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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科幻小说>荒岛求妻日常>81.第81章
  欢迎进入前情回归环节,寻找隐藏的彩蛋,补订可解锁新章节哦!岛上三十四个男人,分散在几处劳作。此刻在海滩上听见安若自报家门的,不过十余人。

  杜骁哈哈一笑,转身就向己方宿营地走去。“再没有这个约束了。只不过,你们且看看龙二的这副尊容,他刚刚被人暴揍了一顿。如果一个个的还有胆子招惹安若,你们就去吧!”他一句话狠狠地损了龙二一把,龙二又偏生反驳不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余下几人左右看看,原本就不敢招惹龙二,哪里还敢招惹安若,大家便讪讪地回头自去劳作。

  到晚间的时候,各有司职、辛苦忙碌的人们回来,关于这女人的消息立即在全岛居民之间不胫而走。多数人都津津乐道地谈着安若,谈她的神秘,谈她的彪悍。男人们都在猜她是什么来历,甚至头凑着头商量她晚上会在哪里藏身。一成不变的海岛生涯,早已令他们的日常生活平静如水。而今安若的到来,宛若水中掷入了一枚石子,涟漪在每个人心中无法控制地一圈圈漾开。

  可真到了晚间众人围着火睡下的时候,就算是杜骁已经松了口,照样没有任何一人有这个胆子,敢在这沉沉的暗夜里偷摸出去寻找安若——这正是俗话说的,有贼心也没这贼胆儿。

  *

  在上岛的第三天正午,安若来寻杜骁。

  她寻到杜骁的时候,杜骁正与其余人一道,将他们打算构筑新居的一片空地清理出来。安若立在人丛外面大喊了一声:“杜骁!”

  杜骁很满意,他只报过一次自己的名姓,安若就记住了。

  只是安若提出的要求令杜骁极为不满。她紧紧盯着杜骁的双眼,说:“我要占去岛东端最尽头的一小片地界儿,以山溪为界!”

  杜骁还未开口,有其他男人站出来说话了:“凭什么?”

  安若闻言便将背后背着的一件物事甩下来,“砰”的一声扔在地上,将余人都吓了一跳。

  安若扔在地面上的,是一条碗口粗,丈许长的一条巨蛇,此刻已经开膛破肚,清洗干净,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被甩在地面上。

  看着安若肩上抛下的那条巨蛇,林间坐着的男人们大多吃了一惊,有些人已经吓得跳了起来。眼见这条巨蛇的花纹,正是那日将安若困在大树上,险些将她箍死的那一条蟒蛇。

  显然安若从昨日那只箱子里得到的那柄三寸刃长的小匕首,让她如虎添翼。

  最为吃惊的男人是龙二。在岛上所有人中,他是唯一已经狠狠得罪了安若一回的人。如果安若连一条巨蛇都能这样毫不留情地下手报复,那他……龙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开始盘算开来。

  安若却垂下眼帘,道:“初来乍到,我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好送给大家做见面礼的,这蛇肉的肉质相当鲜美,就送给大家尝个鲜吧。”

  男人们闻言都没敢出声。早先安若过来提出要求划去一块儿地界,供她使用。旁人问她凭什么,安若就当场扔下这一条死蛇,男人们自然认为她是想要以此这搏杀巨蛇的武力震慑众人。却没想到会错了意,安若是来送“见面礼”的。

  话说,蛇肉……听起来还真是挺诱人。

  在杜骁他们上岛之前,这是一个无人的荒岛,岛上出产可供食用的番蕉①、野木瓜,和生番薯②,再加上海中有鱼可以捕捞,刚刚好可以提供他们每日的食物所需。但是日子久了,男人们的嘴里都淡出鸟儿来。

  这岛上除了植被,也有些飞禽走兽。杜骁他们就曾捕到过一头小山猪,打了一次牙祭之后,当晚他们搭建的茅舍便被几只大山猪给拱塌了。男人们牙痒痒地去找那几只山猪“报仇雪恨”,在岛上转了几圈,甚至还做了几个陷阱,可是山猪们却就是不肯上钩。

  今日安若却送了他们一条如此肥硕粗壮的巨蛇。等到切成一块一块的蛇肉在火上烤着,蛇油滋滋地从肉块表面冒出来的时候,谁也承受不了这道香气带来的诱惑。

  “你们谁来试试这块?”安若手中持一根树枝,树枝末端穿着一大块蛇肉,“看起来像是熟了。”

  她见伍良离她最近,随手将树枝递了出去。伍良是半大孩子,每日都是还不到饭时,就会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眼见着安若将蛇肉递过来,赶紧道谢:“多谢娘子!”

  那块蛇肉确实是熟了,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小伍用手掰了一块递到口中,一面被烫得哧哧吸气,一面用手捏着耳垂,一面还不忘大赞:“好香,好香……”

  安若说得没错,这蛇肉极其细嫩,像是鸡肉一样。早先安若已经将这蛇切剥冲洗干净,此刻烤出来,不带多少腥膻,反倒因为蛇肉肉质的关系,带着一股子咸鲜味儿。伍良先尝了一小块,就再也停不住口,看那架势,他许是会一不留神将自己的舌头手指头都吞到肚里去。

  看见伍良如此,鼻端闻着诱人的香味,旁人都再也坐不住了。年纪小的都腆着脸上来,小声问:“安若娘子,还……还有么?”

  安若嫣然一笑,道:“这么多分量的蛇肉,各位每个人都有份儿。”升腾的火焰映在她脸上,勾勒出她那张面孔娇美的轮廓线。立时又有男人傻愣在原地,不晓得到底是因为美味还是美人。

  她当即叫了小伍和其余几个岛上的少年一起来帮忙烤蛇肉。其间安若问起他们的名姓:“小伍,我记得你说过的,你行三十四……”

  伍良点点头,指向身边几个:“这是贝志远,行三十二,大家都管他叫小贝;这是米乐,行三十三,叫小米就行,……我们几个都是十四岁,生日就差几个月。”

  安若听了点头,将这人名与排行暗暗记下,同时若无其事地道:“所以你们的排行就是这岛上弟兄们的排行?”

  伍良昂着头,高声道:“是呀,岛上三十四个汉子,咱们都是生死与共的异姓兄弟。”

  他是个刚过十四的少年,正在抽条儿,身形单薄,皮肤白皙,鼻子上有几个浅浅的雀斑。“岛上三十四个汉子”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好笑。

  安若在一旁正举着一串蛇肉,忍不住笑道:“是了,所以我才对你们这些‘汉子’肃然起敬。话说,你们是这么多人,当初是怎么上岛的?”

  伍良刚要回答,忽听杜骁在他身后轻声咳嗽,伍良不笨,立即反应过来,大声道:“娘子,我当时也不晓得怎么,稀里糊涂就跟着哥哥们上了岛。若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会儿早已尸骨无存了,都是哥哥们照顾得我,我才有今日……”

  记起过往,伍良生出些真情实感,眼圈儿已经红了,旁边小贝和小米也低头不语。倒是杜骁这时候从安若身后过来,沉声问:“我记得,刚才安若娘子过来的时候,曾提出,以山溪为界,要岛尽头的那一块地方,作为你一个人的地界儿,是也不是?”

  安若微微一眯眼,突然站起身,手里穿在树枝上的蛇肉立即往杜骁手里一扔:“给你的,都烤好了!”

  蛇肉滚烫,杜骁眼疾手快,双手四指拈住树枝两端,稳稳托住了,这才抬起头来,微微冷笑道:“刚才的话还未完。岛上总计就只有我们三十五个大活人,娘子想要一块自己的地界儿,说实话也未尝不可,只是……我想听听,你划去那么一块地界儿,我们这些人究竟能得什么好处。”

  “无利不起早,杜骁,你果然是个当头儿的好材料!”安若将杜骁赞了一句。

  杜骁心想:这叫夸人吗?

  安若接着话锋一转。“既然我能捕来这条巨蛇,至少这证明我很能捕猎。但是这岛上天气炎热,我捕来的猎物没法儿保存,不如分给诸位一道享用,免得暴殄天物。与此同时,我要求享有一块独立的地界儿,若非我允许,你们其中任何一人都不得踏足。”

  “如果你们愿意尊重双方的边界,我每个月都会将与今天等量的猎物分给你们。”安若说着看看地上遗留着的那长长一片蛇皮,“今日这样巨蛇恐怕不会再有,但是等量的猎物可能意味着两头成年山猪,五六只其他小兽,甚至是二十只海鸟。杜骁,我的这个提议,你同意吗?”

  他忽然觉得有点儿讽刺,在上岛之前不久,他还曾听人说过,说如今中原女装,冶艳大胆,都是遮了坦,坦了遮,半遮半坦,坦坦遮遮。到了他杜骁这里,却反过来了。他是个大男人,身上的衣着却丝毫不敢有半点放松。与安若一个爽利而大方的女郎相比,他反倒显得扭捏羞涩起来。

  可是——就是不能。他就是不能在安若面前解了外裳。

  安若瞥了他一眼,见杜骁一副怕被人占了便宜去的呆样儿,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道:“你这衣衫不褪,我怎么帮你把背后那一道口子补上。”

  杜骁被人一笑,晓得他误解了旁人的好心,脸上忍不住一红,赶紧摇摇手,道:“不劳娘子麻烦,我……我自己会修补。”

  他们三十四个大男人,在这无人的荒岛上混了几个月,这点儿缝缝补补的小事,少不得也自己都学起来。除了几个笨手笨脚的实在不会之外,其余大多数还是能将身上的衣衫将就将就,补补穿穿的。

  “这哪儿行?”安若俏脸微沉,对杜骁说,“今日郎君是因为帮我,摔了两跤不说,背后衣裳才裂了这么一道。我岂有见之而不理的道理?”她转到杜骁背后,又看了看那道裂口,说:“也罢,不脱便不脱,我去取针线来,就在这里给郎君补了便是。”

  她说着飞快地奔去山溪另一边,过了一会儿又奔了回来,手上拿着针线。那线应当是安若从自己那一两件麻衣上拆下来的,是素色的细麻线,而针则很明显是鱼骨做成的,还磨出了个针眼,似模似样的。

  “郎君请坐稍候,只要一会儿就好。”安若请杜骁在海边一块大石旁坐下,她自己则凝神在杜骁背后,穿针引线,小心翼翼地将杜骁背后那道裂口缝补起来。她动作不算太快,磨磨蹭蹭补了好久才补好。杜骁能感受得到她凑近了用牙齿将线头咬断,杜骁只觉有热气轻轻地喷在他背上,令他心里生出一阵异样的感觉,偏生那脊背却是僵直僵直的,一动都不敢动……

  “哎呀,杜大哥,安若娘子补得可真好,针脚细密又整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补了的痕迹。”伍良上来,诚心诚意地夸奖。

  “这已经是我的最高水准了,再教多做点儿女红,是决计不行了。”安若在杜骁背后,“呼”地吁出一口气。

  听背后的人这样说话,不知为何,杜骁突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他幼时随家人远徙他乡,少年不知背井离乡的滋味,一路上只与族里别的孩子玩笑打闹,衣衫破损也一时不及缝补,母亲便命他坐在大车上,自己则坐在他身边,就着将衣衫补起。一时记起母亲口中呼出的温暖气息,杜骁不免怔住了。

  “不过啊,你们着岛上的人也真是拘谨。杜岛主是从来不解衣,你们几个倒也罢了,天天要下海捕鱼的。还有我看老巫老万他们,头上戴着的抹头也是从来都不摘,再热也不摘。”

  抹头就是幞头内的衬里,不戴幞头的时候也可就当做束发巾使用。但是岛上有好些人哪怕再热再辛苦,也绝不将抹头解下。

  杜骁的死活不解衣,和岛上人终年不愿解的抹头,这两件事虽小,但是安若一样注意到了。杜骁此刻就坐在她跟前,背对着她,他面上的神情渐渐转为凝重沉肃,刚刚因为儿时回忆而唤起的那一点子温情,此刻已经尽行散去。杜骁心里满是戒备:他晓得安若聪明,因此岛上人的秘密,也不晓得能在这个女人面前掩盖多久。若是有朝一日这秘密被安若看破,那他应该……

  *

  安若教少年团的这一招腿法还真管用。五名少年很快就都学会了,嘻嘻哈哈地你绊我,我绊你。安若吩咐他们平日习练,但是千万不可随意用在岛上其他兄长们的身上。

  少年们都应了,其余几个都规规矩矩,唯独马宁闯了祸,他去将那些兵油子里打头的周念五给绊了一跤,周念五给摔了个嘴啃泥。马宁原也没想到这腿法有这等威力,他身材矮小瘦弱,却让人高马大的周念五吃了个大亏。

  周念五大怒,自然来抓马宁算账。好在马宁是龙二的小舅子,跑去寻龙二庇护,龙二好说歹说,又把马宁抓出来,呱唧了几下后脑勺,算是替周念五出了气。周念五这才算了。

  龙二那里正闹着,其余几名工匠则约好了一起,请安若去他们的营地观赏一回男人们正在兴建的石屋“村落”。安若对男人们兴建起的石屋非常感兴趣,拉着宋十三一起,从选址开始,一直到堆石建屋,种种细节,都想一一问个清楚。

  这座男人们的“村落”,眼下已经初具规模。村落不大,不过百步见方,石屋绕村而建,总共有八座。这里的石屋大多是两三丈长,一丈宽,算不得宽敞,只能用作栖身之用。平日修葺的石屋正中,则有一大片宽敞的空地,正中生有火堆,以供众人烹饪、饮食、烤火,此外这里也作为众人议事聚会之用。

  除此之外,村落周围亦设了专门的取水、沐浴、如厕等专门的地点。安若一介女流,倒是不方便去观看。她只管围着石匠主持兴建的这一批“石屋”反复观看,很有兴趣。

  这些石屋的设计很精巧,四壁全部都是用石块堆砌起来,两面山墙两面横墙。这些石材绝大多数就地取材,不用过多敲打琢磨,就能制成所需要的形状,石块之间用生番薯浸泡而成的浓浆黏合。安若伸手一推,觉得山墙坚固,非常稳妥。只是她抬起头看看天顶,少不了问宋十三:“为啥这些屋子,都还没安屋顶?”

  宋十三双手一摊,说:“没法子呀,娘子,咱们已经找到了合适做房梁的木材,但是没法儿将这些圆木锯成合适的长短架到房梁上去。所以么……”

  安若望望他,又望望面露尴尬的其余工匠,突然噗嗤一声笑道:“要不是老宋解释,我还真要以为眼下就时兴这幕天席地的屋子呢。”

  “龙二,早先不肯用驱蛇的药物,你是故意的吧!”杜骁立在巨岩上,居高临下地问。他一向冷静自持,很少率先动手,每每后发制人。

  龙二气愤不已,“呸”了一声,道:“算她走运!”接着伸手揉眼,揉了好久,那双眼似乎才慢慢缓过来。

  这时候杜骁转过身,站在安若刚才所立的位置上,目力所及,忍不住心生赞叹:“你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下山?”

  龙二没好气:“为什么?”

  “你自己来看!”杜骁立在巨岩上,语气里对龙二并没有多少同情。龙二哼哼唧唧地攀上巨岩,立在杜骁身边,远远望见湛蓝的海面上,竟有个小小的黑点。

  龙二骂骂咧咧的,他适才险些安若伤到,此刻兀自视物模糊,不由问:“那是什么?”

  杜骁答得简短:“海面上飘来了一只箱子。”

  杜骁与龙二立在巨岩之上,眼见着安若一路烟尘滚滚地疾奔下山,不顾海边其他人目瞪口呆,径直奔进海中,一个猛子扎进浪里。

  此刻他们两人虽然居高临下看得清楚,但是因为离得过远,即便是向山下喊话,山下的兄弟们也听不到。所以没人能阻住她。只要这女郎水性够好,耐力够好,那只漂浮在水面上的箱子迟早会是她的。

  “龙二,你拒给蛇药在先,偷袭此女在后。你安的那些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杜骁冷冷地提点龙二。

  龙二在他身旁,眼见着安若在海浪中缓缓划出一条轨迹,眼看就与那只小黑点一般的箱子相遇。龙二一掉头,在杜骁耳边桀桀地笑了一声:“杜老大,我也不过就是这么一说,可从来没有生过反对你的心思。我只是可惜,这么好的肉却放着不吃,怕你早晚有一天要后悔!”

  说着龙二从巨岩上一跃而下,跟着便是杜骁。他们即便无法阻住女郎夺取那只箱子,可是总是好奇的。眼下他们对那女郎一无所知,总要下山去看看,瞧瞧那只箱子里盛着什么。

  待他们奔到山脚,安若已经拖着箱子游回岸边。她身上的衣衫照例又湿透了,那副身形照旧叫人耳热心跳。安若却丝毫不在意旁人火辣的眼光,只管自己将那箱子打开,把里面用一大团油布包着的物事取了出来。

  她从中先拿出了一副轻便的甲胄,也不细看,只管往自己身上一套,立时便有些热辣辣的眼光遗憾地转开——风景再也看不到了;接着她取出几件麻布衣物,都是些清浅的素色,看起来多是贴身穿着的;最后她从油布团里取出几样小物件:一柄嵌宝镶金的小匕首,刃身只有三寸长,除此之外,还有一柄嵌着松绿石的火镰,一块火石,外加一小团火绒。

  杜骁在一旁冷眼看着,忽然心里一动,双眼微微一眯,心知这根本不是什么随意漂来的箱子。这个箱子,分明是女郎早就准备好的,所以她才驾轻就熟,毫不奇怪这箱子里盛着什么,而箱子里盛着的甲胄与衣物,才会适合这女郎的身材。

  杜骁立时便猜安若未必是在风暴中遇上船难的牺牲者。她也许和他们一样,是从官船上逃出来的。杜骁甚至能想象这个女郎在海上风急浪高的夜里,将盛了几件必需品的箱子从她乘坐的船上抛出来,然后纵身一跃,跃入水中。也许是这能浮在水面上的箱子帮她保留了不少体力,也许是岛屿附近的海流将她和箱子一起带到这里。这箱子才会与女郎前后脚,隔了几个时辰分别抵达。

  这样一想,就全想得通了。

  一时安若将箱子取空,岛上冷眼旁观的十几个大男人有些意兴阑珊。有人盼着杜骁能说上两句话,将这女人与岛上众人的关系再拉近些。然而杜骁始终抱着双臂,一言不发。

  地位仅次于杜骁的龙二,此刻脸色阴沉,立在杜骁身后,也不说什么。敏感的人立即看见龙二脸上有一两处伤痕——难道大当家与二当家打了一场不成?

  “小伍是哪一位?”

  安若突然开口。

  小伍万万没想到安若竟能记得他——他何尝做过什么?不就是今儿早些时候一惊一乍地来报过一声,说是没有火绒,点不了驱蛇的药材。他听见安若那娇柔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一时迷迷瞪瞪的,踏上一步,“啊”了一声。

  “你有引火的物事么?”

  小伍不解,只管盯着安若。他的年纪是这岛上最小的,只有十四,看起来比眼前的女郎可能还要小一两岁。安若也未责怪他无礼,轻声补了一句:“我有火镰火石,也有干燥的火绒。你若没有火种,我便分一点给你。”

  小伍一个激灵,马上大声答道:“有!”转身撒腿往储存晒干的灌木与柴草那里奔去,转眼捧了两扎柴火过来。那女郎便拿出火镰,用力在火石上砸了数下。她手中那只火镰很新,火绒又是全干的,很快便有溅出的火星点燃了火绒。女郎将这点燃的火绒扯下来,扔在晒了半日的柴草上,很快便引着了火。

  小伍登时笑了,道:“谢谢娘子!”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番蕉,递给安若,又指着拎来的另一札柴火:“娘子有火没柴,这个是给你的!”

  “那感情好,多谢你了!”安若抬眼望着小伍,展颜一笑。这笑容如异花生晕,明艳不可方物。小伍没有任何准备,登时便看呆了。

  “小伍,你这厮真不厚道!拿大家伙儿一起拾的柴火给美人儿做人情!”登时有人抗议起来,这也是半开玩笑,毕竟在一个女人面前,吝啬一捆柴火未免显得太不厚道。这话登时引起一片哄笑。小伍却充耳不闻,只管木愣愣地盯着安若。

  安若却并不在意,她果断起身,将自己的物事都盛在那只箱子里,一手提起,另一只手提起那捆柴,仿佛完全不费力的样子。她赤着双足,沿着海滩一侧缓缓行走,往男人们聚居的密林的相反方向走去。

  此间杜骁与龙二已经见识过安若的手段彪悍,余人则大多见识过安若面对蛇的时候冷静自持,却还没有人见识安若竟有这么大的手劲。一时此间十余人一起“噫”了一声,多半是惊异,也有少数赞叹的。

  小伍则在安若身后大声说:“娘子,敢问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安若一个迟疑,脚下顿了顿。

  小伍继续说:“娘子,我叫伍良,兄弟们当中排行第三十四,我已经告诉你我的名字和排行了,请你,请你……”他说了一半没了底气,到底将后半句求恳的话收了回去。

  安若一手提着柴火,慢慢转头,盯着底气不足的小伍,缓缓道:“我叫,安若。”

  杜骁听见,突然踏上一步,拱手执礼,大声说:“安乃是当今国姓,安娘子,幸会了!”

  当今国号为“周”,今上姓安。

  安若双肩微微一震,却冷然道:“然而我并不姓安,另有他姓,不愿提起。各位也不必‘娘子’、‘娘子’地称呼我,直接叫我的名字便可。”

  她说着,转身径直离去。

  杜骁刚才出言,只是试探。早先他见安若气度不凡,料来应是有些来历,才用“国姓”做借口,以此试探。岂料对方矢口否认。

  “杜大哥,‘安若’这个名字,的确应该是另有姓氏才对,否则岂不就正与二百年前开国时的长平昭公主重名了?”小伍扭头望向杜骁。

  杜骁点点头,他是明知故问。当年的长平昭公主姓安,单名一个“若”字,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凡后世女子,就算想取“安若”这个名字,也应掂量掂量。

  ——有这机会?

  马宁突然站出来,朝同伴们使使眼色,小声说:“反正只是试试,我们又伤不了杜大哥。那便去试试呗!”

  李景田等人渐也跃跃欲试,便拉上了伍良与米乐,五个少年,分成两排,立在杜骁跟前,各自伸出双手,后面的人将手掌搭在前面人的后肩,前面的人则伸出手,对杜骁道一声“得罪”,也伸出双臂,抵住杜骁的前胸和双肩。伍良喊了个口号:“一二三——使劲儿!”

  五个少年,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杜骁一推。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再试一回,你们可别故意让着你们老大啊!”安若在一旁添油加醋。

  少年们的心思被安若说中了。他们敬畏杜骁,怕杜骁出丑,多少有些保留,没出权力。此刻听了安若所说,伍良继续喊了个号子:“再来——一二三!”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安若在一旁,偷偷朝杜骁使了个眼色,做了个鬼脸。杜骁会意,微微点头回应,安若登时笑了,她一脸的兴奋,满眼都是狡黠,一对点漆似的眼珠微微一转,似乎心里正生出无数狭促的坏主意。

  “再来——一二三……哎哟!”

  杜骁在关键时候突然收势,朝旁一让。少年们的劲力就全使空了,身体便无法控制地朝前冲去,后排扑在前排身上,前排扑在沙滩上,一下子都摔得无法起身,“哎哟”连连。他们若是早先没有使那么大的力气,想要推到杜骁,此刻也不至于摔这么惨。

  杜骁则拍拍双手,往安若身边一站。

  安若冷然道:“自己站起来!”

  少年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没精打采,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伍良满脸自责,开口道:“娘子……”

  “你们的马步练得没有你们杜大哥到家,下盘不稳,再加上你们的劲力过于刚猛,不带半点收势与余地,对方突然撤去了与你们相抗的力道,才让你们一下子摔成这样。”安若问他们,“这基本功有多重要,你们明白了么?”

  “杜骁,你大约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安若转过头去问杜骁。

  “也就小伍小贝他们这般年纪。”杜骁平静答道。这回轮到安若吃惊了。她原本以为杜骁练到眼下的功夫,至少该是从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开始练起的。可杜骁却答说是从十四五岁开始的,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到这样的程度——安若自忖见过不少学武的好材料,却还未见过杜骁这样的。与世上很多成名的武人相比,他可以算是后起之秀了。xǐυmь.℃òm

  可安若的言语只是微微一顿,便话锋一转:“杜岛主也是在你们这般年纪开始习练,今天能有这般成就。你们也该相信自己,但凡肯勤学苦练,只消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

  伍良与米乐听了,都是挺起胸,大声应了一声:“是!”其他人的声音却稀稀拉拉,没什么力道。这些少年的心性,一味说教,未必有用,也要让他们同时尝到点儿甜头才行。可是这甜头——安若顿时转脸看向杜骁,杜骁警惕地扬起眉,往后退了小半步,心里防着这位小娘子又在暗中动什么歪念头。

  “虽说基本功需要苦练,可到底也是有些招式,是可以速成的。”安若朗声说,“我今日就可以教你们一招腿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期间阻住对方向我出手。杜岛主,请你再帮我一个忙,麻烦你向我跑来,然后向我攻击。”

  杜骁心里叹息一声,晓得今日一念好心,就被安若拉来了做个挨打的沙包。但是他也有心探一探安若的功夫有多深,当沙包便沙包罢。杜骁这么想着,于是果真向安若拱手行礼:“娘子,得罪了。”

  他与安若隔了三四步远,突然启动,奔向安若,同时一拳伸出,迎面打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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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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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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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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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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