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话的是公司的司机,应该是与冯蕊事先约定好的,两人通话很简短,说了几句之后便挂断了。
放下电话,冯蕊抬头看了看他,很平静的问道:“你居然没走,这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说完,又瞥了眼身上的浴袍,浅浅笑了下道:“你给我盖上的?”
他也微微笑了下:“你醉成这样,我不放心,所以就没走。”
冯蕊听罢,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目光也柔和了许多:“谢谢你,有你在这儿,我睡得非常踏实。”
“是挺踏实的,一个劲儿打呼噜。”他笑着道。
冯蕊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道:“胡说,我睡觉才不打呼噜呢。”说完,白了他一眼,起身朝卧室里走去,走到门口,略微思忖了片刻,转过身说道:“我上午回平阳,一会司机来接我,咱俩一起吃个早饭吧。”
他没吭声,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冯蕊则抿着嘴笑了下,低着头进了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知道为啥,陈曦竟然有点紧张,事实上,即便冯蕊发现他把胰岛素调包了,也奈何不了他,可那我还紧张什么呢?真是莫名其妙!他这样对自己说道。
可片刻之后,他似乎想明白了,目前的状态,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焦虑更准确,而焦虑之中,还带有一丝淡淡的忧伤和惆怅。
如果冯蕊没有发现端倪,那今天这顿早餐,应该就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段时光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奇怪,每天见面,未必有什么印象,可万千之中的一个回眸,却可能永远定格在内心深处。细细想来,自己和冯蕊真正相处的时间,其实加在一起也没多久,但只要闭上眼睛,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仿佛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他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算什么,说是爱情,有点勉为其难,说是亲情?那就更不靠谱了。也许是老天爷安排的一次缘分吧,他默默的想。戛然而止,可能是最好的结局。
正胡思乱想,卧室的门开了,冯蕊已经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或许是因为化妆的缘故,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多了。
她一只手推着行李箱,出了卧室,一眼看见陈曦还坐在沙发上,噘着嘴道:“你没去洗漱下啊,外面不是还有个卫生间吗?”
他不以为然的道:“不用了,洗脸伤元气的,能不洗尽量不洗。”
冯蕊咯咯的笑出了声:“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呀?连歪理邪说都算不上,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快去洗一下,收拾利索点。”
“干嘛?”他不禁有点纳闷,冯蕊则不由分说,走上前来,硬是把他推进了卫生间。
“拜托,把胡子刮一下可以吗?谢谢!”冯蕊在门外说道。
搞什么搞!他在心里嘟囔一句,不过往镜子里看了眼,也不由得一愣。原来,这几天一忙,胡子也确实有点长了,再加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这张脸看上去竟然有点人到中年的沧桑,再看了看洗手台面,各种男士洗漱用品一应俱全,而且和普通客房的那种比较廉价的简装不同,这里的一看就是高档货,索性便打开水龙头,认认真真的洗了把脸,又把胡子刮了,再看了眼镜子,心中暗道:我的天啊,这谁家小伙这么帅啊!
推门出来,冯蕊抬头一瞧,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歪着脑袋看了看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嘛,和刚才比,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说完,拉着他便朝门外走去。琇書蛧
下到一楼,进了自助餐厅,各自取了些东西,二人面对面的做好,冯蕊这才笑着说道:“对不起啊,昨天喝多了,我也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不着边际的话,让你见笑了。”
他默默的看着冯蕊,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是淡淡笑了下,半晌才迟疑着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冯蕊则平静的摇了摇头:“我回平阳,中午的飞机。董事长今天下午也能到平阳,不过他明天还要赶回深圳,估计就不能来安川了。”
看来,冯蕊并不知道李长江已经约了我,他想,于是便不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吃东西。
冯蕊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拿了一片面包和水果,却也没吃多点,只是坐在对面,默默的看着他。
“陈曦。”她突然说了句。
陈曦连忙抬起了头:“干嘛?”
冯蕊犹豫了片刻,这才支吾着道:“没什么......”
“到底干嘛?别吞吞吐吐的。”他笑着道。
冯蕊听罢,却低下了头,一声不吭的轻咬着嘴唇,良久,这才轻轻叹了口气道:“其实,真没什么,就是想喊你一声,可喊过之后,又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哦,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就是看见我啥也不想说了呢?”他跟了一句。
冯蕊嫣然一笑:“也许是吧,一看见你,就真不想说了。”
他思忖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道:“其实,我倒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只不过你昨天睡着了,现在你想听吗?”
冯蕊微微点了下头:“说吧,我想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说道:“还是关于你和李长江之间的事,我始终觉得,你应该冷静下来想一想,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真没必要还陷在其中,这样只能给自己徒增烦恼,而你所要采取的极端行动,更是愚蠢透顶的行为,为什么不能谋求另外一种解决方式呢?”
“你说的另外一种解决方式,是指钱吧?”冯蕊问。他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着道:“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可能会认为,用钱来解决是一种侮辱,毕竟,与父母的爱相比,钱一文不值,可是......”
话还没等说完,却被冯蕊打断了:“不,你错了,我从来没这么认为过,钱确实是个好东西,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视金钱为粪土者,试问天下,也没几个,我们都是凡夫俗子,谈钱不丢人,只是我觉得我选择的方式更适合而已。”
陈曦微微一愣,正想再说点什么,冯蕊却抬头往餐厅门口看了眼,随后说道:“不聊了,司机来了。”说完,朝他嫣然一笑,起身推着行李箱,朝门外走去,他见状,也只好跟了过去。
出了自助餐厅,司机快步迎了过来,接过了冯蕊手中的箱子,冯蕊则转回身,默默的伸出了一只手,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也把手伸了出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的一瞬间,冯蕊轻盈的往前上了一步,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一愣神的功夫,却听冯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如果你把这一切都说出去,我也不会怪你的,但是......”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往后退了半步,直视着陈曦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但是,我相信你不会那么做的。”说完,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为什么这么认为?”他在身后大声问了句。
“别问为什么,因为我也不知道。”冯蕊头也不回的说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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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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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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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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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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