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员又问:“司机知道吗?”
“知道。在车上谈事情的时候会让他打开。”
“除了司机,还告诉过其他人吗?”
“没有刻意告诉过,但我不确定有没有在无意的时候告诉过别人。”
警员抬眸看了一眼卫应寒,突然问了个与屏蔽器毫无关系的问题,“谢迁说你监控白棠,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卫应寒扯了下嘴唇,似是想笑,弧度却很难看,“在这个时候,我倒希望我监控了他。”
相比上次见面,今天的卫应寒脸色有些难看,漆黑的眉眼与瞳孔和苍白的面容对比之强烈,让他看起来暮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但即便那么脆弱,也没有泄露出多余的情绪来。xǐυmь.℃òm
警员看不出所以然来,测谎仪也没有反应,没有纠结,继续把询问的流程走下去。
卫应寒走出审讯室,卫行云和司机还没有出来,警局里的烟味很重,闻起来很难受,他慢慢走到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把窗打开一线看着窗外的风景。
“卫应寒。”
卫应寒扭头,“白叔叔。”
白凛胡子拉碴,双眼熬得加又黄又红,干裂的嘴唇一张阖就冒出了血珠,“糖糖现在安全吗。”
卫应寒眨了下眼,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和无奈,“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我希望糖糖是安全的。”
白凛神色呆滞,对卫应寒的装模作样表现得有些麻木,“照顾好糖糖。有生之年,我一定会把你送进监狱。”
卫应寒好脾气地应:“好的。”
“白凛。”卫行云快步走近,小心地喊了一声,“你还好吗?”
白凛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对卫行云的话置若罔闻。
卫行云看了他一会,挫败地叹了口气,然后扶起卫应寒,“回去吧。”
司机曾庆也出来了,有些茫然地四处打量了一遍,跟在卫行云两人身后离开警局。
卫行云没有辞退他,却把他放到了其他岗位,工资不如在卫行云面前的好,但卫行云补偿了他一笔钱,工资也还能生活下去,所以他对卫行云没什么怨怼,只是只认倒霉。
三人在门口分别,卫行云开车,送卫应寒回他的公寓。
“伤口没有崩裂吧。”卫行云道。
卫应寒:“没有。”
在短暂的两句话后,车厢里又安静下来,父子俩生疏得是一起拼车的陌生旅客。
卫行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卫应寒,但每一个问题都能引起他的厌烦,为了这表面的平和,他已经忍耐了很久,今天终于忍不住了。
他摁下控制台上的屏蔽器按钮,“糖糖失踪的事,你真的一无所知吗?”
发呆的卫应寒回过神,“我说是,你信吗?”
卫行云:“我想信……”
他说得艰难,“但我了解你。”
卫应寒对白棠有着远超一般人对朋友的在乎和占有欲,从前白棠只是不理他他都能自我折磨到疯,没理由现在白棠失踪那么多天,生死未卜,他却表现得那么不在状态。
卫应寒侧头看着他笑了一下,“爸爸,你还不够了解我。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是糖糖。”
卫行云握紧方向盘,“所以你承认了?”
卫应寒坐正身体,“没有。”
卫行云还想说,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目光一触及到卫应寒冷漠的眼睛,却有些退缩了。
他想要一个真相,但也惧怕那个真相。
直觉告诉他,继续追问下去可能让他陷入当初捐肾时的两难境地。
卫行云把卫应寒送到公寓就回了公司,卫应寒关上门,换好鞋子,脱掉外套径直朝着书房走去。
打开电脑,连上浮玉岛上的监控画面,调整好倍速,将时间拉到今天早上没来得及看的节点。
*
“白棠,白棠,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许姨浑身颤抖,怕得想哭。
卫应寒让她来照顾白棠,她却对白棠动手,还差点把她捂死,她不敢想,要是让卫应寒知道她杀了白棠,他会怎么折磨她,折磨她儿子。
她忍着巨大的恐惧把白棠嘴里的饭清理出来,然后扶起来实施急救,一手握拳,一手扼腕,用力捶顶她的胸肋。
可连顶几下,白棠都没有反应,四肢软塌塌的垂着,肺里的饭粒也根本没有咳出来。
许姨又慌又怕,眼泪鼻涕一起掉,“白棠,你别死,你别死啊,你死了我也要跟着你一起死,我不能死,我死了儿子怎么办……”
“白棠,你醒醒,你不能死啊,不能死。”
白棠没有反应,她手下的力道也忍不住越发用力。
这样迅速顶了二十多下,白棠终于发出了一声压抑至极的咳嗽。
许姨如获大赦,继续用力,“咳出来,用力把肺里的东西咳出来!”
肺里实在没有空气可榨了,白棠的脸涨得紫红,肺里有异物,呛咳剧烈,偏偏身后的人还不住的顶.弄她的胸腹部,让她想呕想咳的同时根本腾不出丝毫空挡来换气。
她呼吸困难,两只手死死攥成拳,手背上脖子上青筋暴起。
“喘气,喘气!”许姨见白棠半天换不过气来,也急得不行,额上冒出层层汗水,“白棠,喘气!”
“咳!!!”
白棠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咳嗽。
染着血丝和黏液的饭粒咳出来,肺部终于腾出了呼吸的通道,白棠如涸辙里的鱼,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
眼泪无意识流了满脸,眼白布满血丝,眼瞳里却毫无焦距,乌黑的长发糊满了脸,那张在镜头里完美无瑕的脸此刻只有丑陋狰狞的扭曲。
只喘过来这一口气,白棠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再次昏厥过去。
许姨颤抖着探了她的鼻息,确认她恢复了呼吸,这才哭着瘫软在地。
“谢天谢地,没有死……”
白棠没有死,她也不用死了,她儿子也能活着。
从前都是配合着医生救人,今天却第一次差点失手杀了人,许姨崩溃地趴在地上,看着白棠迅速变得苍白的脸,呜呜哭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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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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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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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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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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