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古坐在车的后座上,看着车窗外午后的阳光。
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抚摸着张古的脸。
阳光,微暖的车座,清风徐来,午后的惬意景象,若是能美美的睡一觉,简直是一天最棒的事——若是以前的话。
而现在,张古只是默默地坐在后座,心事重重。
张古发现,自从进了“502室”后,他已经无法用平常心看待身边的事物了。
原本平常的日常,张古都觉得背后隐藏着恶意。
他突然理解,为何自己的师傅刘洪昌会陷入滥用“康洛宁”的泥潭。
即使是张古自己,也发觉最近自己的酒精摄入量正在升高。
自己明明以前并不是酗酒的人,现在回家喝上几杯酒却变得理所应当似的。
张古不知道别的同事是否也像自己一样,整日疑神疑鬼的担心着可能根本不存在的“鬼怪”,每晚只能靠酒精入睡。
但显然,眼前这两个人肯定不会有这方面的问题。
张古将目光瞟向前方。
眼前,驾驶室和副驾驶上,两个男人有说有笑的,看上去似乎都是没心没肺的主。
这两位,张古之前有所耳闻。
田枫与窦垒,或者,代号【KITT】与【顽石】,“502室”的另一个双人组。m.xiumb.com
在和师傅聊天的时候,张古得知这二位基本与师傅是同期进入“502室”的,不过他们看上去比师傅年轻一些。
田枫,代号【KITT】,据师傅说,是本辖区组织中驾驶技术的头号交椅。下到自行车三轮车,上到直升飞机,甚至是某些特殊的航天器,他都可以驾驶的得心应手。因此,有许多外派的远途任务需要交给他完成。有些时候,他甚至会因为这项技能被其他机构暂时借调走。
“咱们这个办公室,有三个人是不可或缺的,一是陆科长,一是王宓,再一个就是田枫了。”师傅当时如此说道。
“那......您呢?”
“我?”刘洪昌摆摆手:“我充其量是咱们陆科长的影子。一个以防万一的后备罢了,实际上,少了我,咱们机构一样转。”
若不是如此介绍,很难把这些传闻和眼前这位相貌平平的男性联系在一起。
田枫看上去三十出头,个子撑死也就一米八,微胖,理着一个格外平的平头,张古感觉他的头顶可以完美平整的放上一张A4纸。此外,他穿着一身看上去颇有廉价感的格子T恤衫和浅米色长裤,相貌虽没有曹友志那样油腻,却也完全称不上英俊——小眼睛,塌鼻梁,脸上有点坑坑洼洼,撒在人堆里被找到的难度,不会比《whereiswally》小多少。
坐在田枫右手边副驾驶位置上的男性,便是窦垒了。年级看上去与田枫一样大,也许是因为窦垒偏瘦,所以显得更年轻更精神些。同样是理了一个平头,但相比之下,他的面庞光洁,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一笑俩酒窝,看上去就是一个阳光青年,而且肯定会深受广大中年妇女喜爱。
但张古回忆起师傅的话。
“窦垒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别被他的外表所蒙蔽。不要看他慈眉善目还有点瘦弱,就觉得他好欺负。【顽石】的代号也不是白叫的。”
“哦?”
“他是军队转调过来的。当兵时期,除了学习参谋外,他在军队剩下的时间里,只学习一件事——如何有效率的杀人。他所带的部队、以及番号,都是涉密的,即使是我们这样的身份,恐怕也不能多说。”
“......”
“所以,相信我,你不会想招惹这样一个人的。”
“哈哈......也是。”
看着张古脸色不太好看,刘洪昌补充道:“不过,你也别太在意。我和他们私交都不错,他们也都是相当好相处的人,这次陆科长让你随行,一是让你更深入的熟悉一下其他同事,再一个是,听说这次并不是什么特别难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旅行放假都不为过。你说不定,只是去观摩下,打个下手什么的。只要不太放肆,相信他们会照顾好你的。”
(但愿如此吧......)
张古回忆着师傅的话,不由得忧心忡忡。
张古:“说起来,田哥,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去哪里啊?”
因为害怕睡着错过什么,张古强打精神,开始加入前面两人的对话之中。
【KITT】:“一路向西,过了H省后再往西,C省S市。”
【顽石】:“呵呵,大城市啊。”
张古:“不算近啊......”
【顽石】:“说的是啊,差不多一千八百多公里呢。”
虽说整个旅程中车子的速度一直就没下来120公里,但这开车过去还不得花接近二十个小时啊......
张古:“可是为什么不坐火车呢?现在铁路交通挺方便的了啊。”
【KITT】:“单纯去倒是挺方便,只是,咱们不是还得带些东西嘛”
【顽石】:“没错,比如你腰里别着的。”
张古:“......”
说得没错。
张古这才想起来,单说自己腰里别着的左轮,恐怕要想坐上火车就要费一番功夫吧,更别说还要带其他的稀奇古怪的设备了......
【KITT】:“这就是咱们这个职业不方便的地方。暗中行事有它的优势,也有他的缺陷。比如说,咱们一般出外派的任务,要么是自己开车,要么就是直接坐专机了,一般的交通工具咱们是没法用的。”
【顽石】:“就更别提万一遇到点什么意外,我们是不能随意公开自己的身份的,到时候只能先撤退。这一点你可一定要记住,不然会吃大亏的。”
张古:“这么麻烦么......”
【KITT】:“咱们的组织,整体风格还是偏向保守的,所以遇事多想想,没什么坏处。”
【顽石】:“上次就是,我听说临省的一伙计,出了点状况,当时老老实实撤退了就算了,结果搞得有点过头了,和正规的基层部门起了冲突,结果他的行动任务马上被组织上层定义为‘独断专行’,背了个处分不说,还被调到最西边的X省‘下基层’去了。”
【KITT】:“那伙计也是倒霉催的,只能说吃一堑长一智吧。就是有些人学到了教训,人也死了。”
这未免也太惨了点吧......
张古:“也就是说,我们大部分时间,除了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与那些怪力乱神作斗争外,还基本得不到正常社会的支援,甚至随时可能会因为某些权衡而被组织卖掉么......”
【KITT】:“话虽然难听了点,但基本是这意思。”
【顽石】:“而且你其实可以从配发的装备上就能看出来。小张你仔细想想,咱们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卖命,带的都是些什么家伙?”
张古:“......”
(如果不是特殊任务,那么一般的配给装备,就只有左轮手枪,弹药,应急医疗模组和一把作战用匕首,甚至连防弹衣看着都是普通货色,还得需要专门提前申请,事后报告......)
张古:“确实......你这么一说,似乎咱们的装备是寒酸了点......”
【顽石】:“可不是寒酸了一点半点咯。我当初刚来的时候都惊着了,没想到这里的单兵配置比过去我待的连队还要差。”
张古:“难道说......是经费的问题?”
【顽石】:“其实不是。后来我见识了许多‘大玩具’,那真是高科技的玩意儿,威力也够劲儿。但是一般情况下人家不给你用。”
张古:“......”
【顽石】:“说白了,一来,咱们也算是基层组织,而且更偏向调查,是给那些特殊作战部队打前站的,所以也许上层根本就对我们的作战能力没那么高期待。”
张古:“......”
【顽石】:“二来,也是之前有人干倒过行市,捅过篓子。”
张古:“怎么说?”
【KITT】:“我听说大概在快二十年前把,那时候咱们的标准配置都还不错的,结果就有些‘天才’干起了倒卖设备物资的买卖,闹出过不少乱子。”
【顽石】:“更有甚者还偷过物资,准备跟组织对着干。”
【KITT】:“哈哈,也算变相‘顺应’改革开放的浪潮了......”
张古:“......”
【KITT】:“打那之后,除非情况特殊,否则给一线人员配置的设备就没过去那么好了。毕竟咱们这些倒霉蛋别的不说,数量还是不少的,里面难免会出现个把坏人。现在的配给,恐怕也是进行了平衡后最后定下来的。”
【顽石】:“前人作孽,我们后人背锅。”
这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张古:“那,田哥,像咱们这样的调查员,全国得有多少了?”
【KITT】:“这我还真不知道,垒哥你知道么?”
【顽石】:“这个么......咱们全国的消防队员有多少来着?二十万?”
【KITT】:“差不多有个二十五万吧......”
【顽石】:“那咱们调查员的队伍差不多有三十万人吧。”
三十万人......
比想象中多很多......
但考虑到幅员辽阔的国土,和人员消耗的速度,恐怕这样的数量,也是远远不够的吧......
【KITT】:“哎?对了,小张你现在跟着洪昌做事,吃没吃他做得饭啊?”
张古:“啊?”
话题突然跳转,把张古问愣了。
张古:“没......没有啊。”
【KITT】:“啧,那还真是可惜。”
【顽石】:“最近大伙都挺忙的,估计他也没时间吧......没事,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KITT】:“你师傅在咱们市的南边郊区,就是南部山区那块,有个院子,建了一个烧烤根据地。不知是他托什么门路弄起来的,平时有老乡在那看着,帮着养个猪养个羊什么的,按月给人家钱。闲下来的时候,就能去那吃个农家乐,或吃个烤肉什么的了。”
张古:“喔......”
还真没想到师傅还有这一面......
【KITT】:“我记得得是去年秋天了,大伙在那吃的烤肉。当时我记得烤了半扇羊,半扇猪,还有几只鸡。那次难得去的人那么全。”
【顽石】:“对,去年秋天。我记得当时还烤的玉米嘛。”
张古:“有这好事?怎么样,好吃么?”
【KITT】:“那当然,你师傅手艺那是相当棒。喏,就这么大的羊腿,烤的滋滋的冒油,边烤边吃,别提多美了。再刷上自制的酱料,吃着都没个够。”
【顽石】:“对,尤其是那个烟熏小肋排,我后来吃过几家,还真是都没洪昌那做得好吃,我觉得他不干这行改行开店都不错......啧,你这一说把我馋虫勾起来了。”
【KITT】:“这好办啊,反正估计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到地方了,估计那边的招待规格不会差,到时候吃他一顿不是理所当然得嘛,C省的美食也是天下闻名啊。”
【顽石】:“没错,好好吃它一顿,中午服务区吃的泡面太对付了。都说C省的美女也不错,到那顺便饱饱眼福。”
张古:“......”
张古不禁感叹,难怪他俩会是搭档。
眼见着刚才刚聊了几句正事,话题就被带跑了,又回到别的闲聊上了,张古心中不免又好气又好笑。
眼前这两位看着比自己也大不少,还干着如此危险的工作。
该说是天性洒脱呢,还是没正形呢,未免性格也太活泛了。
还是说,这次任务他们俩已经成竹在胸了?
上次任务失败的苦涩还在心中,张古不免对这次的出行有些担忧。
但说是这样说,可张古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跟着前面二位去C省究竟是干什么去。
老陆说在去的路上会由他们负责介绍,但到现在了,张古发现他们完全没有聊工作的意思。
这让张古很是无奈。
于是,张古只好再度打断话题,问道。
张古:“田哥,窦哥,咱们这次去C省究竟是什么事啊?”
【KITT】:“额......”
【顽石】:“嗯......”
张古:“......?”
不知为何,这两人突然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
难道说这次的任务,又是什么很复杂的案件么......
可是,师傅明明说,这次应该是一次很轻松的行程啊......
【KITT】:“我这开着车呢,要不垒哥你跟小张说说?”
【顽石】:“啧,行吧。”
只见窦垒将手中的矿泉水一饮而尽,随后说道:“小张,你听说过‘龙脉’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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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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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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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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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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