职了,还得回来给这帮王八蛋擦屁股,狗屁居功至伟,我自己都感觉臊得慌。”
他眼珠转了转,并没接下茬,而是默默的往下听去。
“我和汉英谈过了,这是最后一次。”胡介民平静的道:“以后就全甩给你了,能搞出个啥名堂,一看你的本事,二看你的造化。”
他隐隐约约的听出点意思,略微斟酌了下,这才试探着说道:“胡总,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在我看来,这场火灾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至于烧死了两个人,肯定不是出于本意,应该是误打误撞所致......”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胡介民打断了:“故意纵火也好,安全事故也罢,咱俩在这里说都没用,一切要以消防部门的鉴定结果为主,这些你就别操心了,调查的事就告一段落吧,你和朝晖配合着,赶紧把善后处理好,然后把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过去我们总喊,要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丰收,我说那是屁话,没有经济效益,哪里来的社会效益,企业的生存和发展,都离不开利润,钱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穷得都要饭了,还有什么精神可谈?”
“我知道。”他连忙点头。
“另外就是......”不知道为啥,胡介民的话少有的支吾起来,思忖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就是晓妍,这丫头被我给宠坏了,她是个理想主义者,说良心话,她更适合去搞研究和做学问,真的不适合在企业工作。”
他不知道胡介民为啥会突然说这么句话,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您是不是担心我们俩在一个单位任职不方便的事呀?”
胡介民听罢却摇了摇头:“那些规定都是针对公务员的,对企业的要求并不那么严格,我和兆峰通过电话,等过了年,我去市里上任之后,打算给晓妍换个环境,这也算是我对你变相的支持吧,不过这事你心里有数就可以了,暂时先别告诉她。”
他嗯了一声,只听胡介民又道:“晓妍太认真了,性子又急,华阳集团沉疴日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之前她就总在我面前念叨,说什么不破不立,要把一切都推倒重来,都是些很孩子气的话,跟本不现实,我在位,她多少还给点面子,汉英都不好使,轮到你就更不成了,要是在一起工作的话,估计你们整天得为经营理念不同而吵架,这种无谓内耗,实在是太不值了。”
听到这里,他也苦笑着道:“晓妍确实是这样,容不得半点丑陋和肮脏的东西。”
胡介民却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丑陋和肮脏的,我们无法改变根本,只能独善其身。”
他默默揣摩着这句话的含义,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我懂了,胡总。”
胡介民微微一笑,略显惆怅的说道:“但愿你真的能懂。”
两个人又沉默了,车子缓缓行进,拐过一个路口,华阳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出现在视线之中,胡介民久久凝视着这个雄伟的建筑物,直到车子驶过大门,还情不自禁的回头望了一眼。
“要不,您回去转一转?”他低声问道。
“不,看看就足矣。”胡介民说完,沉吟良久,又缓缓说道:“我是个重感情的人,但在管理上,更多时候是需要挥泪斩马谡的,可惜我实在做不到,我们这拨人,父一辈子一辈的情况太普遍,有太多情感因素参杂在工作中,当年我流落街头,连饭都吃不上,就是华阳的老一辈叔叔阿姨养育了我,今天吃张家,明天睡李家,汉英、学义也包括袁军和王岩,他们的父母都对我有抚育之恩,所以,我在工作中对他们有太多的纵容,我也知道这样不对,但没办法......”xiumb.com
说到这里,胡介民的眼圈有点湿润了,略微缓了下,这才又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算了,不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以后,一切就都交给你了。”
从始至终,胡介民的态度都很含糊,既强硬,又温情,让他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倒是最后这句话,算是个画龙点睛之笔,他听罢,总算是明白了胡介民内心的真实想法,可是,难道这一切真能稀里糊涂的过去吗?恐怕够呛吧,起码晓妍就坚决不能同意,别说是胡介民,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好使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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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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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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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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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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