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装模作样地奏完一曲,又珍而重之地将那“琴谱”收起来。
莫夫人全没想到其他,此刻望着安若,以袖掩口,眼中全是笑意。她觉得这个女孩子的个性太好玩了。世人多半要求女孩子德容言功出众,高门大户里出来的更是得各项才艺,样样精通。
安若于琴艺上一塌糊涂,却照样敢借此自嘲,而且竟然绷着脸完全不笑场。莫夫人想,若眼前这场合不是她与安若私人见面,而是“兰郡主”与昔日兰家旧属的家眷公开相见,那些表里不一、惯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女眷,许是会顺坡上,借此机会将安若的琴技大夸特夸——要是遇上那样的事儿,才真叫好玩儿呢。
莫夫人自己也是个头疼琴棋书画之道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安若这种“恣意妄为”,便令她生出“深有同感”之意,因此冲安若笑了半天,到后来,却渐渐生出愁容。
“莫夫人怎么了?”安若任由旁人将五弦琴收下去,自己坐在矮几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莫夫人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似乎好容易见到了个性子略相近的人,却又比她大胆,从不听从身边人的管教与约束,莫夫人登时心生求教之意。她坐在安若身边,摆摆头,周围侍立着的仆妇与婢女便一起行了一礼,纷纷退下。
“我有件事,闷在心里很多年了,一想起将来,唯觉茫然无计,只想问问,郡主若在我的位置上,该怎么做。”莫夫人登时将她的处境一五一十地向安若倒了出来,不外乎身为继室,膝下一个幼子,节度使喜爱嫡长子原属常理,但对外又时常宣扬“器重”几个义子,有意在义子之中择一继承。因此她为了自己的幼子而时时无所适从。
“我儿尚幼,将来如何尚不可知。只是我们老爷从来对我儿不假辞色,忙起来更是不闻不问,郡主,你说,我这究竟该……”
安若听莫夫人一说,心道果然如他们早先所预料的,这莫赞离对内重嫡长子,对外则假模假样地宣扬看中几个义子。她一扭脸,望着莫夫人,冷然道:“这话,不会是莫叔叔请夫人您来问我的吧!”
莫夫人惊道:“这怎么会?”她见安若一脸警惕,连忙摇手。
安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夫人莫怪。安若一向觉得这天底下多数时候是咱们女人自己在为难女人,所以务必事先问清楚。”
莫夫人这才晓得安若误会了,赶紧摇着手说:“不不不,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平日里胡思乱想,才会想到向郡主请教这样的事儿。”
安若当即道:“感情是我瞎猜?”她用右手托住下巴,思考一回,问:“夫人,令郎今年多大了?”
莫夫人一提起自己的儿子,便柔声道:“已经七岁了。”
安若伸出右手,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说:“令郎的情形,还要再看几年,才能做定夺,眼下实在是……说不好。”
莫夫人有些失望,可是想到幼子毕竟年幼,又有长兄在上头压着,安若说这话,原也是正理。只听安若继续往下说:“关键是,在这几年里,你切莫为他招摇,而且首先要让他能有自保之能。”
莫夫人一下子便听住了。
“令郎是幼子,无论他将来坐到什么位置,首先要学会的其实是保护好自己。其次,不要着急坐到那个众矢之的的位置上去。莫叔叔现在对令郎过问得较少,可在我看来,其实对令郎是挺好的。”安若说。
莫夫人一下子猛醒过来,连声感叹真是当局者迷。她太心急了,唯一的宝贝儿子,眼下什么才具都看不出来,自己还为他争什么争?有什么好争的?眼看着丈夫那些“义子”们争来争去,连人命都争出来了,自己难道还要带着儿子一头撞上去么。
“关键是你要想清楚,身为一个母亲,你想要他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安若淡淡地又补了一句。
莫夫人则越想越觉得安若说得对,自己的儿子原该先学会藏拙,先做到自保,等将来情势明朗了,再考虑那些个有的没的。且退去一万步想,她唯一的亲儿子,总是先要平平安安地过上一辈子,顺顺利利地长大,娶妻生子……才能说得上其他,一想到这儿,莫夫人当即躬身向面前的安若道谢,感谢她指点迷津。
安若淡淡地摇手:“夫人不必客气!”
她又指指从外间瞬间涌进来的仆妇与婢女:“这些都是夫人的人吧!夫人能不能帮我也顺便指点些规矩,我多数时候是不需要她们随侍在旁的,可每次我不招呼,她们却会这样凑上来……我知道她们是尽忠职守,是殷勤服侍,但是我不需要这样!”
莫夫人得了安若的指点,正低头暗自咀嚼,听见这话哪有不应的道理,随即当着安若的面儿吩咐了一遍,命她们不得安若招呼,决计不许自行进屋,进屋之前,必须要通报得到安若的许可……???锣拢?靡淮??洹
安若在一旁没什么表情,她虽然不惧这些仆妇等闲能刺探到她的隐秘,可是自己能少费些口舌,总是好的。
*
莫夫人回到节度使官邸的时候,正赶上北面的武宁节度尤伟博使携夫人亲自来拜会莫赞离。
武宁节度使的驻地在徐州,与莫赞离的驻地接壤,再加上尤伟博与莫赞离多年来一个鼻孔出气,两人是非常要好的盟友。尤伟博微服离开驻地,前来扬州也是常有的事——按说这该向朝廷禀报的。
尤夫人也与莫夫人相熟,见到莫夫人回来,赶紧起身,心疼地问:“姐姐,听说你又去招呼那个不省心的了……”
莫夫人有些晃神,接了一句:“不省心?哦,你是说兰家那位小郡主呀!我近来倒是觉得她还挺省心的,只要不强她做不想做的事儿……”
不晓得为什么,莫夫人心中一直回荡着一个声音:“这天底下,多数时候是咱们女人自己在为难女人……”
何尝不是呢?在泉州若不是她以那些规矩去束缚安若,又怎会生那许多龃龉和摩擦出来?
那边尤夫人当即扁扁嘴,笑道:“得了吧,那个小郡——主——的事迹,天下人都听说了,只有姐姐良心好,还想着替她说话。”她故意把安若的封号拖长,口里都是嘲讽。
也是,安若如今名满天下,孝期成婚,自择郡马,举家之仇一例抛在脑后,还喜欢奇装异服,整日斗鸡走马,嬉笑玩乐,天下人皆知。她这副做派,也只有女皇还在世时,那些公主们的做派堪堪能与之相较。
莫夫人刚要还嘴驳斥,莫赞离已经斥道:“何必说这些有的没的?”
两个女人同时闭嘴,各自都有些悻悻的。
“尤兄看,此事我究竟该如何着手?”莫赞离看起来颇有些郁闷。尤伟博却望着莫赞离呵呵地笑出了声:“莫兄弟,她这副情形,难道不正是你想要的?”
莫赞离盯着对面,半晌嘴角也翘了起来,呵呵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两人惺惺相惜,四手互握,同时仰天哈哈地笑起来。一旁的莫夫人则听得浑身发冷。
“她如今也成婚了,只等生下个孩儿,这个郡主和郡马就都可以不要了。只要那个孩儿,才传承了正统的兰家血脉。届时只要这个婴孩在手,大人在不在,都无所谓了。”尤伟博道。
“是呀,若是郡主为了留下这个兰家血脉而不幸身故,她一切行为不端便俱可以洗清。”莫赞离也笑道,“如今只可惜,这个小郡主成日玩乐,还丝毫没有为兰家延续血脉的打算。”
这时尤夫人在一旁插嘴:“这又哪里真的需要她自己生了?”
室中之人尽皆愣住。尤夫人却自负颇有智计,得意洋洋地说:“只消去寻几个产妇,养在贵府上,同时将兰郡主关在府内,不让她出门……等到临盆时生下是男孩儿的,便留下孩子,打发大人。同时对外声称兰郡主死于生产。那郡马么……悲恸过度也跟着去了。兰家的人已经死绝了,再没有人能和莫大人您对质。这生下来的孩子,只要您说是兰家的,他就是兰家的。”
莫尤两人听了都是一怔,随即省过来:“这个法子真是一点儿毛病没有。尤兄,您这位可真是贤内助啊!内子着实是望尘莫及……”
莫赞离夸赞尤夫人,莫夫人则在一旁,僵着一张脸,什么也说不出。尤夫人很是得意,颇有些挑衅地看了莫夫人一眼,却故作亲热,上来挽住莫夫人的手:“姐姐,我新得一个甜汤的方子,正是应季。咱们女人们,本就是该在这些上头多花点心思。来,我说与你听一听!”
说着两名妇人联袂出去了。尤伟博见两人都离得远了,才将眼光转回来,望着莫赞离:“建业传来的消息,莫兄觉得如何?”
莫赞离皱起了眉头:“我只觉得蹊跷,你说这究竟是柳奕一人所为,还是兰郡主她……”
他想了想,断然摇头:“不,不可能,那终日玩乐的小娘子不可能会动这等脑筋。想必是柳奕要为旧主复仇,在那里招兵买马呢!”
155命中
虽说建业往扬州过去的消息被安若命人扣下,但毕竟一江之隔,莫赞离不可能不察觉。再者武宁节度使在徐州那里,深知流民南下的底细,此刻便与莫赞离详细一番计较,想要知道柳奕在建业的安排,究竟与安若有没有关系。
听了莫赞离下的断语,尤伟博也觉得安若的手绝伸不了那么远:“莫兄说的是,毕竟她只是个女人。看起来像是柳奕对这个兰家遗孤已经彻底失望,恨铁不成钢,干脆自己另起炉灶,想要为兰家寻仇,向朝廷讨还个公道。”
莫赞离舒心地叹一口气:“如果只是柳奕那就简单了,甭管以前皇家对兰家如何,现在也已经平反昭雪了,还封了兰家爵位。那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柳奕敢有异议,那便是造反。他若没本事做大,我一伸手便能剿了他;若是真做大了,我便出面招安,将他收入麾下。”
尤伟博拈着须点头道:“是这个理儿。”
*
莫夫人再来见安若的时候,便有些恍恍惚惚的,满肚子心事,面上却不敢多露。
这日安若照旧在扬州城外打马,却因为天气尚冷,早早被人劝了回来。她未能玩得尽兴,因此拉着一张脸,透着十分不喜。再加上大宅子里送上的冷食有些不对胃口,安若少许吃了一点,便作势欲呕。莫夫人一见,便直接扑了上来。
“兰……兰郡主,你,你可是……有,有了?”莫夫人扯着安若的衣袖,紧盯着安若,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愁:若是安若当真已经有孕,那么她和郡马能留在这世上的,至少是他们自己的血脉。
安若圆睁着眼瞪着她,压根儿不明白她所问的究竟是啥。
旁边一名奉了莫家之命侍奉安若的仆妇凑上来告诉莫夫人:“夫人误会了,郡主大约只是不喜这饮食罢了,毕竟前儿个刚换洗过。”
前两天安若老老实实在宅子里待了两天,没出城打猎,竟是天癸的缘故。m.xiumb.com
莫夫人对安若的身体似乎比安若自己还要紧张,冲安若点着头道:“郡主,兰郡主,您最好在六个月之内,不不不……在两个月,两个月之内就怀上,最好是个男孩,能继承兰家血脉的男孩……”
安若一脸惊骇,一双眼睁得更圆了:“您在说什么呀!我与郡马都还年轻,都指着这几年好好玩一玩,为什么要……为啥是两个月?”
莫夫人却惊醒过来,好些话她是不能说的,这里满地都是节度使的人,要是自己多嘴,回头在丈夫面前难保不惹上大麻烦。此刻只能尬笑着摇头说:“郡主是节度使的侄女,节度使视若亲……亲女,又盼着兰家有后,心急……心急而已。”
她说毕起身,向安若告辞,生怕自己再待下去,露出更多破绽。可是临走的时候莫夫人还是握紧了安若的双手,说:“若是郡主能,能要上个孩子,那就还是别再拖了。郡主与郡马,年纪正当时。”
安若笑着敷衍:“晓得了。反正我与郡马……嘻嘻!有劳夫人挂怀。”
她似乎在说与杜骁的感情好的很。莫夫人稍许放心,一松手,转身走了。
安若面上的笑容顿时散尽了,望着莫夫人的背影,微微点头:“你有这份心,我将来少不得卖你一个面子。”
前两日尤伟博微服潜入扬州城,与莫赞离会面,所议之事由专门负责窃听盯梢的段十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安若与杜骁。莫夫人开头说的半年,是指莫赞离已经遣人去寻怀胎三四个月的孕妇,打算押来府中养着。后来又改口两月,乃是莫赞离考虑到安若生性好动,马上将她关押起来恐会引起柳奕等人的警惕与反弹,所以打算徐徐图之,在两个月之内渐渐约束安若的活动范围,最终将她羁押在府中。
莫夫人很天真地认为,安若若真能在两个月之内怀上,莫赞离恐怕还是会看在昔日兰家的情分上,容她把兰家的血脉生下来的。
安若伸手抚抚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微有些波澜。尽管莫夫人谆谆提醒,她也知道,她与杜骁想要有个孩子应当不是那么顺利的事。
上辈子她得高人批命,说是个“命中无子”的命格。就因为这个,虽然贵为公主,依旧得不到个人真心想要娶她,偏她又绝容不下驸马身边还有旁的侍妾。所以靠军功名震天下的安若,在旁人眼里,依旧只是个在军中耀武扬威的男人婆罢了。
兰烈曾经开玩笑地说过要娶她,被她一脚踹开:“是兄弟的,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小心我揍你二十军棍。”
兰烈是家中独子,她可不想随意祸祸了兄弟。再者,她与兰烈,两人心里都很清楚,有兄弟同袍之情,却无男女之意。她若真嫁了兰烈,兰烈回头遇上个真心喜欢的女子,两人就都傻缺了。
这辈子她换了个身体,却依旧感觉这“命中无子”四个字如影随形地跟着自己。这阵子与杜骁亲密的时候颇多,但是她的身子却一直不见任何动静。
“如果你事先知道我命中无子,还会愿意做我的郡马么?”晚间在榻前,安若咬着杜骁的耳朵小声发问。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有点儿紧张——外人看来杜骁可能是一个她顺手睡来挡住赐婚的挡箭牌,在安若眼里,挡箭牌在想什么她还是很在意的。
“说什么傻话?”杜骁咬回去,“你这么年轻,哪里就能下这种结论?”
安若默默想:果然如此,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多少还是存了些指望的。
“再说就算你命中无子又如何,谁说女人只有能生儿育女的,才是个合格的女人?”杜骁抱住安若,“你是个怎么样的女人,这世上,只有我能评价!”
他转身就将安若放倒在榻上。
他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记起自己童年所受的屈辱。他感激自己的父母,将自己带到这个世上,却也明白不是每个枭氏的小孩,都会庆幸生而为人。
因有幼时的那一段经历,他并不希望贸然便将生命带来世上,以至于他俯身望着安若一张艳若桃李的俏脸,竟然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这份僵硬与紧张被安若看在眼里,登时“噗嗤”一声笑了。
她星眼微?D,伸出双臂,勾住杜骁的脖子,感受着他身体一点一滴的变化,带着他共赴巫山,极尽人间至美至乐。朦朦胧胧间,安若似乎听见杜骁在耳边说:“安若,只要你想,你就会有孩子的。”
——将来这全天下,都会是你的子民。
安若一惊,彻底醒来,一摸榻旁,却是空的。杜骁应当是早已起身,去练他每天必练的一趟功夫去了。她披衣坐起,窗外已经泛起青光,晨起的鸟儿在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反衬着这处院落越发宁谧与安逸。
这许是大乱前最后一份安宁了。
*
翌日,安若与杜骁一起去见莫赞离,表示扬州他们已经玩腻了,想去附近海边玩上两三个月。而且因为安若在扬州出游时总是有一大堆人跟着,她觉得不大尽兴,这次去海边,想要低调微服,不搞那些大张旗鼓的排场了。
莫赞离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排也不错。
他本就想让安若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然后由他出面,向散布全国的兰家旧属宣称兰郡主有孕,兰家血脉延续在即,然后执行尤伟博提出的建议。安若自己要微服出门,低调做人,自然是个好机会。
虽说安若要求微服,但是莫赞离也不可能让她一个人都不带,就这么出去野着。于是安若与杜骁,到底还是带着了十几名随从,一大车东西,并淮南节度使的一枚令牌。有了这枚令牌,安若到了各处可以调用驿馆的设施与马匹,可以让地方官俯首听命。
当然,她只要一用这枚令牌,莫赞离就能随时收到她的消息,掌握她的行踪。
安若不疑有他,持着令牌高高兴兴地去了。莫赞离冷笑,心想:这点年纪的小姑娘,要和他斗,还是太嫩了点儿。
节度使府邸便迅速按照计划安排,将几名适龄的孕妇接了进来,这些孕妇的家人都一早拿钱好生打发了,因此到了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节度使说他们姓什么都可以。
莫夫人身为主母,一手操持此事。她却始终恍恍惚惚的,行事难免有些疏漏,甚至有时会摇头长叹,说:“这也真是,总是女人家才会为难女人啊!”
——这些事,哪里是她想做的?可是她也没办法呀。
莫赞离对此非常不满,觉得这个继室自打去了一趟泉州之后,行事就越来越不靠谱了,嘴上也总是不牢靠,与好友尤伟博那千伶百俐的妻室比起来,实在是不上趟。再加上尤伟博来时,给莫赞离捎带了两个美人,莫赞离正是馋新鲜的时候,少不得将莫夫人冷落在一旁。
莫夫人便提出想要送七岁的儿子去城外别苑里安心读书,莫赞离没多想,就答应了。于是莫夫人也没多宣扬,悄悄送儿子出城,拜托了自己的娘家兄弟,日夜照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荒岛求妻日常更新,90.第90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