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命令你们,放箭——”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惧色,如同癫狂一般,鼓动着周围的士兵:“作为一名将士,能为国家而死,是我莫大的荣耀——”
“这是他们的武士精神,不能让他继续说下去。”马威立即反应过来,一拳头打掉了将领的门牙。
陆玉婷手里的刀,直接割破了敌军将领的皮肤。
担心她拿不稳,冯晨光和陆玉婷一起,将刀死死的嵌在他的脖子上。
原本已经动摇,准备放箭的士兵们见状,拉到一半的弓,又缩了回去。
“你们干什么?我让你们放箭……”敌军将领大声的斥责着手下士兵们,指着草堆的位置:“将弓箭点上火,朝着这里放箭,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藏着什么……”
他的眼中是明晃晃的恶意,比深渊里最低劣、最肮脏的恶魔还要令人恶心。
眼看着士兵们就要照着敌军将领的话,将弓箭点上火。
马威,陆玉婷和冯晨光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绝。
就差一点,孩子们就能等到援军了,这最后的一步就让他们来完成吧。
三人拖着敌军将领,缓缓挪步,走到草堆前。
用血肉之躯将不大的草堆挡得严严实实。
里面的两个孩子想出来,却被马威制止住了。
“好好的待在里面,听夫子的话。”
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悲壮。
这是他作为夫子的最后一课。
“孩子们,活下去——
挺直了脊梁,勇敢的活下去——
带着爹娘和夫子的那一份。
将来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才能不辜负,那些心甘情愿牺牲的人啊——”
“放箭——”敌军将领的眼中,满满都是同归于尽的死志,他不愿意自己高大的情怀被马威给压下去,扯着嗓子大喊。
漫天的火箭朝着四人飞过来,最先被刺穿的是敌军将领。
他被三人当做肉盾挡在了最前面。
确定他没有了活下去的生机,三人转过身,互相支撑着将草堆护在身下。
无数的箭将他们的背后点燃,可他们的脸上却带着笑意。
尽管那么狰狞,尽管那么勉强。
“夫子——”两个学生小声的哭喊着,可他们看到三位夫子都在对着他们轻微的摇头。m.xiumb.com
“不要出来……”陆玉婷每说一句话,嘴角的血就止不住的往外流,但她的眼中是温柔的。“夫子保护你们——”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们懂得了牺牲的意义,也彻底体验到了战争的残酷。
大夏军们听到声音,第一时间,竭尽所能的赶过来,将院子里的敌国士兵们一网打尽。
危机终于解除了。
“今天的夕阳真美啊——”陆玉婷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天边。
身上的火已经被满身的血扑灭。
“他们果然没有说错。”冯晨光也笑着附和着。
马威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余凉,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他艰难的抬头仰望着天空,不顾身上的疼痛,朝着余凉的方向挪了挪。
“或许美的不是夕阳,而是将死之前,最后的那一片宁静。”
都说人死之前会将生前最美好的事情回忆一遍,可马威的脑海里,满是孩子们唤他作夫子时,纯真的笑脸。
现代的记忆偶尔夹杂在里面,那是为数不多的,和家人相处的画面。
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最后一张略微冷淡,唇角微微勾起的面容上。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傍晚,漫天的夕阳,将所有的光都偏爱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她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的晃进了他的眼里和心里。
就连马威自己都很难相信,那么短的时间,竟可以这么喜欢一个人。
或许是喜欢她的美好,又或许,她本身就代表着美好。
陆玉婷和冯晨光亦是如此。
她们靠在马威的两侧,好像在看着夕阳,看得又不像是夕阳。
刘玉婷的脸上一片平静:“想不到,我最珍贵的回忆,竟然是在这里……”
而不是在现代参加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某国活动。
原来疼到了极致,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若是能重来一次,我一定做一个爱国、守法,认真学习的好学生——”冯晨光叹了一口气。
三人在各自的遗憾、懊悔和欢喜中闭上了眼睛。
直到他们彻底没有了气息,夏军们才敢移动三人的尸体。
那样的伤势,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若是不顾他们意愿的去包扎伤口,只会在他们死前,带来更多的痛苦。
倒不如还给他们最后的这一片宁静。
两个孩子认识大夏国的军旗,第一时间从草堆里跑了出来,扑进大夏国将军的怀里,放声大哭。
他们太害怕了……
在三位夫子护着的草堆里,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他们不断往下滴的血。
“只剩下你们了吗?”将军尽量温柔的安抚着两个孩子,轻声的询问。
两个孩子摇摇头,带着他们去了地窖。
这一场战役,大夏国虽然胜利了,却也损失惨重。
这些活下来的孩子,最终也不负众望。
他们有些人努力学习,参加科举成为了朝中重臣,有些习得一身武艺,投身战场,有些富甲一方,有些也成为了夫子……
若是敌国再次来犯,这一次,将会由他们来保护家园,就像当初的那群人,义无反顾的保护他们一样。
余凉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被箭射中的手腕,小腿、膝盖,幽幽的叹了口气。
诈死也不容易,身上的痛觉都还在。
司泊彦仔细检查了一遍余凉的四肢,确定她除了疼痛,没有再增加其他的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
“亏了,我觉得我死的没有他们帅。”白楠拍了拍脑门。“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弯道超车,那死法,赚了我好几滴眼泪,可恶——”
“只要预期的效果达到了,其他都是次要。”司泊彦已经在复盘计划的不足之处,方便下一次改进。
“最后他们会做那样的选择,小凉的死占很重的比例。”司泊彦回放着三人当时的表情和动作,分析着他们情感的变化。
“我猜的果然没错,没有什么比彻底绝望更催人成长。”
“下一组吧……”余凉像一条没有梦想的咸鱼,瘫在了床上。
无数的故事在惩罚世界有条不紊的上演着。
四人之间的合作也愈发的默契。
终于在考核完最后一组后,四人再次见到了那位老人。
“这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置?”余凉望着虚空中漂浮着的一张张年轻面孔。
这些生来就在和平安逸的新时代年轻人们,很多都不会理解老一辈人对祖国特殊的情怀。
“放他们回去吧……”
老人笑着对眼前的孩子们挥了挥手。
“他们都是国家未来的希望……”
“您不怪他们了?”司泊彦虽然早就料到老人会做这样的决定,但还是消耗了那为数不多的好奇。“他们有些人,曾那样取笑过您。”
“我只是气他们在特殊节日里不懂事的行为,可到了这里后,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老人笑着看向身后,仿佛又看到了思念许久的亲人、战友——
“是啊,您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这大概就是司泊彦说话用敬语的原因吧。
老人笑而不语。
“还要继续吗?”余凉突然出声。“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我可以让你重新回到人类世界,这里的一切将会是一场梦。”
她的眼中满是认真,仿佛只要老人点头,一切就会回到原点。
“继续……”老人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如果继续,你将会失去生命,且再也回不到人类的世界。”余凉提醒。“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就让我死前,最后再为我的国家做一些事情吧。”老人在转身的一刹那,瞬间回到了年轻的模样,在他的不远处,有他的战友和亲人们在等着他。
话已至此,余凉没有强求什么,只是暗暗吩咐系统,做好下一批人类的投放准备。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老人是带着不甘和怨气而来,可一次轮回后,他已经改变了目的。
但这些都不是余凉关注的重点,世界已经形成,对于老人和她来说,这些都不怎么重要了。
一个有了目标,一个已经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走吧——”余凉转身,对着身旁三人淡淡的唤了一声。
这个世界已经达到脱离她们正常运行的标准,继续留在这里,也没有更大的意义。
之后人类的去留,都有老人自己决定,系统会留下一个分身帮忙记录。
它将自成一个世界,不与其他惩罚世界相通。
老人觉得那个人类达到了回去标准,就放他们回人类世界,若是觉得觉悟不够高,就将那个人再拉到世界历练一番……
至于回到人类世界的第一批人……
徐蕊从公交车上惊醒,看着周围的一切。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
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奋力的拉扯自己身上某国的外套,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唉唉唉,小姑娘,要是真的不喜欢这衣服,回去再换掉,别在我车上发疯。”司机师傅友情提醒。
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附和着点点头。
“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穿这身衣服,后悔了吧,早干什么去了。”
公交车的颠婆和周围人的话,终于让徐蕊有了真实感,她茫然的坐回原位,看着窗外发呆。
那一切,真的都是梦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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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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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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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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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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