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莲现在还是病体未愈的人设,加上有琴酒同行,自然要装得更虚弱一点。
于是倒茶削水果的任务,全压在了伏特加身上。
偏偏伏特加还敢怒不敢言,毕竟只要黑泽莲啊一声,琴酒凌厉的目光就会向他扫来,满满的威胁怠慢我弟弟?
一路上伏特加都心力憔悴,从飞机上下来之后,他们坐上了朗姆派来接他们的专车。
琴酒没有驾驶他的爱车,原因很简单,去见朗姆却开着自己的车,怕脏了它。
黑泽莲对这个理由很满意,朗姆和琴酒仇越深,越容易挑拨,他就越容易得手。
他要让这个原本就充满猜忌和卧底的组织,彻底的四分五裂。
“大哥,其实朗姆先生,也是为了组织好”黑泽莲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一片凉意。
前排的伏特加死死地握住方向盘,心里暗骂一句操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踩琴酒的雷。
“他也是希望能和大哥好好相处的”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琴酒眼神冰冷。
明明现在是夏季,他的眼神却让人感觉是身处刮着北风的冬天。
伏特加硬着头皮插话道:“黑泽,袋子里有零食,别让嘴闲着,乖啊。”
他买了那么多零食,都堵不住那张嘴么?
“大哥,我不想你和别人结怨。”黑泽莲吸了吸鼻子,小声咕哝道,“我知道我是个累赘,因为我,现在组织里的人都怀疑你,要是别人给你小鞋穿,你怎么办?”
对付琴酒最好的办法,永远是打感情牌。
唯一能对他打出有效感情牌的,也只有黑泽莲。
他露出了异常柔和的眼神,把手腕上的袖子卷起,让缠绕在上面的黑影,也完全暴露在琴酒的视线之中。
理想之中的一家四口,逝去的父母,唯一的弟弟,这些元素轻而易举就撩动了一个杀手的心。
“我会怕他们?嗤。”琴酒冷笑了一声,但这声冷笑里,多多少少有着一点对黑泽莲的温情。
他没有移开枪口,而是顺势将那把枪塞给了黑泽莲。
“谁要是废话太多,你就直接开枪打死他。”
这是一句很霸气又护短的话,如果是其他人,必然要被酒厂一哥酷炫吊炸天的风格给征服了。
无非就是在告诉他,你看谁不爽,就打死谁,哥给你扛着。
但黑泽莲很纠结,眼巴巴地想问琴酒,我看不爽的其实是你们黑衣组织的boss,我能开枪打死他吗?
很显然不能。
乌丸莲耶最好是死在朗姆的手上,退而求其次,死在他手上也行,然后再嫁祸给朗姆,彻底激化琴酒和朗姆之间的矛盾,他在如天神降临,帮助琴酒杀死朗姆……
那么问题来了,琴酒会扶他上位吗?仅仅因为他帮忙杀死朗姆,就喊他一声boss么?
黑泽莲八字还没一撇,就满脑子如何当上首领的问题了。
名不正、言不顺,还想天鹅肉吃。
掰掰手指头,他所认识的人里,唯一成功上位的,也就只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了。
脑海中浮现出森鸥外贱兮兮的笑容,黑泽莲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大半。
……为什么要想起那家伙呢?
虽然对方有成功的经验,但根本没有告诉过他这方面的事。
好东西从来不分享给他,就一张破工资糊弄他,鬼知道是不是最不值钱的一张,哪个组织的首领不有一堆黑卡呢?
说起来是追求他,不过也就是玩玩罢了。
森鸥外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喜欢他年轻漂亮?港黑每年都会有更年轻的少年加入,漂亮的人遍地都是。
喜欢他有才情?不,他有的只是矫情。
正解是喜欢他心脏里的aptx,那个让黑衣组织觊觎了很久的东西。
黑泽莲不信一向贪心的森鸥外对那玩意不感兴趣。
或许就是打着追求他的名义,伺机观察aptx的秘密,等到合适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他不怕成为森鸥外的棋子,也不怕会为此牺牲,那是他作为港黑成员的宿命。
他唯独怕在感情这件事上,被他欺骗,玩弄身心。
黑泽莲和大多数人都不同,他没有那么多顾虑,为了朋友他可以抛下一切,为了爱人他也可以慷慨赴死。
假如生与死摆放在他和伴侣之间,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把生的机会留给另一个人。
但森鸥外太能忍耐了。
他本就是能做出为了上位,耐心地留在前任港黑首领身边当医生的人。
黑泽莲不禁想,假如自己没有aptx,森鸥外对他又会是什么态度呢?
不对,假如没有aptx,他就死了。
常人六分之一大小的心脏,怎么可能撑得住一个成年人的身体呢?森鸥外为什么一再强调他死后只能埋在港黑花园里呢?
他怎么不和中原中也、不和尾崎红叶去强调呢?
因为他们是他心爱的部下,而他是个……很随意的工具人吧,临死时尸体也要被迫发挥一下化肥的功效。
真叫人生气。
车子开进黑衣组织的大本营时,黑泽莲脑子里还有森鸥外留下的残影。
“到了。”车子停下,伏特加从副驾驶上下来,先替琴酒开了车门。
黑泽莲边走边想事,也从琴酒那一侧下来,不小心头咚一声撞在了车上。
琴酒皱眉:“你在想什么?”
黑泽莲不假思索地说道:“在想朗姆先生有什么事想见我,他会不会很严格?”ωωω.χΙυΜЬ.Cǒm
“其实他人还好。”伏特加顺口回答道,“就是弯弯绕绕问题很多,有些问题会重复很多遍,可能年纪大了有点健忘吧。”
绝对不是健忘,而是为了防止别人临时说谎,所以拉长问话的时间,故意间断地重复问题,寻找话语里的漏洞。
黑泽莲很幸运的是个记性很好的人,绝对不会记错东西,所以在说谎方面,不怕前后矛盾。
琴酒见他沉默,以为他在担心朗姆过于严格而为难他。
“他不会敢对你做什么的。”琴酒摘下了自己的帽子,盖在了黑泽莲的头上。
此时是午后,阳光落了琴酒满头。
日光下他苍白的肤色也生动了起来,表情竟像是在微笑着的。
“我等你。”
他的帽子里还带着他的体温,还有一股冷冽的香水味。黑泽莲知道琴酒不用香水,那多半是洗帽子时用的香水味洗衣液。
“嗯!”
琴酒在黑衣组织里的级别没有朗姆高,因此朗姆不准他进来,他也不能硬闯。
只能在大楼外等着。
黑泽莲走出几步,回过头看到琴酒站在车旁边,边抽烟边等他,特别像高考时等在考场外的家长。他心里一阵酸楚,暗想等他当了黑衣组织的boss,一定要将组织私有化,把琴酒安排为二把手,伏特加三把手,让他们也享享清福。
……
朗姆住在六十六楼。
是一个很吉利的数字。
黑泽莲没用任意门,选择了观光电梯。他看着电梯快速升起,从平地升向高空,这一片的景色都映入眼帘。
是江海和无人的沙地。
很荒凉。
令人沮丧。
不像港口黑手党,选择将五栋大楼设立在市中心最繁华最热闹的地方。
纵使他们属于黑夜,也是在温柔地守护着这个城市。
如此一来,黑泽莲发觉自己竟然更喜欢黑手党,那个几乎不给他发工资,还不太看得起他的组织。
“你就是黑泽莲。”
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一般人会用的疑问句。
朗姆长得和黑泽莲想象的不同。
但是他一开口,黑泽莲就知道他是变装的。
艳丽女人的外表和服饰,右眼戴着一只眼罩,却用着沧桑的中年男声。
变装还是变声?他到底是男是女?
这些问题,每一个在这里见到朗姆的人,都会在心里过个几遭。
“是。”黑泽莲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久仰朗姆先生大名,今幸得一见,不胜欣喜。”
朗姆点了一根烟,傲慢道:“你和琴酒一点也不像。就算打碎他的骨头,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大哥的性格比较严谨,我比较随意。”
“有多随意呢?”朗姆突然将一个盒子推了过来,“随意的人向来很会说谎,我不希望我的问话,得到一句谎言。”
“这是”
“诚实的孩子。”
黑泽莲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颗白色的药丸。
“这颗药是黑衣组织去年的研究,名字叫诚实的孩子,只要吃了它,说出任何一句谎话,都会十分难受。”
哪里还有别的选择呢?
就在朗姆的眼皮子底下,尽管对方只有一颗眼睛,却盯得死死的,他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只能将它咽下去。
黑衣组织都是人精吗?
直到药水化进嘴里的那一刻,黑泽莲才感受到单打独斗的艰辛。
如果他因为说谎而露出马脚,那他连琴酒的信任都将失去。
“我想去个厕所,失陪一下,问话可以等会儿吗?”胃里已经隐隐开始难受了,好想把它吐出来。
朗姆笑着说:“厕所在右手边。但是这种药物入口就吸收,是没法催吐的。你可以喝杯水减缓一下不适。”
“谢谢。”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黑泽莲觉得难受极了,自己的表现也糟糕极了。
要不现在就把朗姆干掉吧!
可是干掉了一个朗姆,还有乌丸莲耶没出现,他去哪里找人呢?
还有他的根本目的,是整个组织啊。
呕
洗手池边,黑泽莲吐得一塌糊涂。
胃酸竟然是淡淡的黄色的。
他感觉身后有人接近,一只大手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背上。
“还难受吗?”
“你疯了”
黑泽莲面色铁青地看着镜子里,那人站在他身后,连变装都没变。
真当黑衣组织没有监控吗?成员都是纸糊的?
“我给你带了这个。”森鸥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罐饮料,“新出的泡泡饮料,味道很像白葡萄酒,也有甜味,但是不含酒精。”
“你跑这里来,就是为了给我这个?你无不无聊?活腻了吗?”黑泽莲气呼呼地接过罐子,罐身上的一行小字吸引了他。
港口黑手党荣誉出品
“港黑的饮料?谁研究的?还是只是冠名?”
“是我参与研究的。”
森鸥外直起了腰板,像个等着夸奖的孩子。
“……你很闲吗?”
黑泽莲才不会夸他,他以前不吝赞美任何人,现在任何赞美都不给森鸥外。
他打开罐子,喝了一小口,味道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研究了很多款,觉得这个最适合你,你以后可以常喝。开车也可以喝,我不会阻止你喝这个。我打算再添加一些维生素和纤维素在里面,你不爱吃蔬菜也可以补充能量”
“真难喝。”黑泽莲打断他,将剩下的饮料倒进了水池里,“别做这些无聊的事。”
他想着森鸥外可能会生气,可能会暴跳如雷,可能会一走了之。
他是个首领啊。
“没关系,我会继续改进的。”森鸥外轻声说道。
黑泽莲嗤笑了一声,“随便你。”
反正永远不会合乎我的心意。
“我要走了,你自己注意吧,在这里抓了,我可不会救你。”黑泽莲顿了顿,说,“很可能还会第一个对你开枪。”
森鸥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那双紫红色的眼睛里,此刻并无算计。
“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
“莲酱,今天你看到我,高兴吗?”
他从背后抱住了黑泽莲,将脸埋在他的背上,“我今天看到莲酱,真的很高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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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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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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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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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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