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米苏此刻,看见门外的裴凯哥,心中也是滋味难言。
她曾经同样以为,他们会一生再不相见。
“宝珠。”他喃喃叫出那个名字。
米苏只是苦笑,她又变回了宝珠。
她站起身来,对他微笑:“好久不见。”
裴凯哥怔怔地看着她的笑容,突然再也忍不住,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声音沙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回来?”
米苏的泪,差一点冲出眼眶。
但她还是轻轻推开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他的心中抽痛,但还是理智地放下了手,勉强微笑:“好。”
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千山万水,再回不到从前。
彼此沉默了半晌,有侍女过来,问裴凯哥是否要用膳。
“你还没吃饭吧?”米苏的心中,涌起感激,还有愧疚。
他只是笑笑:“我不饿。”
这一路上,他几乎废寝忘食,只想着能够尽快见到她。
“你先去用膳吧,回头……”她咬了咬唇:“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裴凯哥顿时,全身微微一震,心中有极为不好的猜测。
他立刻起身,语气中带着些逃避:“好,那我先去。”
米苏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久,唇边浮起苦笑。
或许,她想要的答案,裴凯哥也不会给。
而她的预感没错,那一夜,裴凯哥没有再来,侍女说,他和将军,把酒言欢,所以醉了。
可米苏明白,这只是借口。
次日一早,听说裴凯哥和王将军一起去了城楼检阅守军,又是一天未归。
米苏闻言,只是哂然笑,并不多说一句话。
深夜,她坐在床上,仔细翻阅那本从水晶棺底部取出的旧书,然而,从首页翻至卷尾,也未看出其中的门道。
回想起那一晚,魍魉和夜骐的对话,这样东西,本应该是五份。
夜骐当时说他已拿到其中的四份,自然是骗魍魉的,他真正拿到的,应该是三份。
再算上自己手中的这一份,那么最后那一份,会在谁手中?
而聚齐了这五份东西,又究竟能得到什么秘密?为何夜骐和魍魉,都将这东西,看得那样重?
她想不通。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她忙把那本书又重新藏好,才开口询问:“谁啊?”
“我。”是裴凯哥的声音。
米苏愣了愣,穿好外衣去开门,见到的,是一脸醉色的裴凯哥。
他的眼睛,那样明亮灼烫,定在她的脸上。
米苏感到不自在,往后退了一步。
他却忽然往前跨了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因为浓重的醉意,语音含混不清:
“宝珠,我好想你。”
米苏一愣,随即便想拉开裴凯哥的手,可是他的劲道那样大,她根本撼不动分毫。
而他望着她的眼神,也越来越痴怔,最后猛地一带,她便跌入他的怀中。
他的唇压了下来,米苏侧开脸避过,拼命推他:“裴凯哥,不要这样。”
那疼痛,似乎让裴凯哥,有片刻的清醒,手上的力道送了,米苏立刻逃出他的怀抱,退得远远的。
裴凯哥看着她,眼中的痛楚,越来越深,最后惨笑:“对,我不能这样,因为……你已经不是我的宝珠了。”
米苏的背,贴在冰冷的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是,她已经再做不回,他的宝珠。
他们之间,横亘着夜骐。
再恨,再痛,夜骐在她心中,也永远都剜除不掉。
她已做不到,再投进别人的怀抱。
“对不起。”她对裴凯哥,能说的,只有抱歉。
裴凯哥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不该走……当初我不该走……我应该带你走……管他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又煞住,脸色变得苍白,随即立刻转身,逃也似地离开。
米苏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但到最后,只是沉沉地叹息一声,关上了门……
次日清早,她刚起身不久,裴凯哥就来了。
“早。”她想起昨晚发生的事,颇为尴尬。
“我昨天喝多了,所以……你不要见怪。”他道歉,低垂着眼睑。
“嗯,没事。”米苏也有些不安。他为她,也已经做了很多。
“我们……”裴凯哥犹豫了一下,才接下去说:“我们搬回王爷府吧,总是住在别人家里,也不方便。”
米苏愣了愣,随即轻声问:“在裴城……还要呆很久吗?”
裴凯哥的眼中,又出现了一丝痛色,却勉强地笑:“你的身体还很虚,经不起长途跋涉,先在这里休养好了,再回帝都。”
当他那天,听王将军说,大夫诊断,她是因为刚流产不久,才会导致体虚昏倒,顿时心如刀绞。她为别的男人怀了孩子,这本已让他心痛,可他更心痛的是,她竟然在这样身心俱伤的时候,独自远走,他不敢想,她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走吧。”他低低地又说了一声。
米苏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回转身去拿了自己的包裹,跟他走。
在前厅与王将军道谢辞别,米苏便跟着裴凯哥,上了他预备好的马车。
到了王府门口,裴凯哥先下去,随后对她伸出手。
这一幕,又让她想起了当初,她随夜骐去北越,抵达太子府前的情景,心中猛地一痛。
她低着头,掩饰住自己的眼神,默默地搭着裴凯哥的胳膊,下了马车,便又松开了手,垂至身侧。
裴凯哥也是心中抽痛,紧紧地抿了抿唇,走到前面。
而当她随之进府,有以前的奴仆,认出了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甚至忘了行礼,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她。
“看什么?”裴凯哥拧眉低喝,那些人慌忙散去,却很快将消息,传播到各个院子,众人闻之无不惊骇,以为是死去的宝珠,还了魂。
只有当初吟儿的随身丫鬟小秋,闻言只是淡淡的一笑,依旧镇定地打扫庭院……
裴凯哥带着米苏,进了她原先住的折月院。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米苏心中怅然,又一次感慨物是人非。
裴凯哥在推开那间厢房的门的时候,手有瞬间的停顿。
当初发生在这间屋子里的甜蜜悲伤,似乎还没走远,可今日,他们即使近在咫尺,心却已相隔天涯。
“已经收拾好,你去歇息吧。”他声音低沉,随即便转身离开,甚至不敢再踏入那个房间。
米苏怔了片刻,终于进屋,不多时,有两个看起来很本分的丫头过来,说是裴凯哥特意调来服侍她的。
米苏微微颔首,却在她们出去之后,悄悄将自己所带的包袱,找了暗处藏好。
用晚膳的时候,裴凯哥又过来了,问她:“住得惯吗?”
她笑笑:“以前在这里住过那么久,怎会不习惯?”
裴凯哥又沉默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将回忆和如今对比,越对比,越觉得心痛。
“那你……便在这好好休养,正好我也许久未来边关,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他生怕米苏觉得是自己拖累他不得不留在裴城,会感到不安。
米苏明白他的苦心,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微笑:“谢谢你。”
他不敢看她的笑容和眼神,只点了个头,便又借口自己有事要忙,匆忙离开。
当他出了折月院,脚步缓了下来,回过头,望着那扇门,凄然而笑。
曾经,他多么盼望,她能够回来。
可如今,她真的回来了,他们却再也无法回到,曾经开心透明的日子。
接下来的两天,裴凯哥依旧假装忙碌,几乎不见人影,只有每天傍晚,会回来陪她用膳,但席间,仍是沉默。
而米苏每日的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地坐在屋里发怔。
她在想,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而与此同时,远在帝都的裴璃,也已收到了夜骐的回信。
当他看完心中的内容,喟然长叹。
她终于,还是知道了真相。
其实他也和夜骐一样,希望将那个秘密,瞒一辈子。
他也愿她,能远离阴霾,得到幸福。
可也许,任何谎言,都总有揭穿的那天。
没有谁能骗谁到底,哪怕谎言再美,再善意。
独自坐了许久,他去上朝。
如今的朝堂之上,裴凯哥的座位空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听着台下的朝拜声,有时候会恍惚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已经君临天下。
这种感觉,很美妙。
其他大臣,并不知道,裴凯哥为何突然离开,心中揣测各异,对如今朝廷仅剩的这位执政的主子,更为巴结。即便是那些裴凯哥的亲信,也对他十分恭敬,生怕他趁裴凯哥不在,拿自己开刀。
裴璃享受着众人的赞美顺从,在一瞬间,忽然产生了某个念头。
如果,今后在这朝堂之上,永远都是这样,该多好。
此念一生,他顿时一惊,却再也压不住,心中萌发的**。
那天晚上,他在掩翠居的卧房中,来回走动半夜,最后吹灭了灯火,在等到四周再无动静之时,悄悄出门,去了地宫。
这里,他已许久没来。
自从那次,凤歌询问她自己的身世,他就几乎再未与她相见,不是怕自己失言,而是怕自己失控。
那些黑暗惨痛的过往,他每每想起来,都想杀人。
可有些人,现在还不能死。
当他来到凤歌的厢房之外,她立刻察觉,试探地问:“裴璃?”
在这里关得太久,她每日,只有在三餐的时间,可以见到送饭的人,可是,那又是个哑奴,不仅不说话,甚至连走路都几乎不发出声音。
她已经,闷得快要发疯。
所以当她听出裴璃的脚步声,那一刻,心中竟有些许惊喜。
裴璃默不作声地打开铁门,出现在她面前。
当她看见他阴沉的面容,眼中原本亮起的那点光,又暗了下去,继续木然地坐着。
他走到她旁边坐下,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地笑:“想我了吗?”
凤歌抿紧了唇,她就知道,他来,不过是为了找她。
她一愣,手停了下来,慢慢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找你,商量正事。”裴璃的眼中,浮起一抹算计的幽光。
凤歌心中一凝:“你又想做什么?”
“放你出去。”从他口中吐出的四个字,让凤歌瞬间惊呆,不自觉地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放你出去。”裴璃的两只胳膊,向后撑在床上,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开心么?”
她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却又重新冷静下来,怀疑地盯住他:“你又在戏耍我,是么?”
他怎么可能放她出去,她可不敢做这样奢侈的梦。
可是,他却郑重其事地摇头:“不,这次是真的。”
凤歌更加疑惑,和他对视半晌,缓缓地问:“你又想玩什么阴谋?”
裴璃忽然爆发出大笑:“你真了解我,我的确又要玩阴谋了。”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指尖玩弄着她的发丝:“放你出去可以,但你要听话。”
凤歌的心里,由最初的不相信,慢慢开始,升起一丝希望,试探:“你想要我做什么?”
“做女王。”他的回答,再次让她震惊,一下子爬起来,自上而下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瞧你,都开心成这样。”他的语气似极为宠溺,眼神却充满讽刺,缓缓来了个转折:“你做女王,我做摄政王。”
凤歌愣了愣,吞了下口水,小心地问:“可是,裴凯哥呢?”
“一个国家,还能有两个摄政王么?”裴璃冷笑着反问,随即又挑挑眉:“何况他现在,可是要美人不要江山。”
“什么美人?”凤歌心里咯噔了一下。
裴璃却不急着回答,看着她眸中的嫉妒,越来越深刻,自己心里也越来越痛,最后才说出那个名字,给她以致命打击:“宝珠。”
果然,凤歌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眼神中恨意刻骨:“怎么会是她?当初,我的雨霖香,怎么就没毒死她?”
话还没说完,裴璃的眸子,就骤然降至冰点:“你真狠毒。”
凤歌的心,顿时一刺,随后冷笑:“你们都护着她,怎么就没人想过,我也被她害得够惨。”
裴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她很快也意识到,此刻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语气重新变得乖顺,又转回了之前的话题:“你接下来,想要我做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出去,离开这个阴森的牢房,她不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
“你只需昭告天下,我是你的男人。”裴璃单手撑着头,悠悠然丢出一句话。
凤歌顿时暗自恨得咬牙。
他居然,如此提出如此卑鄙的要求。
可现在,无论什么要求,她都只能答应,她手里,根本没有和他相抗的筹码。
“好。”她假笑着点头。
“我知道你不情愿。”裴璃扯了扯嘴角:“但是我也相信,你足够聪明,我能放你出去,自然能再抓你回来,甚至……杀了你。”他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凤歌只能忍,低声下气:“我会听你的话。”
事实上,到了现在,她也只能听他的话。原本,她还有裴凯哥可以依靠,但是,那个女人,却回来了。
裴凯哥的心中,孰轻孰重,她早已明了,再不敢指望。
“那便就这么说定了。”裴璃一笑,伸手将她拉回自己怀中,指尖挑起她的衣襟,缓缓下拉:“虽然我本不是来找你欢爱的,可现在,我觉得我们应该一起庆祝,你将重见天日,你觉得呢?”
凤歌咬了咬唇,绽开一个妩媚的笑,将身体覆了上去,任他品尝……
裴璃永远是真正的行动派,次日早朝,他在众人尚未开口之前,便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声音中却又似乎含着欣喜:“我想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其他人都疑惑地望着他。
“女王陛下,即将回宫。”
顿时,群臣愕然。
“其实,我在一月之前,便已找到陛下,但当时她身负重伤,而且也怕……”裴璃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有些为难:“朝中有人,会暗算于她,还未露面,便死于非命,所以一直藏于暗处,静待时机。”
此言一出,难免让人联想起刚刚离开帝都,远走裴城的裴凯哥。
裴璃似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马上又转而微笑着呼吁:“不如今晚,便举行盛大的接风宴,迎接陛下回宫。”
这个提议,自然是得到群臣的响应,毕竟女王才是大骊王朝,真正的主人。
但早朝一散,立刻有裴凯哥的亲信,八百里加急,将此消息传给裴凯哥……
当晚,凤宁殿内,灯光通明,一片奢华。
在众人的翘首盼望中,一袭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有忠心的老臣,率先扑倒在地,其余的人,也纷纷跟随。
凤歌在震天的呼拥声中,徐徐前行,珠帘下的眼中,已有激动的泪水。
她本以为,此生此世,再不可能等到这一刻。
而当她一步步走上那玉阶,在最高一级台阶上,已有人在等候。
是那个她最恨的人,裴璃。
他伸出手,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将手,放入他的手心,轻闭了下眼睛,和他一起转身。
台下的人,都因了这一幕,微微愕住。Χiυmъ.cοΜ
凤歌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此次遇难,幸蒙王爷裴璃救助照顾,因此,朕特裴他为当朝摄政王,以示感激之情。”
说到这里,她便停住,后面的话,再不愿往下说。
可是手掌,却被裴璃狠狠地捏了一下,生疼入骨。
她咬紧了牙,又松开,声音依旧保持柔和,甚至似乎带着些羞涩:“朕在摄政王的悉心照料下,对他……也渐生情愫,所以愿意嫁给他……为妻。”
台下顿时哗声一片。
有痛恨裴璃的老臣,冒死进言阻止:“陛下,您当初已与北越三王子,也就是如今的北越国君成亲,如今再嫁,与礼法不合。”
裴璃的眼底,顿起杀意,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直往凤歌脸上,微微一扫。
凤歌只得又开口:“朕自这宫中失踪,那所谓的夫君,却从未真心寻找,甚至在回国之后,立刻另娶他人,朕和他的婚姻,他又何曾放在心上,为何朕便得死守盟誓?”
那老臣被抵得无言,只好黯然退下,其他人,也再不好进言,何况谁都害怕,裴璃的报复。
裴璃笑着,说“谢主隆恩”,却不曾如臣子般下拜行礼,而是安然坐于凤歌之侧,一同接受群臣朝拜。
这般平起平坐,自然让很多人心生不忿,却谁也不敢多言,只得强装笑容,君臣同欢。
是夜,宴席散去,群臣目送凤歌回寝殿,惊愕地看见,裴璃竟随之而去,更是唏嘘不已。
凤歌心中,也同样痛恨之极,却不敢反抗。
那一晚,她承受着他的粗暴索取,不落泪,只死死盯住帐顶的鸾凤,在心中发誓,总有一日,要将他碎尸万段……
第二天傍晚,裴凯哥又像往日一样,回来折月院,和米苏一起用晚膳,这是他们一天之中,唯一共处的时光。
饭刚吃到一半,便有人进来,表情焦急,却又碍于米苏在场,不好直说,只能站在一旁等待。
裴凯哥却摆了摆手:“无妨,直说。”
“小王爷已将女王陛下带回朝。”那人的话,顿时让裴凯哥,变了脸色。
一旁的米苏,也错愕地怔住……
裴凯哥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冷笑:“他倒真会把握时机。”
米苏在那一刻,心中歉疚,若不是因为她,裴凯哥不会离开帝都,也不至于发生今日之事。
“要不然,赶紧回帝都吧。”她轻声说。
裴凯哥却摇了摇头:“这必定只是第一步,先静观其变。”
只怕裴璃,会希望他永不回帝都。
他的预料没错。
第二天,再次收到密信,说裴璃已成为摄政王,并即将与女王成亲。
再过了两天,圣旨下达,说边关无得力之人,现在既然女王归朝,政局已稳,便让裴凯哥干脆留守裴城,继续任边疆大将军。
裴璃果真是雷厉风行,几天时间,便独霸朝政,而将自己,堵在偏远之地,再回不了帝都,日后只怕还会找借口,将他降罪诛杀。裴凯哥看着圣旨下方,那个鲜红的玺印,凛然而笑。
而此刻的裴璃,正是最春风得意之时,如今的朝堂上,已经只剩下两个人的座位,他与凤歌,几乎并肩而坐。
但他,并不满足。
国无二主。
最终,这玉阶之上,只能剩下一个人。
他瞟了瞟身边的凤歌,淡淡一笑。
曾经,他愿意只站在她身侧,做幕后的那个人,可如今,他已只将她当做踏脚石,连做傀儡的时间,都不会给她太久。
他不相信背叛过自己的女人。
至于裴凯哥,自己也已算是手下留情,至少未借凤歌之口,给他安个谋逆的罪名,置他于死地。何况现在,宝珠还在裴凯哥身边,这未尝不能称作是场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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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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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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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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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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