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赶紧自谦了几句,微微转向杜骁那个方向,向那边颔首,以示感激。
虽然不明显,杜骁却在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帮她的忙。
杜骁两次重复劝说,看似轻描淡写,但其实一直在暗示龙二: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动手,其实是因为安若太厉害,是在为他们着想。就是因为有杜骁这话在,龙二先入为主,内心先自怯了,才有了后来临阵退缩之事,否则这事还不知要如何了结。
安若颔首,杜骁则远远伸出一掌在身前,轻轻摇了摇,示意无事,要她别客气。
这边安若则答应了少年团,打算带着他们练武。她急需进一步提升自己的体力,也需要培植自己的力量。工匠与乐工就像是宝藏一样,越发掘便越有意思,而少年们,若是由她亲自来教,应能前途无量。
一时安若向众人道别,自己回去岛的最东端她的领地。临行前她与众人告别,少年团里的米乐告诉安若:“娘子放心吧,有杜大哥在,龙二哥他们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
安若心知是这个道理。岛上的汉子们应当自有处理争议、约束彼此的办法,否则他们三十四个人也就不可能都全须全尾地活到现在了。临走时她向杜骁那里看了一眼,见到杜骁向她点头示意,目送她离开。同时她也看到杜骁身后有个中年汉子,此刻正全身站在阴影中,见到安若的目光转过来,那男人将右手手心贴在心口,向她郑重一躬。
安若面无表情地转过脸去,心里却暗暗记下这一桩。
*
从第二日起,安若开始早晨带少年们在海边操练。她的安排是先带着少年在海边跑上几个来回,再教少年们练拳。原本安若以为马宁不会来,可那小子后来还是腆着脸来了。
安若没有提出异议。她知道马宁很享受和其他同龄的少年在一起的日子,不喜欢那些身强力壮的兵油子们。但是马宁又碍于是龙二的小舅子,有时不得不当众选择立场。
安若没说什么,将马宁与余人一样看待。反正她也不在乎,打算教给少年团们的都是军中的基础招式,但凡进过兵营打过仗的,大都学过这个。马宁就算是背后与龙二通气,也泄露不了她的任何秘密。
教过拳脚,安若便自己去山里猎山猪去。毕竟当初答应过的,每个月总要猎点儿猎物,供她自己,还有那些男人们打打牙祭。她手持一柄粗壮的树枝,身上背着一卷采来的藤蔓,准备先到山顶的巨岩那里去观察一下地形,然后再进山去做一个陷阱。
岂知她迈上巨岩的那一刻,安若发现杜骁正在岩上。他背对着安若,却似脑后长了耳朵似的,点点头说:“你来了!”
安若不动声色:“我来了!”
“今儿个是十月廿二,正好是我们上岛五个月的日子。一时感慨,就上来看看这岛如今的模样。”
这岛上似乎从不寒冷,四季如春。十月尾的天气,日头却暖洋洋的正好。此刻天边有些云,日光从云的缝隙之间照在海面上,仿佛洒下万道金光,将海面照得碧蓝透亮,水波粼粼,水面上反映着一处光斑,极其耀眼。
“看上去与五个月之前,也没有多少不同。”杜骁苦笑着道。他一面苦笑一面想:搭讪可真是一桩技术活儿。他绞尽脑汁在想着今日的见面和谈话怎样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可是真到见了安若,他却觉怎么说怎么尴尬。
经过昨晚,岛上的所有的人怕是都看明白了。安若自有岛上不少人没有的长处,争取到安若,就等于争取到了岛上三分之一的力量。按柳九说的,安若是个女子,要争取她,的确不一定非要用寻常的手段。可是这不寻常的手段……杜骁自忖,他可真是一点儿都不擅长呐。
“想必是人的心境已经不一样了。”安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一道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大海。“昨儿晚上多谢你……”
杜骁赶紧拦:“你再这般客气,我就真要臊了。话说……你莫要觉得我这岛上的老大做得太中庸太委屈求全才好。”
安若却道:“我明白你,你心里即便偏向那些实力较弱的兄弟,但你面上却不能随意表露。毕竟你是岛主,岛上就只有这么多人力,你必须尽力把大家伙儿都捏在一处。”
杜骁听得心头窃喜,看来这次搭讪开场开得绝妙,几乎让他成功了一半。杜骁一偏头,安若正立在他左手边,他刚好瞥见她鬓边有一两束青丝逃脱了金环的束缚,正被风扬起,在空中翻腾飞舞。
“有时表面不公的处置,其实可能是最公平的。”安若继续说,“当头儿的人,带队的人,有时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心意,而是要强迫自己委曲求全,以保大局,原是常事。论起昨日,我若在你的位置上,也未必能比你表现得更好。”
太阳将杜骁身上晒得暖洋洋的,令他心里头回有种暖融融情意切切的感觉,觉得总算与安若想到了一处去,两人之间终于去了那一层属于陌生人的隔阂,往后应当能事事开诚布公。
进展不错!——杜骁为自己加把劲儿,只是这回,他可再不能像上回那样直截了当地唐突佳人了。
“安若娘子,以后你一个人……在这岛上,有何打算?”杜骁柔和地发问。他这已经是以最大努力尽可能婉约地示好了。只是不晓得安若,解不解风情,能不能看得破他这一片苦心。
安若一挑眉,转脸望着杜骁:“我若告诉你,我来这岛上,就是为了回中原去,你信是不信?”
杜骁顿时一呆:岛上眼下虽然吃喝不愁,但是没有任何船只,甚至没有趁手的工具,连扎个木筏都难做到,安若却说她上岛就是为了回归中原——怎么回,飞回去吗?
安若一眼瞥见他的迟疑,眉梢一扬,笑道:“料你不信!”她随即别过脸,一缕散发正巧拂过杜骁的面颊,令杜骁面上心里同时一阵微痒:“我怎么不信?”
回归中原——难道他不想么?
安若却望着大海,正色道:“这世上种种不平的事,这些年,京城内外,大江南北,我见得太多了。昨夜之事不过是那些年轻人动动嘴皮子,凭借着一身蛮力威吓两句,与我这两年所见的相比,太不值一提了。”
“可是昨夜我却在想,我若连岛上的这些人都帮不上,世上不平之事那么多,受苦的百姓万万千千,我又如何都能救得了、帮得到呢?”
她这话一出口,杜骁登时肃穆敛容。如今藩镇为祸、天下动荡。他一路行来,亦有同感:这世上受苦的人太多了。可是安若有此志向,固然令人钦佩,但此刻他们偏居在这海外孤岛上,回归中原根本遥遥无期,安若的所想所愿,听来太过遥远,教人难以尽信。
“所以,娘子在岛上,往后是打算……”杜骁试探着问。
安若伸手一束鬓边的散发,盯着远处蔚蓝海面上那片耀眼无比的光斑,朗声答道:“我想让弱小的人不再无助,想让力量能够用在正道上。不仅仅在这岛上,也在……这全天下。”
……
听见这等言语,杜骁心情激荡之余,到底有些犯懵:他这是……温柔小意想讨好的时候,却偏把人家的豪言壮语全给逗出来了?原本想谈谈感情的,结果变了谈理想谈人生了?
“十四哥你太自谦了,你上岛的日子这么久,总归比我见得多知道得多!”安若嘴一甜,巫十四的嘴便压根儿合不拢,“你们应该早已将这岛走遍了,可知道着岛上哪里有适合捏陶烧陶的黏土么?”
巫十四还真见过,赶紧点点头,表示他真有那么一点儿用处:“说实话,这你真该问石匠和篾匠,他们一早就嘀嘀咕咕过的,说是要挖黏土出来烧陶。可是后来不晓得为什么却没成。”
这时候石匠宋十三和篾匠万十八一起走过来,往安若身边一坐。万十八带着一脸受伤的表情,故意说:“娘子,这黏土的事儿,老巫也不知道多少,就我和宋十三知道,你为啥不来问咱们哟!”
安若“格格”一声娇笑,说:“这不巫十四在这事儿上最有意想不到的用处,我得先一步拉上他,等他上了我们这条贼船以后,便是想推脱,也推脱不掉了!”她话音刚落,几个工匠听得有趣,一起哈哈地笑起来。万十八和宋十三听安若话里的意思,感情大家都是一伙儿的,稍感欣慰;而巫十四则一面笑一面脸红,颇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则暗暗决心,安若娘子既然高看他,那她拜托他的事儿,他指定不会推脱,一定得做好才行。
于是安若和三个工匠一起,坐在一个火堆旁,头凑着头,细细地商量起来。
旁人看见多少觉得有些奇怪。以前安若刚上岛的时候那么凶悍,又是捕杀巨蛇,又是生擒段十,据说还曾将龙二痛揍了一顿,与杜骁斗了个不相上下。可是这个小娘子如今,怎么偏就对工匠们这么友善?
安若压根儿不理会旁人的眼光,她手上有一枝枯枝,随意在沙地上划着,说:“老万,找你说的,岛上这里,和这里,都有黏土。”
万十八点头,他本就是个勤于思考、善于行动,从来不只拘泥于一个行当的手艺人,上岛之后,早已将这烧陶的事儿琢磨过了。“两处的土质稍许有些不同,但是我都试过。这里的黏土,质地细腻均匀,但不晓得是不是太靠近水潭的缘故,感觉太黏了,很难捏成形状,即便是勉强捏成型,也没法儿烧制,一烧就裂。”
安若想了想,便问:“有没有想过,往黏土里试着混一些岛上的海砂,许是能降低黏土的粘性?捏出来的陶胚如果做得轻薄些,是不是烧制的时候便不那么容易裂?”
万十八一面听一面点头,说:“当时我也这么想过来着,可是手头上的事儿实在太多,千头万绪的,事情就搁置下来了。”
安若便鼓励万十八:“若是不亲手试过,又怎么知道不行?不晓得各位从明儿起有没有功夫,多少腾一些功夫,咱们再尝试尝试,若是真能烧出几样像样的器皿,对大家都是好事儿。”
万十八与宋十三先都点头答应了。唯有铁匠还愣着,这巫十四想了半天,指指自己,问:“娘子,他们都有差事了,我又能替你做什么?”他还惦记着安若说过的,他有一项最意想不到的用处。
安若顿时笑:“自然忘不了你这位顶顶紧要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巫十四一听,马上又高兴起来,似乎能帮安若做些什么,是他的荣幸。
第二天一清早,安若便带着少年团,跟着万十八一起,进入岛的腹地,来到岛上的水潭旁边,将万十八说的那种黏土挖出,用蕉叶包起来,一起运到营地旁边。黏土水份太多,因此需要在阴凉处风干,安若等几个人便商量了排班,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人来将黏土翻动捶打一回,免得黏土表面晒得太干,里面却还是潮湿的。
龙二趁此机会在杜骁跟前下眼药,说安若指使岛上的男人们干活儿,是藐视杜骁的权威。杜骁身为这岛上当家做主的男人,该寻个机会,好好将她教训教训才是。
杜骁却说,安若既然指使得动,那她就尽管指使,只要工匠们按时劳作,少年团们能按时捕到该捕来的鱼,他就不会找这些人麻烦。龙二便又自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去了。
如此将黏土风干了几天,再混上一定比例的细海砂,这陶土便大致能用了,安若依旧与工匠和少年们坐在一处,一起捏陶,用竹刀、蚌壳之类的工具制作陶胚。眼下最紧缺的就是各种盆、碗、带盖儿的罐子、带柄的陶壶……一时间众人手中捏出来的千姿百态,方的扁的,长的胖的,什么都有。大家彼此看看,都觉得好笑,少年们自然笑成一团,工匠们自然也忍俊不禁。
安若则在一旁与巫十四细细商议:她看中巫十四,并不是因为他惯常使的一股子蛮力,而是相信这个铁匠对火焰温度的判断。
“老巫,你打铁打了这么多年,相信你在这上头最有经验。过几日我们尝试烧陶,火候极其要紧,究竟能不能成,就都靠你了!”安若一旦严肃起来,那言语便无比诚挚。
巫十四万万没想到安若说的“要紧的用处”,竟是这个。可细想来也确实如此,除了他这个铁匠,还有谁能对火候的判断更准些?
巫十四在世上活了将近三十个年头,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地信任,又这样重视。一时间巫十四望着眼前的安若,暗暗点头,就算是贼船,安若掌舵的这艘贼船,他也上了。
安若收回手指,转身对几个少年说:“马步练到你们杜大哥这样就可以了。你们要是觉得我对他有手下留情,不妨去试一试。”
伍良等几个相互看看,他们自然不觉得安若对杜骁手下留情,毕竟昨日也是如此,安若只凭一指,就将他们推得东倒西歪的。但是防不住安若又补了一句:“你们五个一起上啊!”
——有这机会?
马宁突然站出来,朝同伴们使使眼色,小声说:“反正只是试试,我们又伤不了杜大哥。那便去试试呗!”
李景田等人渐也跃跃欲试,便拉上了伍良与米乐,五个少年,分成两排,立在杜骁跟前,各自伸出双手,后面的人将手掌搭在前面人的后肩,前面的人则伸出手,对杜骁道一声“得罪”,也伸出双臂,抵住杜骁的前胸和双肩。伍良喊了个口号:“一二三——使劲儿!”
五个少年,一起使出吃奶的劲儿,将杜骁一推。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再试一回,你们可别故意让着你们老大啊!”安若在一旁添油加醋。
少年们的心思被安若说中了。他们敬畏杜骁,怕杜骁出丑,多少有些保留,没出权力。此刻听了安若所说,伍良继续喊了个号子:“再来——一二三!”
——杜骁依旧纹丝不动。
安若在一旁,偷偷朝杜骁使了个眼色,做了个鬼脸。杜骁会意,微微点头回应,安若登时笑了,她一脸的兴奋,满眼都是狡黠,一对点漆似的眼珠微微一转,似乎心里正生出无数狭促的坏主意。
“再来——一二三……哎哟!”
杜骁在关键时候突然收势,朝旁一让。少年们的劲力就全使空了,身体便无法控制地朝前冲去,后排扑在前排身上,前排扑在沙滩上,一下子都摔得无法起身,“哎哟”连连。他们若是早先没有使那么大的力气,想要推到杜骁,此刻也不至于摔这么惨。
杜骁则拍拍双手,往安若身边一站。
安若冷然道:“自己站起来!”
少年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没精打采,互相搀扶着爬了起来。伍良满脸自责,开口道:“娘子……”
“你们的马步练得没有你们杜大哥到家,下盘不稳,再加上你们的劲力过于刚猛,不带半点收势与余地,对方突然撤去了与你们相抗的力道,才让你们一下子摔成这样。”安若问他们,“这基本功有多重要,你们明白了么?”琇書網
“杜骁,你大约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安若转过头去问杜骁。
“也就小伍小贝他们这般年纪。”杜骁平静答道。这回轮到安若吃惊了。她原本以为杜骁练到眼下的功夫,至少该是从六七岁这样的年纪开始练起的。可杜骁却答说是从十四五岁开始的,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练到这样的程度——安若自忖见过不少学武的好材料,却还未见过杜骁这样的。与世上很多成名的武人相比,他可以算是后起之秀了。
可安若的言语只是微微一顿,便话锋一转:“杜岛主也是在你们这般年纪开始习练,今天能有这般成就。你们也该相信自己,但凡肯勤学苦练,只消假以时日,必能有所成就。”
伍良与米乐听了,都是挺起胸,大声应了一声:“是!”其他人的声音却稀稀拉拉,没什么力道。这些少年的心性,一味说教,未必有用,也要让他们同时尝到点儿甜头才行。可是这甜头——安若顿时转脸看向杜骁,杜骁警惕地扬起眉,往后退了小半步,心里防着这位小娘子又在暗中动什么歪念头。
“虽说基本功需要苦练,可到底也是有些招式,是可以速成的。”安若朗声说,“我今日就可以教你们一招腿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期间阻住对方向我出手。杜岛主,请你再帮我一个忙,麻烦你向我跑来,然后向我攻击。”
杜骁心里叹息一声,晓得今日一念好心,就被安若拉来了做个挨打的沙包。但是他也有心探一探安若的功夫有多深,当沙包便沙包罢。杜骁这么想着,于是果真向安若拱手行礼:“娘子,得罪了。”
他与安若隔了三四步远,突然启动,奔向安若,同时一拳伸出,迎面打到。
说时迟那时快,安若头一偏,脖颈向后微仰,已经将这一拳让了过去;与此同时杜骁脚下互感一阵大力袭到,就像是那次他以“二桃杀三士”这五个字惹恼安若时一样,安若一脚扫来。她的劲力并不大,但是下脚的地方非常巧妙,似乎只是轻轻一拨一挑,甚至像是轻轻一绊,杜骁重心已偏,整个人无法控制地朝前摔倒,“啪”的一声,摔在沙滩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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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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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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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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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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