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事件——大人物（二）

　　003

　　这是一名看上去刚刚步入老年的男性，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少痕迹，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反而让这张脸更加威风。一头黑发一丝不苟的梳向脑后，凸显出男性坚毅的额头。虽然年事已高，但他的身板相当硬朗，一身西服穿在他身上，看上去充满力量。

　　这名男性散发的威压感，让张古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只雄狮。

　　（没错，不会错，这个人，化成灰也记得。）

　　张古心中暗暗叫苦。

　　眼前这名男性，正是之前羞辱过自己，与自己起过冲突的那个“大人物”。

　　看来今天是冤家路窄了。

　　“呵呵呵呵，张古是吧？来，快坐快坐。喝点茶嘛？”

　　与第一次见面时的傲慢不同，这次男性对张古反而相当客气。安排张古坐下后，男性拿起电话：“喂，老吴啊，泡两杯茶送上来。”

　　随后，男性拿出一支雪茄，慢慢点燃，抽了起来。

　　张古发现男性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

　　这让张古有些发毛。

　　这样尴尬的沉默直到双方都端着茶杯，男性将自己的雪茄摁灭才结束。

　　“我知道，小张你现在恐怕不太自在。”男性开口说道：“咱们第一次见面恐怕对你来说不是那么愉快，对此我很抱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我呢，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

　　“我呢，也许你已经听老陆说过了，是你们的局长，代号【祝酒人】，真名嘛......你就叫我老杨吧，反正名字也不过是另一个代号，你也不必太见外。”

　　“杨局长好......”

　　“可能你现在还在困惑，在想为什么今天会来到这，为何见到的人是我，甚至，为何咱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要那样羞辱你，对吗？”

　　（全中。）

　　“放心，今天你会得到答案的。”杨局长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那，小张你先把茶杯放下，坐稳了。”

　　张古把茶杯放在旁边的茶几上，不知杨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行了，把你的眼镜拿出来戴上吧。”

　　“！”

　　张古听完心中一惊。

　　“哈哈哈哈，没事，我不在意。我不但知道你带着眼镜，我还知道你把私藏的那罐东西，喷在了眼镜上。放心，戴上吧，这样交流起来更方便。”

　　既然已经被看穿了，张古只好尴尬的摸摸鼻子，从怀中拿出了眼镜。

　　随后，透过眼镜，张古看到了地狱。

　　不。

　　应该是地狱一般的场景。

　　原本本应是窗明几净的办公室，突然间被黑暗与鲜红覆盖：原本气派的大办公桌，现在变成了一张不知是何种动物骨骼拼凑而成的长桌，骨骼缝隙中还隐隐流淌着像血液一样的液体；原本是瓷砖的地面，现在变得焦黑，沾满了血污；原本透明的玻璃窗，现在也变成了鲜红色，夕阳映衬下，仿佛岩浆；四面墙壁，斑驳的焦油和血迹间，镶嵌着仿佛是人类骨骼的装饰；低头看去，自己正坐在一团扭曲的肉瘤上面。甚至就连刚才使用的电话，居然是用一个人类的头骨制作的。

　　在这地狱绘卷的中央，端坐着一个身着血色长袍，肤色苍白，形同枯槁的老人，正咧着一张狰狞的大嘴冲自己笑。

　　（糟了......）

　　张古后悔自己没吃康洛宁，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飞快，快从胸腔中弹出了。

　　情急之下，张古迅速摘下了眼镜，

　　眼前的一切，恢复如常。

　　面前依然是窗明几净的办公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杨局长笑起来，震得张古的鼓膜嗡嗡作响。：“那么，现在你觉得如何？透过镜片看到的，什么是真？又什么是假？”

　　“你......”张古强挣扎着从嘴里挤出声音，他感觉自己肺里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了：“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杨局长听完张古的质问，笑得更加开心了，甚至鼓起掌来：“优秀，不愧是我看中的，没有拘泥于形式，没有陷入混乱，而是直接问到了要害。那么......”杨局长拿起茶杯，呷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就给你点奖励好了。我想，你心中现在有不少疑问，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究竟想问什么，再向我提问，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的。”

　　“......”

　　张古已经后悔自己没有带康洛宁出来了，但还是强忍着惊慌与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呼......”

　　他在沉重的喘息着。

　　五分钟后，张古开始发问。

　　“您不是人类，是吗？”

　　“没错。”

　　“那......您是什么？异形？又或是恶魔？”

　　“用你们的语言来说，我被称为‘魔神’，当然，‘恶魔’也是我的称谓之一。”

　　“那......敢问您的名号？”

　　“不好意思，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大胆猜一下。”

　　“......”

　　虽然这问题被拒绝回答，但张古发现，眼前这名被称为“杨局长”的恶魔，实际意外的好沟通。

　　“那么，组织知道您的真实身份么？”

　　问出这个问题后，张古觉得自己有点白痴，居然顺嘴就问出这种明显的问题。

　　组织中能看破真相的技术，恐怕不止有“真理透镜”，那么，毫无疑问的，眼前这名恶魔的真实身份，肯定早已被知晓了。

　　“没错，就是你想的这样。”恶魔仿佛已看透张古心中所想，如此回答道：“不过，没你想象中多。知道我真实身份的，即使在组织中，也不超过百人而已。比如，老陆他就不知道。就理论上来说，我的身份是高度机密。不过我已料到你有可能会看破，毕竟除你以外，之前也有人曾经看破过。”

　　“那......他们会......？”

　　“一般会被进行C级记忆清除，也就是失去短时记忆。”

　　“......”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你这么做，毕竟这也是对你的其中一项测试内容。”

　　“测试？”

　　“没错。你们有句古话说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委以重任前，我也要测试一下你的能力究竟能不能承担。”

　　“也就是说......我在几个月前被你侮辱，到被停职，调离原岗，调入‘502’室，都是你一手制造的......”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希望你不要记恨我。”

　　“怎么可能......”

　　（你把别人的人生当做什么了......）

　　“为何是我？”张古想不通。

　　为何自己要被一个恶魔无情的拉近这样凶险的世界，原理原先无知而幸福的日常？

　　“因为我知道。”恶魔咧嘴放肆的笑着：“可以说，你就是为此而生的。”

　　“哈？”

　　“今天叫你来，也是为了解决你的这个疑惑。”恶魔站起身，几乎是脸贴脸的站在张古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张古的双眼，橘红色的瞳孔放着异样的光芒，如同流淌的岩浆。

　　张古不由得别过视线，看向别处。

　　“左眼的这道伤疤，你还记得是怎么出现的么？”

　　“......”

　　这道伤疤，张古当然记得......

　　那是自己还上小学的时候，某天放学回家的途中，路过的一座大商铺突然蹊跷的发生了房屋燃爆垮塌事故，无数的建筑材料从天而降，随着这些材料下来的，还有十三个不幸的顾客，他们从十几米的高空落下，当场毙命。

　　而这次事故，还造成了七名名行人死亡，十余名行人受伤。

　　而张古，虽然处于事故的最中心，却是其中受伤最轻的一位。

　　当人们将张古从瓦砾中救出来的时候，发现他只有左眼被下落飞舞的缆线划开了一道口子外，甚至没有其他的外伤。

　　死里逃生的张古事实上并没觉得自己有多么幸运，毕竟，这样的一道伤疤，已经陪了自己十多年，让他的学校生活过得相当阴暗——因为这道伤疤，张古经常被人嘲笑和排挤，甚至至今也没什么同学朋友，就连学校组织的聚餐，也没邀请过他，一毕业张古就自觉的从所有同学的视线中消失了。

　　所谓的青春的记忆，情窦初开的躁动，张古从未体会过。

　　然而短暂的回忆并没有解开张古的疑惑。

　　自己左眼的这道伤疤，又和现在有什么关系呢？

　　“实际上，不止这道伤疤吧......”恶魔咧嘴继续说道：“我不妨举几个例子，让你的思路更加清晰”

　　恶魔说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将双腿大大咧咧的架在桌子上。

　　“曾经有一个人，我们简称他为S吧，在1945年8月6日，经历了第一次原子弹爆炸后，幸运的幸免于难侥幸逃生。”

　　“......”

　　“而三天后，他又经历了第二颗原子弹爆炸。”恶魔微笑了一下：“不过依然侥幸逃生。”

　　“......”

　　“是不是，有点似曾相识？”

　　恶魔没有等待张古的回复，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在这个国家，同样有一位，我们称他W吧，经历了一次惊天动地的大地震，没过几年，又再次经历了又一场地震浩劫。”

　　“也许他们的经历太过宏大，那我换种风格。另一位，我们先称他为M，一次他外出旅游的时候，所乘坐的出租车遭遇了严重车祸，M身负重伤结果导致他的没赶上飞机航班，旅游计划也宣告泡汤。谁曾想，原本他应该坐的航班失事，机上无人生还。而受伤前，他购买后藏起来的彩票中了头等奖，却因为他处在昏迷状态，根本没有人知道他中奖了。”

　　“......”

　　“现在听着，是不是有些亲切感了？”

　　面对恶魔的问题，张古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情，自己似乎经常遇到。

　　乘坐的电梯超重，自己不得不等待下一部电梯，谁知刚才那部电梯出现故障，一堆人卡在楼道里等待救援，自己幸运的躲过这样的不便。

　　去街机厅玩角子机，赢得大奖的一瞬间，街机厅突然停电，搞得现场一片混乱，甚至最后一帮混混在室内大打出手。

　　大学时去夜晚网吧玩，居然能偶遇发小，一行人离开网吧去吃宵夜，喝的大醉而归，连钱包都丢了，第二天睡到中午，起床后才惊闻昨晚网吧失火死伤数十人。

　　这样的例子在张古二十几年人生记忆中不断的出现着。

　　张古也曾经一度认为自己是个丧门星，这样的怀疑在遇到那次大型事故时达到了巅峰。

　　自己的人生似乎总是不顺，一直经历着大起大落，如风暴一般。

　　“看样子，你应该是回忆起不少相似的经历了吧？”

　　“......没错，但......”

　　“这就对了！”恶魔打断了张古的话：“这就对了！这，就是我看中你的原因。”

　　“哈？”

　　“你所经历的这些，归其原因在于，这是你的‘特质’，你的‘能力’。”

　　“能力？”

　　“没错，‘能力’。”

　　“这个能力，被我们称之为‘英雄叙事’。”

　　恶魔讲得兴起，再度点燃了雪茄。

　　张古注意到，这次他并没有用打火机，雪茄自己凭空点燃了......

　　“当然，基金会一般会测量你的休谟指数，并称你为‘被现实扭曲者’。哈！真是个蠢名字。”

　　“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将注定与平凡无缘，他们的人生通常会充满大喜与大悲，是极幸运与极不幸的交织。换句话说，充满了‘戏剧性’。”

　　“而你，是这个地区拥有这个‘能力’的佼佼者。也是我们组织急缺的专门类人才，一经发现，势必会将其收入组织。”

　　“......”

　　张古听着恶魔荒唐的言语，飞速的思考着。

　　“开什么玩笑......”

　　张古突然想通了，为何自己会被安排去跟李乐瑶调查案件，或者去巡查那个听上去就不靠谱的“龙脉”......

　　“你们这帮混蛋，是拿我做探测仪了么......”

　　所以这次见面，他甚至不屑于隐藏身份。

　　因为被我看穿，才更有戏剧性么......

　　“哈哈哈哈，别这么激动，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虽然实际情况正是如此。”

　　“所以，之所以上两次任务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只因为那些并不是‘异常’......”

　　“正是如此。”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真的是‘异常’，会出什么状况，死多少人？”

　　“死人的事天天都在发生，我们不会因为这个止步不前。”

　　“......”

　　张古被这样的冷血惊得哑口无言。

　　“我希望你知道，你的‘能力’是无与伦比的，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调查员的。”

　　“所以，你们就把我当做诱饵？”

　　“我更喜欢把你们形容为‘灯芯’。”恶魔吸了口雪茄：“我们将你点燃，将那些如飞蛾般不知藏在何处的‘异常’吸引过来，随后用火焰将它们一网打尽。”

　　“......”

　　“而且，这是将你的‘能力’发挥到极致的做法了。你知道么，从你来到我的辖区上大学开始，直到你参加工作，本辖区内每年‘异常’的爆发率都在增加。到今年，对比你没来的年份，已经增长了43%了。组织甚至......”恶魔将雪茄指向张古：“组织甚至在发现你的‘能力’后，认真的讨论是否放弃所谓的‘人权’，直接将你‘处理掉’。最终是我力排众议将你保下来的。”

　　“哈哈哈哈，真是讽刺。”恶魔突然笑出声来：“我一个魔神居然救下了一个无辜的人类。”

　　“所以，现在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能留下这条性命，我们也能将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们？”

　　“别那么讲，不过是各取所需嘛。”

　　“所以，你的存在......也是‘各取所需’的结果？”

　　是啊，虽然已经见过不少异常，但这次眼前的，却是实打实的恶魔......

　　甚至还是“可以交流”的恶魔......

　　仔细想想，杨局长的存在可以说是加入组织这段时间最颠覆三观的事件了。

　　我的顶头上司，居然本身就是个“异常”？

　　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师傅和老陆难道真的不知情吗？

　　即使他们不知情，但组织不可能不知道。

　　但为何就这样放任、甚至还将一个“恶魔”收为己用？

　　我加入的，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啊！

　　“哈！你所加入的组织，可以称得上是历史悠久了”仿佛看穿了张古的想法，恶魔突兀的解答了张古的疑问，“最早可以追溯到被你们称为‘先秦时期’的年代。‘鬼谷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鬼谷子么......”

　　这是真实存在的人么？

　　“他当然真实存在，只不过，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的代称。或者说......更像是以一个人类为蓝本，集体捏造的存在。”

　　“......”

　　“你可以回忆一下，那个时期假借‘鬼谷子门徒’的人有多少，其中声名显赫的又有多少，是不是就能理解了？”

　　“也就是说......这是组织的雏形？”

　　“雏形还谈不上。那个时候不过是一群发现了真相的人，所进行的秘密结社罢了，甚至还一度在秦代濒临灭绝。”

　　“焚书坑儒？”

　　“哈哈，对，你们是如此称呼的。”

　　“为何？”

　　“历史课本上应该将原因归结在‘集权’，其实这么说也没错。要知道，那时的秘密结社掌握了强大的资源和武力，却游离于统治之外，被视为眼中钉也是咎由自取。不过......”恶魔话锋一转：“事实上，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那时出现了‘收容失效’，为了防止灾难继续扩大，你们当时的王便顺水推舟，将一切被感染的资料与人员都销毁了。”

　　“......”

　　“经历了这次劫难后，组织真正建立，是在汉代，并一直持续到李唐一代，开花结果，组织像一颗大树，根基终于牢固，甚至长出了新的枝芽，有了远亲。”

　　“遣唐使......”

　　不知为何，张古突然想到了这个词。

　　“没错，组织随着遣唐使，将势力范围扩展到了日本，被称作‘阴阳寮’的机构，在公元670年左右正式建立。”

　　“那么......异学会呢？”

　　张古回忆起与李乐瑶的谈话，当时她似乎提起过‘阴阳寮’，同时还提到过‘异学会’这个词。

　　“异学会啊......据说他们起源于晋代，但......算了，虽然‘他们’和组织有些许关联，但年代久远，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

　　“我听李......一个同事说过，我们的组织历史没有那么久远，是建国后成立的。”

　　“她其实说得也没错。”恶魔已将一整根雪茄抽完，呼出了最后一口浓烟：“实际上，建国后的一段时期，因为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你懂的，让组织建制覆灭，而人员也都转入了地下。但‘异常’并不会随着组织的消亡而消失，有些‘异常’也不是吃几颗原子弹就能解决的。所以，因为‘实用性’这种无奈的原因，组织再度建立，而那时原组织的人员多半已死走逃亡，所以无奈之下，组织的重建，势必要从‘阴阳寮’这个后辈远亲那逆向学习。”

　　“过程还真曲折......”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说组织起源于‘阴阳寮’、或者组织起源于建国后，倒也是实情。而且，现在的组织结构，要说真正建立并正常运转，还是在八零年左右，也是在这个时候，组织才真正意义上成为了官方机构。比如说，你们陆科长的父亲那辈人，就是这个时候加入的。”

　　“......所以，官方机构居然允许你这样的恶魔存在么......那还有什么？狼人？吸血鬼？”

　　“哈哈，关于这点嘛......与其说我是加入，不如说，我是被‘雇佣’了。”

　　“雇佣？”

　　“没错。大概就是在七几年的时候，一次错误的仪式将我召唤到这个位面，闹出了不少乱子。后来嘛，这个人......”恶魔用手指了指自己：“这个人类将肉体作为容器，将我限定在了这副肉体中，并签下了新的契约。”

　　“......”

　　“因为这个契约的关系，我需要为你们的组织工作。而工作时间是500年。”

　　“500年......”

　　（这听着像西游记呢......）

　　“五百年对我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于是想也没想我就答应了。但是化为人形如何浪费掉这些时间倒是个颇费心神的事情，于是，本着消遣的目的，我开始实打实的为组织工作了。毕竟，酬劳还是蛮丰富的。”

　　“那酬劳是......”

　　“酬劳嘛......你倒是不用担心，反正是四百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先工作后付薪水，你们恶魔真好打交道......”

　　（但究竟是什么呢......总不会是钱吧......）

　　“当然不是钱咯。几百年后，当我工作期满后，我收获的酬劳便是......”wＷＷ.ΧìǔΜЬ.ＣǒΜ

　　恶魔看着张古的脸，毫不隐藏的露出邪恶的笑容。

　　“以此地为中心，方圆100公里内，所有人的生命与灵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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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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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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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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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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