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兵搬来桌椅,让齐宴竹与张红玉坐下。
“将军打算怎么试他们本事?”张红玉开口。
齐宴竹望着场中有些手足无措的三人:“自是唤来军中猛士,捉对厮杀一番,以挫锐气。”
张红玉不置可否,半晌后还是出言提醒道:“将军莫要小瞧了他们,须知能从大荒边营里活着抵罪回去的,可谓百不存一。而这些能活下来的,则无不是身经百战之辈。”
说话的功夫,亲兵已经带着几名悍勇卒子回来了。
齐宴竹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亲兵带来这几人,皆是生得高壮,得齐宴竹示意,一人当先走下场中,一抬眼扫过场中三人,看得不由皱眉,只见这三人一副苦哈哈的打扮,最年长者看上去都快六十了。
悍卒摇了摇头:“一起上吧。”
三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也没人上前。
齐宴竹咧嘴发笑,张红玉叹了口气:“自己挑一人,拿木剑捉对……莫下死手。”
悍卒还道这话是给自己说的,跑到旁边从架子上取下两柄木剑,回到场中,将其中一柄木剑直接扔到了看起来最为壮硕的包长寿脚下。
包长寿捡起木剑,自言自语嘟囔:“杀了这么多年北羌狗,就没对自己人动过手……”
“让你去就去,”佃户石公树在他后面提醒一句,“小心着点……别把人伤着。”
包长寿下到场中,提溜着木剑站在悍卒对面。
战场上可不是江湖比武,哪管谦让那一套?悍卒大喝一声,抬剑就扎向包长寿要害软肋。
包长寿的一直垂着的眼睑抬起,眼中气势顿时变了。
只见他不退反进,迎着悍卒踏出一步,任由那木剑抽在软肋痛处,但二人距离瞬间拉近,包长寿抬手将悍卒右臂死死夹住,另一只手握住剑柄狠狠砸下!
“砰!”
这一瞬发生得太快,剑柄狠狠砸在额头上,把悍卒砸了个眼冒金星,一时竟有些蒙了。
包长寿得理不饶人,趁着悍卒恍惚的功夫,抬膝上提,一记膝撞猛击悍卒档处——
“嗬——”悍卒倒吸冷气,发出压抑的痛呼,他双眼圆睁,几乎要鼓出眼眶来。
包长寿顺势反绞,将已经没法抵抗的悍卒手臂绞到背后,右足一勾,悍卒失了重心,整个人被包长寿压在了身下,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包长寿习惯性抬手钳住了悍卒咽喉,作势就要发力。琇書蛧
“住手!”张红玉及时开口。
齐宴竹的脸色有些难看,他盯着包长寿:“你可知若是在战场,刚才那第一剑你就已经死了?”
包长寿从地上爬起,讷讷开口:“小人省得,若真是在战场上,就不是这般打法了。就是因为拿的是木剑,又伤不到人,与其刺击,还不如拿剑柄砸人更有用些。”
齐宴竹哑口无言。
张红玉凑近,在齐宴竹耳边说道:“齐将军,听某一言,不要再比了。这包长寿只是九百敌寇抵罪,是三人里最少的。”
张红玉继续说道:“包长寿犯的只是盗牲畜罪,那个佃户,当初被流放边营是因为被山贼掳上寨子,为了活命只能跟着当匪,后来被剿了,念他不是自愿,才网开一面,没有杀头,流放边营,要一千五百只蛮子耳朵才能抵罪。”
齐宴竹愣了一下,没想到看起来就老实的佃户反而比包长寿杀的还多,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韦尧身上:“那……那个杂役呢?”
张红玉摇了摇头:“韦尧……我们只查到他当年被流放是因为杀了当地府衙,把人满门杀绝,后查是那衙役有罪在先,这才免了韦尧死罪,但刺杀朝廷官员亦是有罪,所以才流放。只知道他应该是三人里罪刑最重的一个,但具体要多少蛮子耳朵抵罪,这就不清楚了,他也不肯说。”
齐宴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挥手示意把受伤的悍卒带下去疗伤:“比试就此作罢,大荒边营果然都是悍勇之徒,是本将之前小瞧了你等。”
“大将军言重了……”老佃户石公树连忙躬身。
齐宴竹吩咐亲兵取来三套甲胄:“既入营中,便一切都按军伍的来,想必规矩你们都还没忘。本将今日先与你们说句明白话,此去是要逐北羌,杀蛮子,只要攻下眼前的泽安登昌,后面便有三部来自大荒的边营等着,你们都是边营出来的老卒,本将要你们分别统领一营,随本将建功立业,待大捷归京,必有重赏。”
石公树领着旁边两人连忙跪下,叩首呼道:“谢将军。”
齐宴竹命亲兵去请叶北枳过来,接着冲三人问道:“且先说来,你们之前营号何许?”
石公树曰:“小人是赤犊营出来的,只割得敌耳千五百数,未得军衔。”
包长寿涨红着脸:“小人亦无军衔,割耳九百,来自碧洲营。”
韦尧停顿了片刻才开口:“小人是水鹞营的。”
齐宴竹望着韦尧,只觉他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细细思量片刻,忽的想起,这沉默寡言的性子,竟是和叶北枳有些相似。
齐宴竹有些好奇起来:“那厮,你杀了多少蛮子?”
韦尧伏在地上,半晌后才答道:“回将军……割耳四千。”
齐宴竹耸然动若:“……可有军衔?”
韦尧缓缓点头:“从伍三载,曾任小旗一职。”
齐宴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眼中惊骇溢于言表:“只是小旗?!”
齐宴竹心中掀起巨浪,他之前听叶北枳说自己只是区区总旗还有些不以为然,此时却听闻韦尧三年便杀敌四千,算下来几乎是每日都要杀敌数名才凑得上数,就这样在边营却还只能算个小旗——那叶北枳既为总旗,他又该屠过多少北羌蛮子?又在大荒边营待过几年?
正惊骇间,忽闻身后亲兵来报:“将军,叶总旗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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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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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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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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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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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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