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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书网>科幻小说>荒岛求妻日常>50.第50章
  欢迎进入前情回归环节,寻找隐藏的彩蛋,补订可解锁新章节哦!用来烧陶的火塘中,热力渐渐褪去,柴草已是烧尽了,只剩下一堆黑灰。

  巫十四小心翼翼地用两柄枯枝,将黑灰堆里烧得通体通红的陶胚取出来。这时候安若突然对巫十四说:“老巫,退后!”

  巫十四一怔,忽然见安若持一只竹筒上前,将里面的凉水往他已经取出的两三件陶胚上一倒。只听“刺啦”一声,陶胚表面嘶嘶作响,水汽蒸腾,模糊了巫十四的视线,也让他一脸懵:这是……

  待到水汽散去,巫十四面对安若,这时候两人已经都反应过来了,异口同声地说:“这是淬火!”

  巫十四是铁匠,而安若也看多了军中冶炼兵器的场景,都知道淬火是一种令极热的物体突然冷却,以此增加硬度的手段。这是此前压根儿没人往制陶这上头想。

  万十八倒是想到了该以什么手段来增加硬度的,然而隔行如隔山,他不是铁匠,便不知“淬火”这一说。最终是乐十六从旁提醒,终于教安若和巫十四悟到了这一招。

  巫十四大喜,赶紧动手,尽快将其余陶胚都从塘灰里扒拉出来。再由安若一桶一桶地将事先取来的清水浇在上头。只见那些陶器经水浇过,迅速冷却之后,表面出现一层棕褐色的油斑,在日光下看上去极有光泽。万十八一直待在附近看安若和铁匠联手行动,这时候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成了!”

  陶器表面出现这样类似挂釉一般的油斑,外表看起来光滑明亮,以指轻叩则发出清脆的嗡嗡声,这证明陶器表面的孔隙已经缩小,外层光滑坚硬紧实,这陶器,便是烧成了。

  少年们听见万十八这一声,一起欢呼起来。火塘附近一片欢腾。宋十三在向万十八庆祝,万十八在向巫十四庆祝,巫十四回头,四下里在寻安若的身影。此间唯有乐十六一个人,轻轻抬了抬唇角,满意地闭了闭眼,随后缓缓起身,一手拭汗,一手抚胸,慢慢远离火塘。

  “这个给你!”冷不丁从旁递了一只竹筒过来。安若一张娇美的面孔出现在乐十六面前。竹筒里盛着清泉,显然是安若早先特地为这位乐工保留的。

  乐十六一怔,登时眼中神采毕现,唇角微挑,冲安若微微点头:“多谢娘子!”

  安若却没就此放过他:“以后切莫如此拐弯抹角,有什么但请直接跟我说。我看去像是听不进忠言的人么?”

  乐十六面上笑容更甚,微微颔首:“娘子雅量,乐某人深感佩服!乐某今日这么做,乃是真心盼娘子能成功烧制陶器,若是有朝一日,能帮乐某烧制一只陶埙,那乐某就感激不尽了。”说毕,他托起竹筒,一口气饮尽了,然后将竹筒还给安若,再次躬身道谢,随后缓缓转身,竟是自去了。

  安若望着乐十六的背影,恍然大悟。乐十六比他们谁都更清楚烧陶的法子,恐怕是因为他知道怎样烧制陶埙,但是他的体力可能没法儿支持他自行烧制,所以就这样变着法儿过来提点他们。

  她心里嘀咕,乐十六,乐工乐十六,也不晓得是不是乐家的人。她伸手一拍额角,暗自责备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世道许是早已换了,她不能再仗着百年前的眼光来看待人。

  此刻少年们正在安若背后大呼小叫。几名工匠已经把所有烧得的陶器都分拣出来。所有的陶胚中,大约有一多半儿成功烧成了陶器,但是也有不少被烧破了的。这些破损的大多是因为制陶胚的时候没有把握好分寸,将陶胚塑得厚薄不一,受热之后便容易破裂。

  这些碎片也不能随意丢弃,捣碎了以后还是可以和在陶泥之中,待下次再烧制,可以增加陶器的硬度。

  安若回身,暂时将乐十六的来历抛在脑后,重新与工匠和少年们聚在一处,议论起此次烧陶的得失。按照她的说法,第一次就烧成,实属侥幸,大家还是应该将这过程中的得失都记下来,以备下次改进。

  总结得失之际,少年们则想着将这些陶锅陶罐赶紧用起来才是正理儿。少年团里,马宁、米乐和伍良干活干得最麻利,当下竟然快手快脚地用石块搭成了一个灶,上面炖了个盛了水的陶锅,搁了条鱼在里面,又跑去向宁大夫讨了些茱萸叶和野姜回来,一起搁在汤里。没过多久,鱼汤的香气便在营地一侧蔓延开,令人自然而然地生出口涎——

  对于岛上的汉子们来说,夜幕降临之际,喝一碗热乎乎的汤,那已经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

  见到陶锅,杜骁便从善如流地重新分配人手,铁匠巫十四每日分出一半的时间来张罗烧陶的事,段十则转为专门负责采陶泥制陶胚,堆柴烧陶的日子则可以请动石匠篾匠他们,另外少年团想要去给巫十四帮忙,也无不可,只不准随意捏陶,浪费陶土。

  这晚便在极其热烈的气氛之中度过。安若依旧和工匠与少年们混在一处,与众人一道谈笑风声。陶锅里炖煮的鱼汤有限,并非每个人都能喝到。负责熬汤的伍良舀了一竹筒,盛在一只新制成的小陶碗里,心心念念地递给了安若。

  安若诚挚道了谢,四下里望望,又将陶碗端起,拿去递给了独坐在一旁的乐工乐十六。

  乐十六大约从没得过这种待遇。安若将陶碗往他手中一塞,乐十六登时愣了,再抬头,在营地里寻安若的身影,却只见她依旧与工匠们坐在一道,手中比划,似乎是说她今日在山里见到这么大的一只山猪,等过几日就去做个陷阱捕猎,回头请大家吃山猪肉。

  乐十六微微吁出一口气,低头下去想要品尝手中的这一碗鱼汤。岂料那只陶碗还未送至唇边,乐十六忽然觉得面前火堆的光线被遮住了,眼前一片阴暗。乐十六抬起头,只见五个年轻人一起堵在他面前。

  “十六哥,”为首的一个年轻人口中叫着“哥”,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尊敬的语气,“你瞅着我们都还没谁喝上鱼汤呢,你这做哥哥的是不是该谦和礼让些,让弟弟们也尝尝鲜?”

  乐十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认得眼前这些人,这几个正是排行二十五到二十九的五个年轻人,年岁都在十八到二十岁之间,姓氏排下来正好是“周郑孙邵齐”,一向都是龙二的拥趸,平时里行事的风格也与龙二如出一辙,即便杜骁统管全岛事务之后,他们几个人也依旧唯龙二马首是瞻。

  “周念五兄弟,你若要这碗鱼汤,便拿去吧!”乐十六手腕高高举着,将那只陶碗递到那名姓周的青年面前。时人将二十念作“念”①,所以乐十六也像岛上其他人一样,将他们周念五、郑念六一般地称呼。

  周念五一接那只陶碗,脸上立即出现鄙夷之色,冷笑道:“谁看得上这一碗鱼汤?就算十六哥要给,弟弟们还不想要呢!”说着手腕一样,一松手,眼看这只瓷碗就要砸到地面上。

  岂料旁边突然伸过一只手,反手在地面上一抄,正好捞住那只陶碗,没曾让这只新烧出的陶碗在地面上摔个粉身碎骨。只可惜鱼汤已经早一步被周念五泼了出去。

  接住这只陶碗的人,正是安若。

  安若看看泼在地上的鱼汤,一跺脚,不依不饶地道:“好容易熬出来的鱼汤,就这么洒了,你真坏,你……赔我,你赔我的鱼汤!”

  她早已认出这回欺到乐工面前的五个年轻人,正是那日由龙二驱使着,到盐池边来找麻烦的那五人,她心里也早给这五个人起了外号,叫做“兵油子团”、“渣兵痞团”、“渣渣五人团”,随她心情时时更换。

  周念五被她捞了碗,驳了面子,原本气不打一出来,可是安若一跺脚一嚷嚷,周念五那气就不敢出,只能转到乐十六身上发作:“娘子,你这不该怪我的,要怪就怪这人!”他指着身边坐着的乐十六,“这个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每日只会空耗粮食,成不了半点事。娘子何必花这心思护着这样的废物?若我能在这岛上做主……哼,当初就不该带他上这岛来!”

  眼下大家每日劳作,养着那些手艺在身的工匠倒也罢了,连乐十六这样病弱,什么也做不了的人也不得不一并养着。岛上的青壮之中,早有人看不过眼了。

  乐十六听着眼前的年轻人“义正词严”的指责,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在示弱:他怕了这些年轻人。

  然而安若将眉一挑,转脸望着乐十六,说:“乐大哥,昔日我曾在乐游原附近猎鹿。那时我猎得的鹿都是壮年的雄鹿,无一不生着宏大壮美的鹿角。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乐十六一下将头抬了起来,望着安若,眼中渐渐又有了光彩,似乎他已经预料到安若会说什么。

  安若自问自答,说:“直到后来我纵马赶上了鹿群才明白。但凡鹿群停下来吃草的时候,壮年公鹿总是围成一个圈,将母鹿、小鹿、年老的鹿、体弱的鹿护在中间。为了这个,鹿群集体行动,落单的在外,引开猎手的,却也往往是这些壮年公鹿。”

  她仰起头,微笑望着眼前这五个兵油子,柔声道:“兽犹如此,人何以堪呢?”

  制好的陶器在阴凉处放置了几天,安若便张罗着准备烧陶了。

  涉及烧火的事儿,大家就一起听巫十四主张。巫十四大致看过风向,便在男人们的营地旁边选定了一块空地。大家一起动手,去捡了几块大石,堆成一个八尺见方的火塘。火塘之中整整齐齐地堆放着柴草。所有已经风干的陶胚,则全都倒扣着放在柴草上。陶胚一一放置妥当之后,最上面再堆放一层柴草①。

  这时候巫十四面朝南方,低眉合什,口中喃喃自语,接下来便跪下来朝南方拜了拜,将额头贴在地面上。大家都知道他这是在拜火神,祈祷火神给予他们最佳的火候,保佑这一堆陶器能够顺利烧出。除了巫十四以外,工匠们一起随同伴拜倒,虔诚祈愿。

  少时巫十四从安若手中接过她的火镰与火石,分别在火膛周围四处,分别点燃柴草。然后他便吩咐其余人一起动手,闪动蕉叶,将火扇旺。渐渐地,整个火塘里便火焰升腾。

  巫十四只消一辨火焰的颜色,便说:“大伙儿,再加把劲儿,使劲扇。这火还不够旺!”他抬头一瞅围在四周的少年,登时哑然失笑,补了一句:“都到上风处来!”

  被熏得涕泪横流的伍良等人顿时得了解脱,一起跑到上风处帮忙扇火。很快,柴堆的火焰渐渐呈现明丽的橙黄色。巫十四伸手擦了一把满额头的汗,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应该成了!”

  安若这时候已经去山溪旁汲来了清泉,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众人:“各位,辛苦了。来,喝口水吧!”

  巫十四接过安若手中的竹筒,道了一声谢,咕咚一口,一饮而尽,对安若说:“眼下差不多成了。估摸着过一个时辰,这边的柴草就要烧成炭了,到时还得再添一回柴。你让大家先去忙别的,一个时辰之后再来就行。”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将安若当成了这岛上发号施令的人,杜骁似乎往后退了一步。

  安若谢过众人,招呼他们先去忙别的。倒是篾匠万十八一脸纠结,立在铁匠身边,望着火塘里升腾的火焰。“我总想着,好像哪里咱们还没想到,所以这陶器烧出来之后才总是容易破。”他想了一会儿,实在是没个结论,呆了半天,伸手拍拍铁匠的肩头,说:“一会儿再来帮你。”

  安若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从未亲自烧陶,也没有看过人烧陶,这种“不对”的感觉,只是想当然。

  这时一名身形瘦弱的素衣男子来到安若背后,捡了一处慢慢坐下,双眼凝望着火塘里升腾的火焰。巫十四头也不回,问:“乐十六,你这是怕冷,来烤火了呀!”

  乐十六这个名字,安若听过,晓得是岛上的乐工。她还曾听过此人月夜吹箫,箫声甚是动人。只是,岛上原本温暖,这又是大白天的,为什么竟会有人想要到此烤火?

  安若一回头,差点儿吓了一跳。只见这名男子没有多少老态,却须发皆白,脸色更是白得有些泛青,他瘦骨嶙峋,看上去风吹即倒,在岛上这么多“汉子”之中,十足是个异类。更要命的是,他的排行是十六。岛上的男人除了杜骁以外,都按年纪排行。乐十六序齿排在宋十三和巫十四之后,而巫十四也不过二十八岁。

  谁能想到,这满头白发如雪,看似弱不禁风的乐十六其实也不过是二十几岁的青壮?

  安若养气功夫甚好,她心里的异样,面上一点儿也不显。相反,她伸手拍拍身边一截横倒在地面的树干,说:“来,坐这儿来!这儿暖和!”

  乐十六望着安若,忽然便笑了。他眉眼原本生得清秀,这一笑更是令人觉得有如春风拂面。他果然缓缓起身,来到安若身边坐下,舒服地叹息一声:“果然暖和!”

  “安若娘子,我烤火取暖的时候同时也需要喝水,可否劳烦娘子替我去取一点儿水来?”刚坐到安若身边,乐十六已经向安若提出要求。

  安若一双秀丽的双眼微微一转,当即点头:“好!你等着。”

  眼下这里只有巫十四、乐十六,和她三人。巫十四要盯着火堆不能走开,乐十六显见着是个病人,能走动的,只有她。安若便很大方地去了,先去储藏工具的地方取了一只竹筒,然后去溪边取了一筒水,拿来递给乐十六。

  岂料乐十六却没有饮用,他自管自将那筒水放在自己脚边,然后仰头对安若说:“还不够,劳烦娘子再去多取一些!”

  安若一双妙目便定在乐十六面孔上。乐十六登时笑道:“娘子不会以为乐某是在戏耍娘子吧!”

  安若一对美目一时笑得弯弯的,冲乐十六摇摇头,心里暗道:不会,这世上从没有人敢戏耍她,她不去找别人麻烦已是谢天谢地。此时此刻,乐十六恰好与她对视,这个病弱的男人略一抬唇角,对安若说:“所以,娘子,清水多多益善。乐某多谢娘子!”

  安若抿着唇,想了想,登时一阵风似的去了,少时一手捧了两个竹筒,这么又跑了一回,待到巫十四带着人给火塘加柴的时候,乐十六身边已经放了九个盛满水的竹筒。

  火塘的热气将乐十六逼得额头出汗,他不时需要伸袖将额头的汗水擦去。可是放在他身边的九个竹筒,却一个都没有动。

  终于,巫十四带着众人加的第二次柴也慢慢烧完了,一层厚厚的柴灰覆盖在陶胚上方,火焰渐熄。巫十四手持两柄枯枝,正在将烧得通体通红的陶胚从柴灰里翻出来。

  就在此刻,乐十六突然站起身,在安若耳边一声低语:“倒水!”

  这里的五个少年,正是岛上的“汉子们”之中,年纪最小,排行第三十往后的五个人。他们是同一年生人,其中最长的李景田和马宁已经满了十五岁,其余小米小贝小伍因为月份小,都只十四出头。就因为“同年”,这五名少年格外抱团,可以说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鱼是岛上的汉子们每日不可或缺的食物。他们很走运,这岛上原本就有淡水,但是却无处取盐。捕来的海鱼自带些咸味,因此多少能给其他劳作的岛民补充些盐分。

  伍良他们年纪虽小,可也知道不少事,晓得这岛上的问题并不全是出于人手缺乏,而是因为工具实在太少。就拿伍良和贝志远手中的尖头渔叉来说,全岛上下就只有一把篾刀可也用来劈竹竿,削渔叉,那把篾刀还是一柄当初从解差手中夺下的一柄短刀,万十八觉得趁手就拿去劈竹子去了。这两柄渔叉,也是万十八在百忙之中给小伍他们做的。

  这岛上除了万十八、杜骁和龙二之外,旁人手里就都没有其余趁手的利器了,平日要做点儿什么都只能去山涧里捡一些锋利的石片,哪怕是杀鱼剖鱼,伍良他们也只能用石头。

  所以岛上人人都羡慕安若手上那把镶金柄的小匕首。伍良他们几个就都议论过,若是他们人手一把这样的利器,做事得多方便呀。可是话说回来,若是每个人手里都有利器,岛上的人相处起来,可能也没有那么轻松。

  此刻少年们看似捕鱼的捕鱼,编竹篓的编竹篓,可是大家伙儿的心思都在马宁早先说的话上头。

  “唉,说实话,这岛上除了杜老大,还有谁配得上安若娘子?”米乐幽幽地叹了一句。

  “话可不能这么说?”伍良抬起头,脸上有点儿倔强,“若是杜老大没有那件……那件东西,咱们也未必会尊他为老大,不是么?若他不是头儿,安若娘子,还会看得上他么?”

  伍良说到这儿,安若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你们杜头儿究竟有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肯这么听他的话?”

  背后议论他人,结果被人听见了,伍良顿时涨得面红耳赤,差点儿从水中跳起来,伸手理了理衣衫,才不好意思地转过身,望着安若躬了躬身,称呼一声:“安若娘子!”

  岸上米乐和李景田也都一起站了起来,只有马宁还坐着。大家伙儿一起都朝安若欠了欠身。

  “你们杜头儿有什么?难道能比我的金环还漂亮,比我的匕首还厉害?”安若笑着过来,她足上蹬着一双少年人从未见过的蛇皮鞋,棕黑色纤细的皮带自脚踝一直绑缚到她的小腿肚,勾勒出优美的曲线。伍良等几个见了都有点儿挪不开眼,只有米乐一个笑道:“哪儿能呢?杜大哥所有的哪儿能和娘子您的比?”

  安若听了这话,看了米乐一眼,重复了一回:“米乐,行三十三……”

  米乐登时乐了,点着头道:“娘子记得不错,某正是米乐,您若是愿意,可以叫我小米、小乐,米三十三,都行。想方便点儿叫米三三、或者三三,也都行。”

  安若一听立即点头:“‘米三三’,这个好,不止能记住姓氏,也能记住你的排行。”

  旁边伍良他们几个连忙七嘴八舌地道:“我是伍三四!”“我是李三十”……安若忍俊不禁,左右看了一圈,冷不丁问:“你们刚才在说我什么?”

  伍良心里最是过意不去,连忙道歉:“娘子,真是对不住,我们不该背后议论……”

  安若一伸手,拦住他的道歉:“无妨,我这不也是在背后听见你们说话了么?”

  几个小的心想:好像也是……

  “娘子,你……你会嫁给杜老大么?”伍良有点儿期期艾艾地问。

  “你们觉得我该嫁他么?”安若眼中闪着狡黠的光,竟反过来像是听取意见一样,问眼前的这几个少年。

  五个人齐齐地懵了:这种事,他们哪里懂得?

  “还有,你们为什么不去问他,问他愿不愿意娶我?”安若一挑眉问。

  五个人懵得更厉害,隔了半天,伍良从牙缝中挤出一句:“那他也得有得挑才行啊!”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安若一拍双手,掌声清脆,“我有的挑他没的挑,我为什么要这么快就决定嫁他?”

  五个少年人相互看看,突然都觉得有些道理,竟一起都点了点头。

  是呀,岛上有这么多男人,安若娘子未必就一定会看中杜老大。想到这里,虽说都是乳臭未干的少年,这几人忍不住都挺了挺胸脯,心中生出些表现欲。

  “不说这些没谱的事儿了!”安若说,“你们这是……要捕鱼?”

  伍良托了托手中的竹制渔叉,点点头应道:“是呀,娘子!”

  “只有你们几个?”安若问,“难道要捕供所有人食用的鱼?”

  伍良摇摇头:“不止我们,岛另一侧还有一个捕鱼的地方,但那边水深一点,要水性好的人去才行。我们几个专门负责在这一带捕鱼,每天基本上要在这海边上待一天。所以那天娘子上岸,也是我们先发现的。”

  安若一双明净的眼紧紧盯着伍良,心里暗叹她运气不错。在她闭气晕倒的时候,发现她的就是这一群十几岁的少年。若是换了别有用心的人,她铁定要倒大霉。她的目光在每个人面上划过,似乎要将每个人都牢牢记住,并且说:“谢谢你们,我安若有生之年,一定会报答各位的大恩。”

  几个少年当真不好意思了,伍良脸上一阵发红,低头道:“娘子,这,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其他几人也跟着客气。

  安若嘴角一扬,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摇摇头:“我可不觉得这是举手之劳。”她接着一挑眉,饶有兴致地望着这几个少年,道:“让我来看看你们是怎么捕鱼的。”

  “好!”伍良当即与贝志远一道,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沿着岸边的浅滩,走进齐腰深的海水里,手中举起他们的竹制渔叉。

  其他三人则各自放下了手中刚刚开了个头的竹篓,也卷了裤腿下水,弯下腰,将自己衣衫的前襟兜在海水中。眼下日光很好,海水一片暖融融的,甚至有些浑浊。不少小鱼到这浅滩附近觅食。几个人见到有鱼儿悠悠地游近,就将衣襟一兜,许是便有那么一两条来不及逃脱的留在他们的衣襟里。

  几个人都有些经验,伸手一抓就将一掌来长的小鱼抓在手心里。但是米乐和李景田会把太小的鱼扔回海里,留下稍微有点儿肉的。只有马宁会把抓到的任何渔获都远远往岸上一抛,细小的海鱼开始时还在沙地上蹦?蹦?,慢慢地蔫巴下来,最终没了动静。

  除了这三个用衣兜网小鱼的,伍良和贝志远则立在齐腰深的海水中,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水面。忽然,伍良手中的竹竿飞也似地戳出,水花飞溅,贝志远在旁边看得清楚,欢叫一声:“中了!”

  待伍良将手中渔叉提起时,果然见他那杆渔叉的尖端正中一尾游鱼,鱼尾拼命拍打,溅了伍良一脸海水,惊得他险些滑一跤,跌入海水。好在旁边贝志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扯住了。

  伍良看见那一尾也不算肥大,只有七八寸长,心里暗叫一声可惜,转身上岸,找了一枝细竹枝,将这尾鱼先穿上。可怜他们今儿这也才算正式开张。

  岂料安若突然起身,向伍良伸出手:“给我!”她指着对方手里那柄竹制渔叉。

  伍良那柄渔叉的尖端还沾着些血迹,听见安若这么说,他反而将那渔叉向身后一藏。安若却继续将手一伸,道:“给我!”

  贝志远推推伍良,伍良终于将渔叉递到了安若手里。安若接住,二话没说,来到岸边,捡起一条适才马宁抛上岸的,手掌长的小鱼儿,从怀中取出自己那柄匕首,刷地一刀,已经给那鱼开了膛,空气中立刻开始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安若并未去除那鱼的内脏,反而将这条开了膛的小鱼直接挂在渔叉顶端的倒刺上,接着向伍良他们一样,向齐腰深的海水中走去,随后她将渔叉顶端没入水中,自己则立在水中,一动不动,耐心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海面上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少年们望着如木雕泥塑一般的安若,彼此看看,都在发呆。突然,安若手腕一翻,渔叉向前一送,叉尖已经刺中了一条两尺来长的肥硕海鱼,她手中的渔叉向上一挑,那条鱼便带着一连串的水花被甩到了岸上,重重摔在沙滩上,立时摔晕了去。

  伍良他们几个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欢呼一声,抢到岸上,围着那条鱼。安若则手持渔叉,缓缓走回岸边,一面走一面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就是大海里的生存法则。”

  她的眼光从少年们面孔上一一扫过,平静地道:“要靠海吃海,就要遵循大海的法则,太良善了未必好,太浪费了更是要吃亏的。”

  若是安若能帮他们解决这屋顶的问题,他们则愿意给安若在这“村落”的一角,建一处独立的屋子,供她居住。

  安若捡了一处石屋里里外外地看了看,见那石屋地基铺得平实,屋子则建得甚是精巧。两侧山墙,中间高两边低,但因为屋子本身没建得太高,因此高低相差不多,屋顶的坡度较为平缓。正面横墙上,建了一门二窗,门前则用石块堆出了一个小火塘,可以点起火来,防备野兽或是虫蛇之类。屋背面的横墙,也一样在高处开了两扇小窗,用于采光。

  眼下唯一的缺憾,就是屋顶。若是陆上寻常人家盖房子,四面墙既然都已砌好,便是上正梁,正梁向两边横墙上铺椽子,椽子上再铺上瓦片。可是这里岛上眼下最棘手的,便是没有斧锯之类的工具,就算有合适做正梁的木材,也没法儿截成合适的长短搭到房梁上去。

  安若叹了一口气,说:“要临时住其实也可以。老万不是能劈毛竹么?将毛竹劈成石屋的宽度,然后用藤编紧,再在毛竹上面搭上晒干的番蕉叶,只是……不够好!”

  安若说的这种法子,等于是不再用横梁,只将屋顶用毛竹和蕉叶遮起来就算完。两头的山墙等于也白建了,而且这个法子平时只能帮着遮蔽阳光或是星光,真到风雨来袭的时候,还是没法儿帮屋里的人们遮风避雨。建屋子的意义好像到底少了几分。

  宋十三与万十八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叹了一口气。安若说的这个法子他们看起来早已经商议过,原本只是想听听安若有没有更高明的意见。岂料安若所想与他们完全一样,看起来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大家也别急,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合计合计,总能想出办法来的。咱们上次不还有猪骨在么?以后我们试试用猪骨来敲打,看看能不能修一只石斧出来。”安若软语安慰眼前的这些工匠。她说话时总是如此,能给人带来希望,也就因为这个,工匠们才格外愿意向她求助。

  宋十三想了想,又问起一件事:“安若娘子,您是头一次见我们建的这些屋子,您看着觉得如何?像是建起来几年的样子?”

  安若一怔,笑道:“几年?看起来简直是簇新簇新的,顶顶新的好屋子。看来我这还要恭喜你们大家伙儿,乔迁新居才是!”www.xiumb.com

  几名工匠登时老脸都是一红,显然安若答的并非他们想要的答案。

  “不过呢,早年间有个文人写过一篇《陋室铭》,那篇文章里说了一间陋室为什么看起来旧旧的。因为那里头写到了,‘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许是那样的房舍,看起来才是上了年岁的老房子吧!”安若嫣然一笑,便转身告辞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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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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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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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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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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