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夏刚从地道钻出来,原本睡着的小圆就醒了过来。
“刚才那些蝙蝠有异动。”
虞夏一愣。
她满心想着血熻流沙和蜃石奇特的储物功能,并未注意到其他东西。
“是怎么样的异动?”
丁问一个人留在里面,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嗯……应该是不安吧,有点慌张害怕的样子。”
“会表现出很强的攻击性吗?”
小圆摇了摇头,“它们应该光顾着瑟瑟发抖了吧。”
听了小圆的回答,虞夏瞬间就放心了。
不过,那些火蝠忽然之间表现出异常,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山洞中,浑身浴血的丁问依旧闭目端坐着。空气中的火星纷纷向他聚拢而去,星星点点,与血色混合在了一起,好似这些火星,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炼化九道,还形太真。”
丁问脸色煞白,七窍依旧挂着血,神情却平静之极。
念完这句咒语,他的身子再次猛地一震,喷出一口血来,溅得身前点点血红。
他的脸色又白了一分。
血珠一星一点浮起,环绕在丁问周身,血色与火红交缠,分不清彼此。
“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清虚掩映,内外敷阴。”
“度命延生,吉日良辰,金童玉女,为我执巾。”
“玄台紫盖,冠带其身,使我长生,天地同根!”
山洞内忽明忽暗,照得丁问的脸色明暗交织,仿佛在光与影中徘徊。
一震尖锐的鸣叫响起,环绕在他周身的血色与火红逐渐融合,幻化出了额羽、尖喙、翅翎与尖爪。
在他的头顶,一只朱雀傲然扬脖,利爪毫不留情地向他抓来。
丁问忽然站了起来,元气一振,青光大放。
青光将他七窍的血都清理个干净,面色苍白到几近透明的丁问睁开了双眼,他抬起了头,朱雀火红的身影在他眼底熠熠生辉。
这是用他的血和火光幻化出来的。
丁问从腰间解下了一枚铃铛,握在了手中。
铃铛上方的铃柄很长,有三叉,呈“山”字形,象征“三清”,故此铃叫做三清铃。
朱雀的爪子眼看着就要抓到他的肩膀,丁问神色不变,摇了摇手中的三清铃。m.χIùmЬ.CǒM
叮铃
朱雀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叫声更利。
朱雀的双眼冒着熊熊的火,仿佛怒极。
丁问依旧不慌不忙,踏出了一步,口中吟唱。
“北方正气名祛邪,东郊西应归中华。”
一道金光自北方落下,东方西方隐隐相和,金光将丁问包裹其间,仿佛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离南为室坎为家,先凝白雪生黄芽。”
离位属火,坎位属水。水火在丁问脚下相交,凝成一片白雪,然后,有一朵黄色嫩芽,破土而出,长成一朵火花。
“一丹休别内外砂,长修久饵须升遐。肠中澄结无余祖,俗骨变换颜如葩。”
“游鱼在网兔在罝,一气顿尽犹呕哑。余生所托诚栖槎,九原枯髀如乱麻。”
火花越长越大,将白雪烧个干净,在这钟山之内,火气肆虐,为朱雀提供了更多的火的力量。
山洞中的气息愈发狂暴,山壁经受到这股气息的碰撞,有山石落下。
而五丈之上的地道中,倒立在顶端的火蝠更为不安,它们的翅膀将它们的身躯牢牢包裹其间,发出让人无法感知到的声响。
血熻流沙被取干净的池子中,有地火燃起。火焰红而金黄,涌动着汇入了朱雀体内。
朱雀八卦为离,五行司火,在这温度奇高处处火星的山洞中,朱雀的形愈发凝实,鸣叫愈发尖锐,双爪愈发尖利。
它自丁问体内而生,借助山洞的火气而长,此时却磨尖了爪子,想要攻击站在石台上的那个人。
丁问又踏出一步,腰身弯曲成一个奇特的弧度,手臂曲起,手腕轻抖。
叮铃叮铃
三清铃声清脆悦耳,这是“惊鸟”之音。
朱雀的火焰暗了一暗。
“我问天,胡不断众如镆邪,空与利名交撑拏。”
“我问天,胡不腾踏如文騧,可惜贪爱相漫洿。”
丁问的脸色愈发透明,在这被火红照满的山洞中,每一缕空气都带着燥热的火气,丁问却丝毫不显狼狈,额前一点汗都不见。
“我劝我,吾道与吾尽相悖,天道何路助解脱。”
“我劝我,吾道必有吾心生,我命由我不由天!”
烈火自池中蔓延,往外扩散,很快,整个山洞中都燃起了凶凶大火,将这山洞照得一丝阴影都不见。
在这烈火的中央,丁问眼清目明,神情淡然,他抬着头,在烈火吞噬中不断挣扎的朱雀,又踏步转身,手腕轻轻摇动。
“安知聚散同鱼虾,自缠如茧居如蜗。日怀嗔喜甘笼笯,其去死地犹猎豭。”
一股肉眼可见的火气自他体内奔涌而出,汇聚到满室的火焰中。
火焰更盛,朱雀的鸣叫更亮、火焰与朱雀融为一体,它的利爪、翅翎,逐渐消失不见,只剩下那颗高昂的头颅,头上直立的额羽和弯曲的尖喙散发着炽烈的火光,朱雀的双眼更红了,看向丁问的眼神中充满着不屈。
丁问抬手,由摇了三下铃。
这次,是“辟邪”之音。
雀毒融于他的血液已久,让他受尽煎熬。为了不让雀毒损伤自己的神智,变成暴虐之人,他时时刻刻清心、淡念、远离争斗,生怕自己因一时之气而变成愤怒的傀儡。
这,便是他的“邪”。
而此刻,他以他的血为祭,以这钟山的火气为养,将深藏于他血液中的雀毒召唤了出来。
召唤,为的是镇压。
朱雀在挣扎,朱雀在哀鸣,朱雀深深看了他一眼,火红的双眼中有灰暗的东西滑落。
像泪。
丁问闭上了眼,念起了最后的咒语。
“吾恨尔见有所遮,海波或到惊井蛙。乌轮即晚蟾影斜,吾时俱睹超云霞!”
遍地的大火倏地向中间聚拢,将朱雀完完全全吞没。
大火越烧越高,烧到了洞顶之上。
有靠近洞边的火蝠终于承受不住,“吧嗒”一下从地道顶端摔下,碎成了肉泥。
大火烧了半个时辰,朱雀的哀鸣才逐渐消失。
丁问叹息一声,又摇了一遍铃。
叮铃铃
铃音清脆悠然,余音绵长。
这是宁心安神之音。
丁问重新闭上了眼,双腿盘坐,抱元守一,进入了入定的状态。
冲天的大火缓缓向他聚集,汇入他体内。
那火里,本就有他的气血,本就有自他体内而出的雀毒。
如今,雀毒已解,神鸟臣服。
自今日起,他终于挣脱了桎梏,成为了自己的主人。
“原来这就是,逆天的感觉么?”
丁问嘴角勾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他很幸运,在想要逆天之时,遇见了一个逆天之人,为他指明了前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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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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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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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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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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