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黄河还不像之后数千年那么令统治者心惊胆战,围绕着这条河,过去、现在、将来会发生无数令人振奋,令人叹息的传奇。wWW.ΧìǔΜЬ.CǒΜ
就如郭朴现在这样,这位向来冷静自如的汉子正指着西南方向,“那边就是虎牢。”
一旁的周赵好奇的问:“去年虎牢大战,老郭你也在场?”
“那当然!”郭朴感慨道:“秦王只率三千余骑赶至虎牢迎击窦建德,殿下只率尉迟恭并四名亲卫离阵数十里行挑衅之事。”
李善呃了声,如果没记错,在那之前的洛阳大战中,李世民两次身陷重围,要不是尉迟恭、丘行恭,早就挂了!
“殿下大呼,秦王在此,夏军惊惧,以数千骑追击。”郭朴兴致勃勃的说:“殿下并尉迟恭留后,弯弓射箭,立毙数十追兵,夏军惶然不敢再追。”
“胆气无双。”周赵偏头看了眼李善,两人曾经对李世民这种行为有过讨论,有褒有贬,他记得李善的评价是,真是能作死啊!
“相持月许,后殿下诱窦建德发兵,亲率玄甲军破阵,其中淮阳王年方十七,冲锋陷阵,三度往返,身着长箭如同刺猬。”
“也正是淮阳王在阵后竖起大旗,使夏军全盘崩溃。”
李善听得懂这句话,这是在说李道玄在李世民麾下的地位和能力,别看人家今年才十九岁,却是参加过洛阳、虎牢大战的老手。
淮南王李道玄,将是李善此行最大的依赖。
周赵突然叹道:“上天如此青睐,真是异事!”
自衣冠南渡之后,无论南北,多有权臣篡位之举,南边的宋齐梁陈,北边的齐周隋,无不如此。
所以李唐初建,李渊刻意以族人领兵,但谁能想得到,这一族中出了如此多的人杰。
李世民、李孝恭均堪称名将之流,李建成在关中数战中也有不俗表现,李神通、李神符、李道玄也都非庸碌之辈。
的确是得上天青睐有加啊。
远远看见有船只驶来,缓缓靠在岸边,数位高冠博带的士人出现在甲板上,郭朴手搭凉棚看了几眼,“是天策府从事韩先生,蒋国公未至,噢噢,还有于学士。”
齐王一行人率兵入陕东道,驻扎武陵已有三日,而陕东道大行台官员到这时候才来……显然心里忿忿。
这是当然的,在所有人看来,齐王就是来抢功的,或许还想向陕东道伸手……为此,以右仆射执掌陕东道的蒋国公屈突通都没露面。
转头看向码头,李善撇撇嘴,齐王也没出来相迎,只让李思行、李乾佑出面,这是在赌气?
毕竟是个才二十岁的小毛头。
其实李元吉和屈突通还是有交情的,去年李世民率军阻击窦建德,围困洛阳的就是李元吉和屈突通。
“咱们不去凑这个热闹。”李善轻笑一声,刻意引开话题,指着对岸隐隐约约的建筑,“那是何处?”
“那是河阴。”周赵沉声道:“当年河阴剧变,尔朱荣杀太后幼帝,屠王公百官两千余人,虽已近百年,但依旧难忘,尔朱荣之名在河南、山东可止小儿夜啼。”
“多有人愤愤至今。”郭朴点头道:“秦王府主簿李玄道学士乃陇西李氏姑臧房子弟,其祖、叔祖就是亡于河阴,为此迁居郑州,数十载未返故土。”
周赵虽是寒门子弟,但对典故人物并不陌生,娓娓道来如数家珍,而郭朴身为陇西李氏家将头领,更是熟悉,李善听的兴致勃勃。
这时候,数十艘船只出现在江面上,顺河而下。
“应该是输河北道的粮草。”郭朴低声道:“三月末,秦王被召回京中,齐王处置河北,搜杀窦建德、刘黑闼旧部,据说乡间频发乱事,粮草不济。”
来到此地已有三日,李善已经看过附近的地图,也询问过当地吏员,“顺河而下,理应是去黎阳吧?”
周赵点点头,“炀帝迁都洛阳,于周边设粮仓,规模最大也最近的有两处,一是巩县的洛口仓,另一个就是卫洲的黎阳仓。”
“记得黎阳就在卫洲、滑洲交界处?”李善展开地图细看,“也正好是河北道和陕东道的交界处。”
“不错,若非黎阳仓,瓦岗亦难以起势。”周赵笑道。
瓦岗寨就在滑洲,最早就是靠黎阳仓起势,之后李密加入,才攻占洛口仓。
瓦岗寨在唐初的影响力非常大,不是因为李密多牛逼,而是因为李密培养出了无数牛逼的将领。
最为人熟知的自然是秦琼、程知节、李世绩,但实际上这份名单很长很长……如今祸乱河北的刘黑闼最早也是瓦岗寨一员。
一旁的周赵和郭朴说起年初战死河北的罗士信,那也是瓦岗寨旧将,而李善盯着手中的地图,视线落在了一个地名上。
白马。
百年前,对岸的河阴,尔朱荣杀戮两千余官吏,让显赫一时的北魏崩塌。
两百年后,距离河阴不远的白马,发生了一场规模相等的杀戮,不仅肢解了这个帝国,也让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从此成为历史。
李善在心里想,但是在唐初,世家门阀虽然不是如日中天,但也绝不是夕阳,自己想有所图,还是离不开门阀这个圈子。
说到底,李善能从一介乡野村夫到如今有些许影响力,主要还是靠和陇西李氏的关联。
世家门阀这个庞然大物生命力过于旺盛,只可能以底层由下而上的彻底杀戮来终结……李善并不想挑战历史的规则,只希望利用历史的必然性。
又闲聊一阵,心想里面应该差不多结束了,李善才回了武陵,但刚进县城,他立即感觉到了紧绷的气氛。
县衙大院里吵闹的声音极为糟杂,李善凑到外围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弄明白,一个发髻微白的官员面对李元吉的呵斥声,昂首挺胸,言辞激烈,指责齐王畏缩不前。
“那是陕东道大行台尚书左丞兼吏部尚书,天策府从事韩良。”
李善侧头看见走过来的荣九思,笑了笑,“这是出了何事?”
荣九思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阴着脸低声道:“刚刚传来河北战报,刘黑闼攻破定州,率兵南下,兵锋锐利。”
李善吃了一惊,刘黑闼七月份就起兵了,但一直都在定州、易洲折腾,也没闹出什么大动静,这也是大部分朝臣认为刘黑闼不堪一击,用不着秦王,齐王足以平定的理由。
没想到等李元吉率兵进击的关口,刘黑闼却攻破了定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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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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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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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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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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