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少淮的眉慢慢锁成“川”字,逼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神色是安诺没见过的愤怒,她摆脱了他的手掌,淡淡地说道:“你管我!”
宁少淮怔住,眼看她就要走到电梯边了,他便拔腿追上前来,一把摁住了她的肩,又关上了电梯,把她环在两臂之间,看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不要走,告诉我你会等我。”
“你真自私,凭什么让我去当小三儿?”
安诺忍不住就讽刺他,要知道若放在一个月前,她在他的面前是连语气都不会重一点的,她在他面前扮尽了淑女闺秀。宁少淮又怔住,好半天才苦笑着说道:“难道就因为要和我生气,你就去这样轻践自己?他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对你认真?”
“是啊是啊,就没男人对我认真。”
安诺拂开他的手,忍着心酸回他。
“诺诺!”
宁少淮低斥了一声,伸手轻抚住了她的脸,他慢慢地低头,唇瓣如羽毛一样落在她的嘴唇上,然后又轻轻分开。
安诺不躲,也不迎合,两个人静静地对望着,安诺突然就沮丧起来,她突然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爱着宁少淮了,为什么在此时此刻,面对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她连心跳的感觉都失去?是他薄情,还是她寡义?Χiυmъ.cοΜ
啪啪啪……有人拍手,二人扭头看去,只见墨竞尧就站在走廊尽头,背后的门敞开着,光线扑过来,他的脸隐于阴影中,轮廓显得脸些模糊,声音却不含糊地向安诺的耳朵里冲来:“真是感人。”
“墨总,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宁少淮有些恼火,把安诺拖到身后,盯着墨竞尧质问。
“偷听总比偷吃要好,何况我一直在这里,是宁总太投入。”
墨兑尧慢慢从阴影中走出来,安诺的心突突跳着,眼看着墨竞尧慢慢走到眼前,她才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她和他有三天之约,今天过去还有两天,只要宁少淮不让她做那件事,她便自由,而且是放心地去自由,起码她能知道宁少淮曾经是真的喜欢过她。
到了二人面前,墨竞尧一伸手就把安诺从他背后拽了出来,看着宁少淮低声说道:“宁总真是胃口大,江山美人都想要?”
“墨竞尧,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放过安诺,这是你和我之间的事。”
宁少淮也伸手拉住了安诺,她被两个男人左右拉长了手,都在用力,骨节都发出咯吱的声响来,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受欢迎了。
“宁总说错了吧,安诺确实和你我的事无关,不过她是我的人。”
墨竞尧的手指捏得安诺的骨头生痛,她忍不住就呼起痛来,宁少淮连忙松开了手,看着她跌进了墨竞尧的怀里。
“你弄伤她了。”
宁少淮看着她揉捏手腕的样子,气恼地责备着墨竞尧。
“我得不到的,向来会毁掉。”
墨竞尧却答得冷酷,让安诺心中一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他,此时他的面孔,是真是假?
“走了。”
把她塞上车,墨竞尧抓了面巾纸就来擦她的嘴唇,他用了很大的力,揉得安诺尖叫着连连闪躲,可每躲一下,又被他摁得更紧,直到牢牢地压在了靠背上,动弹不得。
司机扭头看了他们一眼,小声说道:“墨总,去哪里?”
“回去。”
墨竞尧沉声说道,把那团纸巾丢出窗外,这才慢慢关上了车窗,安诺扭头,只见宁少淮站在不远处,目光直直地刺向车内,安诺突然就想,如果宁少淮此时冲上来,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回到他的身边,就算是个小三儿也好。
可惜,宁少淮只是看着他们的车慢慢驶离大门处,那身影一直站在昏彩的灯下,像一株被时光凝固住的植物。
“集团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有没有想到你们两个被拍到的后果?”
车行一段路,墨竞尧突然问道。
安诺一怔,不解地看向他,墨竞尧便连连冷笑起来。
不光有摄像头,此时公司每个楼层里都还有员工未下班,一旦被人看到,或者摄像头拍到的东西外泄,宁少淮和许欢颜的婚事誓必再掀风浪,结果可能是他二人依然能顺利成婚,可是安诺就难以再在隋市立足。
安诺想明白之后,惊出一身冷汗,她呆了半晌,才小声说道:“他们结不了婚你不是正高兴,许欢颜就可以回你身边去,你的股份也保住了。”
“是啊,我很高兴。”
墨竞尧突然就发怒了,男人一生气,这说起话来就是针尖对麦芒,毫不退让,安诺被他一声低吼吓到,有些茫然地看向他。
“你干吗发脾气?”
“周壮,你下去,我自己来开。”
墨竞尧捏着她手腕的大手松开,司机把车停稳,安诺这才看清开车的汉子就是爱脸红的那个大高个,他把车在路边稳稳停住,墨竞尧坐到了前面,安诺才推门想走,又被他一句吼住:“敢跑试试,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你干吗这么凶啊?”
安诺眨了眨大眼睛,委屈极了。周壮把她拦回车里,只朝她看了一眼,脸即刻又涨红起来,小声说道:“安小姐你就和尧哥呆一起吧,别总惹他生气。”
呵,敢情是她的错?安诺哭笑不得,眼巴巴看着周壮把车门关上,人还没坐稳,车就往前冲去,安诺的后脑勺在靠背上重重碰了一下,忍不住就冲他骂道:“混蛋,你赶着投胎去?许欢颜不要你,你爹要把股份给别人,你干吗冲我发脾气?”
墨竞尧一个急刹,车就向前猛地一栽,安诺惨叫一声,整张脸撞到了前座靠背上,鼻子脸颊一起剧痛,气得她浑身发抖,抬头就冲他吼:“墨竞尧,我是不是杀过你爹啊?”
“是。”
墨竞尧侧脸瞟了她一眼,赏她一个字。
“你……真可恶。”
安诺抓狂,只觉得鼻中一热,接着便有咸咸的液体滚到了唇瓣上,她被撞到流鼻血了!
“墨竞尧……你把我弄出血来了。”
安诺双眼往鼻尖上瞪,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流鼻血,还是被人撞的。墨竞尧往后看了一眼,缓缓把车停到了路边,车里只有她吸鼻子的声音,那血一滴滴地往下落着,她不停地用手去抹,抹完又揪起一边的座垫来压住自己的脸。
“怎么样关你什么事,你干吗对我发脾气?”
身边的位置一沉,墨竞尧坐到后面来了,他扯开了座垫,一手托起了她的下颌,另一手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来捂她的鼻子。淡紫色的,绘着一角香兰,安诺的目光滑过那手帕,又看向墨竞尧。
“你怎么有这样的手帕?”
安诺一面吸着鼻子,一面盯着他问,监护人五年前的生日,她用自己的得到的全省作文大奖赛一等奖的奖金买了块手帕给沈律师,托他转交给监护人。她记得那朵香兰,她还写了张卡片,上书:“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酸掉人牙,完全是一个怀|春少女对神秘的监护人的美好幻想,她巴望那人帅如山中谪仙,脚踩七色祥云翩然而下凡,救她出水火之中。
别告诉她,墨竞尧有相同的爱好!
“只许你有?”
墨竞尧讥笑了一句,用手帕在她脸上胡乱抹了一阵,随手丢到了前座上,然后又用面巾纸给她塞住了鼻孔,安诺在他的蹂躏之下,顶着满脸血渍和两个白鼻塞儿,终于成功变化为一个小丑。
知道和他说话讨不到便宜,安诺决定学聪明点,跟着沈律师学习,往嘴巴上涂点万能胶,打死也不再开口。
“咕嘟……”
她的肚子响了一声,真不争气!墨竞尧眉眼亮了亮,低声说道:“今天心情好,带你去吃饭。”
“你这个人……”
安诺差点又没能忍住骂出口,墨竞尧这臭流氓欺负她、占她便宜、看她倒霉他的表情就像在过年。她被撞得满脸血,他居然说他心情好?
墨竞尧伸手拉起后座的安全带,把她捆结实,这才回到前面去开车。
车稳稳地穿过夜色,驶入一条小巷,巷子两边的大门前都种着石榴树,开得红通通的。
车在一个漆色斑驳的大门前停下,墨竞尧拉开门,拎她下来。她有些浮的脚踩到月光上,抬头看,门上悬着“静思斋”三字。
这边的巷子属于重点保护区,能在挂牌做生意的都是隋市中有本事的人,聚集着几乎各个传统行业里的拔尖分子,比如静思斋就是隋市最有名的传统菜,传至这一辈已是第九代传人,这宅子也是主人家祖传下来的,经历了多场战火之后,费尽周折才回到主人的手里,现在想进这里吃一顿饭,得提前一个两个月预约。
安诺只听说过这里,没本事进来享受。此时墨竞尧两根手指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有扑鼻的菜香钻进了安诺的鼻子里,她很没骨气地就咽了咽口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而且吃饱了才有力气和墨妖孽作斗争,她扫了一眼墨竞尧,快步走进去,一屁股坐到了院中那株石榴树下的石凳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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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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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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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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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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