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正主一直都没有表露过态度,但万谭县的年轻太守会加官进爵的猜测,已经犹如一块落地的巨石,被人们所确信。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一切能否成为事实,却只有彭钴一人知道。
启州州牧的话音分量重,这是世人公认的事实,他也觉得没问题,但是人们的猜测其实太过高看了这句话,小官因州牧的话而升官这种事很有可能发生,概率大,但是若说会因此提拔进京做中央官……
彭钴知道,这没有太大的可能。
除非……
除非与京城的某个官吏或是氏族搭上关系。
毕竟,洛朝的举荐制度虽不存在于科举之中,但是在官僚体制内还是被用得很频繁的。
说到底,再清明的官员都会或多或少的盼望着某天能升迁,不说去更高的位置一展宏图,实现理想抱负,子孙后代说着祖上有个大官,脸上也有面。
更何况他彭钴还只是个表面好官,哪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追求,所以一听到这位白发公子说及“太和”二字,他眼神里的喜悦自是怎么都藏不住,言辞也变得和善了不少。
“公子远居京城,一路南下想必已劳顿多日,这样,鄙府余了间上好客房,城里最好的客栈也比不得我这儿条件好,我可命人将您二位的行礼搬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他一脸希冀地看着白乾,而后者却是全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热情,来之前特意让姬如雪买来两壶城里最上不得台面的苦酒,为的就是要看看这万谭父母官会做何种反应。
原以为会被这家伙扫地出门的,没曾想,这太守不但收了,而且还有心要与自己套近乎。
难道是今天穿的锦衣漏了财?他不禁自问道。
谁知正狐疑之际,不知道是彭钴心机深而重猜到了他心里的疑惑,还是误打误撞,只听这人笑着说道:
“公子莫需觉着为难,若是住不惯,我现在就让下人去给您安排间城里最好的客栈。”
白乾这才开口一笑道:
“无需麻烦,本公子就是来搭座桥的,卖个薄面罢了,住个一两日就走。”
彭钴脸色大喜,还未等他说话,那名丫鬟便从角落处走出。
“王莉,你再去将客房清扫一次,两位贵客入住以后不可看到一点灰尘。”
“是。”
丫鬟恭敬地离去,临走行礼的时候,却有意无意地瞥了这名白发公子一眼。
不知她寓意何为的白乾转头望去,面色如常地看着她的背影。
见此情形的彭钴概是误会了什么,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旁座的红衣女子,笑问白乾道:
“可否需要两间房?”
姬如雪眉头一挑,生了不悦,反应过来的白乾见状,那自是苦笑不得,摆手道:
“单纯觉着那丫鬟面色苍白得有些异常,没别的意思。”
彭钴干笑一声,不再乱说。
……
这座万谭太守府的构造格局、家具陈设,皆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朴素味道,与彭钴同行在府里的白乾暂且将其称之为爱民之官的清廉之举。
文人爱风雅,武人喜兵戈,这是百姓对世间两大群体的固有印象,现实情况也的确是这样,稍微有些权势的官吏府邸,皆有一座占地不大的湖泊水塘,水上设凉亭以煮酒会友。
似乎只有这样的建筑格局,才能凸显他们的地位,亦或才可让他们在外人看起来跟家神秘和不可攀。
彭钴的太守府自然也没逃脱这定律。
然而,这对于从小见惯各类奇异景象的太子殿下来说,就显得有些做作了,在他看来,喝酒谈大事仅需一壶酒就行,甚至桌子板凳都可以不要,更无需找什么清雅之地来烘托意境。
彭钴虽说在前些年不近人情地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下了手,得罪了不少人,但实际上,他却是个极其懂的察言观色的人。
同游在府邸之中,他看出来了白乾对他这三分官邸没啥兴趣,也便识趣地没有谈论这个话题。而也正因白乾那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让他更加确信此年轻人就是从京城大户人家走出来的。
毕竟,这等漠视庸俗外物的气态,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是装不出来的。
在约莫半个时辰的交谈里,彭钴心里逐渐对这年轻人的家族有了个大致的了解。
其中最让他惊喜和意外的,不是白乾口中描述的自家府宅有多大,生意做得有多好,而是那句“我们在帮太子殿下做事”。
要知道,当今东宫的太子爷那可是圣上的独子啊,既无皇储与其争夺皇位,也没妃嫔觊觎大权,远在南青的那个青阳王,也早就被打压地翻不了身了,其坐上皇位那就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
可以说,帮太子殿下做事,那就与帮未来皇帝做事一个意思。
此时,在彭钴心里,身旁这位年轻人简直等同他平步青云的之路人呐。
入仕多年,练就了一副他自认为很好的心性,故而,心里这份激动被他藏得压得很好。
“冯离公子,今晚若无其他大事,可否请你过来一道共进晚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共商大事。”
白乾微笑着抱拳回道:
“早就等大人说这句话了……”
冯离是他没经同意就强行带出京城的自称,这些日子,不论遇到性格直爽的江湖侠士,还是那些阴险狡诈的不轨小人,他皆会报号为冯离。
每每配合他演戏的姬如雪总是忍俊不禁,姑娘本就笑点不高,看他一本正经撒谎的手,更是难忍向上勾起的嘴角。
这不,在白乾的余光之处,正站着一位脸颊憋得微红的女子。www.xiumb.com
吃下一颗定心丸的彭钴更加客气,亲自送了二人回客房,然后匆匆离去,看样子应该是张罗这场晚宴去了。
临走前也带走了那个名叫王莉的丫鬟。
站在大门相送的姬如雪眼神闪烁,有些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启州是不是只有姓王的……”
刚刚走进房间坐下的白乾一听,眉头顿时紧紧皱了起来,良久之后才松开,低声呢喃道:
“屁股还是黑的,看来这面子是不能卖出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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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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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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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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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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