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社区比较老旧,平日里也少有人打扫,所以楼下不仅杂乱,摆着各种电瓶车、废弃物等,而且地上也灰尘遍布,除了经常有人走过的地方能看到地面,其余地面上都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土。
肖然来到楼下时,并没有立刻去乘电梯上楼,而是低着头在入口周边看了一圈,不时蹲下身去,捻起一撮尘土仔细查看。
“怎么了?”张磊见状,蹲到肖然身旁问道。
肖然眉头微皱,将指尖上的那捻尘土给张磊看了看,问道:“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一层灰你让我看什么?”张磊不明所以。
肖然将指尖的尘土弹去,起身整了一下胸前的记录仪,面无表情道:“你没看仔细。那里面有极少量的胡椒粉颗粒。”
“胡椒粉颗粒?”
张磊一下没明白过来尘土里面为什么有胡椒粉,而且就算有人的胡椒粉在楼前弄撒了,那又与案情有什么联系?
直到跟着肖然进了那咯咯吱吱的电梯,张磊这才想通了肖然话里的意思,惊声低呼道:“你是说……这胡椒粉是哪一家撒的?掩盖气味,让警犬追踪不到?!”
“有可能,但不一定。”
肖然不置可否道:“躲避警犬的追踪,最好的办法是有水流阻隔,其次是撒硫磺粉,但是这段时间天干少雨,而且社区里脏乱惯了,拿水冲太显眼,另外硫磺的颜色与泥土颜色对比明显,胡椒粉的颜色,和尘土的颜色很相似。”
“可是,那撒的并不多啊,再说就算撒了那一小片,警犬那鼻子,怎么可能就追踪不到呢?”张磊有些难以相信。
“谁知道呢,犬毕竟是犬,不会和人说‘这边的味太呛鼻子,我不过去’。”
肖然随口应道,但是他的心里却在思索着更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地上的胡椒粉,是谁撒的?
用胡椒粉掩盖气味躲避警犬的追踪,除了对刑侦方面比较感兴趣的爱好者,正常生活的普通人绝大多数都不知道这一点。
就算知道这一点,或者在搜索引擎上了解过,但是对作案嫌疑人来说,在那种高度紧张的氛围里,即便是与警方经常打交道的惯犯,也极少能有考虑到去掩盖自己气味的。
而在楼下撒胡椒粉的行为,肖然心中比较倾向于这不是作案后临时想到的,应该是早有谋划,甚至是精心做过预案的。
不过通过当天的监控画面,肖然知道牛坤的家人在闫月菡出事之前是不知情的,而牛坤的父母、爷爷在回家之后发现家里的异常,他们会想到去楼下撒胡椒粉掩盖气味吗?
显然不可能,且不说牛坤家人的兴趣爱好比较低端,假设牛坤的家人到家之后看到那样一幕恐怖的场景,吓都快吓死了,怎么会想到掩盖气味的事。
由此,排除掉小概率的情况后,只剩下一个大概率的可能:胡椒粉是牛坤撒的!
然而一个正读初三几乎没怎么接触过社会的小青年,他是怎么锻炼出的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要么他对刑事这一块极感兴趣,并且早就有害人的心思,极早之前就开始做缜密的规划,以目前小孩子早熟的程度,16岁的智商完全够用了。
要么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结合阮荷曾指导过的无脸案例……所以,牛坤会不会是被犯罪组织教导出来的新人?!
念及至此,肖然眼帘猛地一紧,忍不住想给网监的同事打电话问问,可是叽叽嘎嘎的电梯已经停了,牛坤家所在的楼层到了。
电梯门费力的打开,肖然看向张磊,点了点头,张磊会意。
打开记录仪,两人来到牛坤家门前,还没敲门,一股淡淡的清香味便钻入鼻孔,这是洗洁精的味道,很明显,牛坤家里进行过一次或多次的大扫除。
肖然与张磊整理了一下表情,做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抬手敲了敲牛坤家的防盗门。
不过敲门之后,屋里并没有人回应,也没有声响,于是肖然又敲了一次,这才有一道平静中藏着紧张的男声问:“谁?”
“我们是派出所的,例行走访。”肖然按照原定计划,开口说道。
“哦,好……来了。”那男声顿了顿,过了片刻,小心地把门打开。
“警察同志,你们好,你们好……”
开门的是牛坤的爸爸牛宍贵,他上身套了一件薄的羊毛衫,袖子捋到臂弯,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布拖鞋,嘴角上挂着微笑,但笑的有些不自然,眼睛深处还掠过一丝恐慌。
显然,他没有研究过如何控制表情,演员的修养不及格。
肖然抬手出示了证件,当然,给牛宍贵看的是带他照片的正面,反面的职务、警衔等内容牛宍贵是看不到的。
“请进……请进……”
牛宍贵一副热情的样子,引着肖然和张磊进来,还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道:“前两天不是刚问了一遍吗,怎么又来问了?”
“唉,没办法,这不是旁边社区的那小女孩被人贩子拐走害了嘛,上面催的紧,又让再走访一遍,领导动动嘴,我们跑断腿,一天到晚净瞎搞!”
肖然佯装一副敷衍的态度,抱怨地说着,以此降低牛宍贵一家警惕的心理,同时观察着牛宍贵家里的情况。
屋里收拾的极其干净了,地板擦的锃亮,这一点肖然在进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另外在牛家的客厅中,两个大号的行李箱横在墙边,拉链还没拉上,能隐约看到其中的衣物。
至于牛家的其他人,牛宍贵的老婆田觅春和他爸牛满,正坐在餐桌旁吃着饭,不过已经放下筷子走过来了,而肖然重点观察的牛坤,则斜倚在沙发上玩着游戏。
在肖然和张磊最初进来的时候,牛坤扭头轻蔑地瞥了他俩一眼,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继续玩王者农药,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不安。
牛宍贵招呼着肖然和张磊坐下的时候,肖然很随意地抬手指了指那两个大号行李箱,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出远门啊?”
“啊……对、对!”
听肖然此问,牛宍贵声调有些打颤,随即说道:“孩子身体不舒服,经常喊着头疼,咱们这医院查了几次什么都没查出来,我就打听了其他的医院,带孩子过去看看。”
“哦,这样,那是得好好查查,身体最重要。”
肖然轻笑着,看似神色轻松很大条,但其实全身的肌肉已经在准备状态,他翻开笔记本掏出笔问道:“那不耽误你们时间,我了解下情况就走。”
正常地了解完牛宍贵一家的信息,肖然问道:“16号下午4点,到晚8点之间,各位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有谁能证明?”
“哦,这之前问了,当时我和我老婆陪着我爸去医院检查去了,一直都在医院,回来的时候就听说有小孩丢了,哎呀,当时紧张的,我们还以为我家孩子没了呢。”
牛宍贵很顺畅地说着,旁边他老婆还在打协助“就是,当时吓得我脸都白了”,至于牛宍贵的父亲牛满,则坐在沙发的一端,面无表情,怔怔出神。
到这里,张磊看向牛坤,半开玩笑地问道:“小兄弟,当时你在哪?干什么呢?”
一听这话,牛宍贵和田觅春神色俱是一怔,田觅春抢话道:“警察同志,你问他干嘛,他就是个小孩,初中还没读完呢,他能懂什么?”
“这……还在读初中啊,我看着像是读大学的样子了?”肖然佯做惊讶道。
田觅春连声道:“我家孩子就是早长,生下来就比别人家孩子好。”
“哦,不过还是得了解一下,领导交代的,大人小孩都得查,我们领导说不排除未成年人作案的可能……”
肖然轻笑着说道,但已经注意到了牛宍贵夫妻言行中的不自然,转头看着牛坤道:“当时你在哪,做什么啊?”
“我当时在家,打游戏。”牛坤头也没抬,漠然说道,手上的游戏一直没停。
肖然点了点头,看着牛宍贵夫妇,正要再开口的时候,张磊按计划问道:“哎,你们家厕所在哪啊?我方便一下。”
“哦,就那个门。”牛宍贵肢体僵硬地指了指厕所门。
张磊起身走了过去,边走边道:“哎呀,你们家打扫的好干净啊,这地板擦的,锃亮锃亮的……你们家刚做过装修吧,墙都跟新刷的一样……”
“啊……对……是、是的……”
牛宍贵强笑着应道,但是他老婆田觅春脸上却已有惶恐显露,肖然仍装出一副毫不怀疑的态度,询问着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磊从卫生间里出来,抽着鼻子坐下道:“你们家卫生间那水洗多了吧,怎么有股腥味啊?”
“有吗?没有啊,你闻错了吧,应该是我老婆化妆品的味道……”牛宍贵慌忙解释道。
“兴许是我闻错了。”张磊点头道。
“我写的手疼,该你记了。”
肖然甩了甩手,朝牛宍贵夫妻打了个呵呵,将纸笔递给张磊。
接着又扭头看着牛坤道:“小兄弟,你说你哪天一直在家打游戏,中间你有下楼吗?我听一个老头,你那天在楼下好像有和一个女孩在一起玩啊?”
此话一出,肖然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牛宍贵的双手猛地攥紧了:“对了……那什么,说了这么久连杯水都没准备,我去给二位倒杯水!”www.xiumb.com
“谢谢,谢谢。”
肖然也没拒绝,任凭牛宍贵向身后的饮水机走去,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注意着周边,全身紧绷,随时准备爆发。
“小兄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那天你在楼下有没有和一个小女孩在玩啊?”
肖然一边问着,一边拉了拉外套,盖住他摸向手枪的右手,因为他已经注意到牛宍贵的老婆田觅春眼底深处的那抹寒光,还有身后那轻微的缓缓向他靠近的鞋底摩擦声。
牛坤放下手机,意味深长地看着肖然:“是我又怎么样?”
“宿主,危险!”
系统的提示突然传来,其实并不需要系统提示,肖然已经从牛坤的瞳孔里开到了身后举起榔头的牛宍贵。
肖然的动作犹如闪电,他瞬间站起转身,抬手将黑黝黝的枪口指向咬着牙准备下手的牛宍贵。
肖然目光犀利的令人发颤,冷冷地说道:“你想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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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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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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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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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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