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沏茗摆摆手:“去罢去罢。”
侍卫转身进了门去,不到盏茶功夫,便有一妆容精致的女人走了出来,这女人身着鹅黄罗裙,打扮颇为保守,倒不像是风尘女子。虽说眼角还是能看出一丝鱼尾纹,但看其面貌,也是一位少有的美人。
袁妈妈走到近前,细细打量一番雪沏茗:“眼生得很,你不是我们分坛的。”
雪沏茗把牌子放在手心微微一亮:“来过应天府两次,时间久了,袁妈妈应是没印象了。”
“我猜也是。”袁妈妈见了牌子便放了心,微微一笑,“不然也不会还用以前那套规矩找门了。”
雪沏茗一愣:“诶?规矩变了?”
袁妈妈笑着招了招手:“先进来吧,边走边说。”说罢,率先走在前面引路了。
雪沏茗跟着进月澜庭。
大厅里有歌女抚琴,舞女在后翩翩,桌子零零散散,倒显得清净,不似寻常青楼般喧嚣,别有一番雅致。
穿过大厅,二人从屏风后出了后门。
月澜庭月澜庭,既然名字里带着个庭字,自然就不只是一幢小楼。月澜庭其实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园林,从后门出来,便是一个宽广的院子。
行走在怪石奇树间,袁妈妈开口道:“也不怪你,自从那件事后,规矩就改了。像你这般用老规矩认门的人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那件事?”雪沏茗眉头一挑,“哪件事?”
“你不知道?”袁妈妈奇怪地看了雪沏茗一眼,“那是两年前了……一个三字词牌的无字号刺客,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在我们分坛大开杀戒,当时坛内近百的刺客杀手,几乎被他一人杀了干净,上头震怒,向所有分坛发下追杀令,悬赏那人的性命,只是直到今天,都未曾有人来领赏金,那人武艺如此高强,想必还活在世间。唔,那人……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他的词牌是……定风波。”
“哈,哈哈……”雪沏茗干笑了两声。
袁妈妈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不是分坛执事,只负责引路一职,当日具体情况我不甚知晓,但却觉得那人并非无故嗜杀之辈。”
“此话怎讲?”雪沏茗问道。
袁妈妈答曰:“虽说那人在血洗了分坛,但据我所知,他从地下上来后却也并未滥杀无辜,甚至没有惊动庭内客人,直接翻过外墙便离开了。倒是听说天字号临江仙曾在街外将其拦住,只是未能成功,反而把自己搭了进去。”
袁妈妈叹了口气,继续道:“说来那临江仙也是造孽,当时谁也不知定风波是无字号的高手,临江仙虽说是天字号,但怎奈是遇上了活阎王,也是命中该他死在此处。”
“哦哦,有道理。”雪沏茗敷衍着点了点头,“看不出来袁妈妈也看得这么透彻。”
二人来到一处柴房门口,袁妈妈停下脚步,道:“就送你到这了,日后再来便不要去门口了,直接到街外偏门,那里有人值守,亮了牌子便可直接进来,自有人引你来此处。”
“知晓了,”雪沏茗拱了拱手,“谢过袁妈妈。”
袁妈妈点点头,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柴房门口蹲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头,脑袋一垂一垂正打着盹。
雪沏茗知道规矩,主动把牌子拿出来在老头面前晃了晃,然后便推门进去了,老头也并未阻拦。
柴房内堆着码好的成捆柴火,地面上唯一一处没有堆着柴火的地方是一个简陋的木板门,也没有上锁,属于随手就能拉开的那种。
雪沏茗上前拉开木门,矮身钻了进去。
地下甬道并不长,沿途还有火光照明,行走不多时便豁然开朗,整个应天府分坛就呈现在眼前了。
入眼处人并不多,走动间也就那零散几个人,听说是自从定风波那件事后应天府分坛就冷清了许多。
雪沏茗瞥了瞥周围,提步往密司阁走去。
“咚咚咚!”密司阁内,雪沏茗敲了敲桌子。
当日执事抬起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雪沏茗:“有事?”
雪沏茗摩挲着下巴,想了想道:“唔……我要两年前陕西的所有单子记录。”
“啪嗒——”执事的笔掉在了地上,这话他怎么听怎么耳熟,是了,这句话他两年前就听过,他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抹刺眼的刀光。当时他还算幸运,逃出密司阁后找个茅房躲了起来,等一切归于安静后再出来时,就只看到遍地的鲜血淋漓和四处横陈的尸体。琇書網
“咕咚!”执事用力咽了口唾沫,悄悄往后靠了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您是哪位啊?”
雪沏茗揉了揉鼻子,随意打量着四周陈设:“菩萨蛮……你麻溜的,我赶时间。”
执事又赔了个笑脸,艰难地说出那句两年前就说过的话:“那个……要分坛坛主以上才能调阅档案啊……”
雪沏茗一下转过脸来,瞪着执事。
执事苦着脸:“你是不是也要问我分坛坛主在哪儿啊……”
雪沏茗瞪眼道:“你神经病啊,档案都在你这里,你直接拿给我看不就好了?我找分坛坛主作甚?不过你为什么要说也?”
看来历史没有重演,执事长长出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冷汗:“这肯定不行,且不说这坏了规矩,而且我为什么要帮你查?”
此时密司阁内只有雪沏茗与执事两人,雪沏茗慢步踱到门边,正听见执事这样说,雪沏茗突然打断道:“我有些好奇,两年前叶哑巴来的时候,唔,就是定风波……他是怎么和你们交涉的?”
话音一落,执事只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你,你认识定风波?”执事打着结巴。
雪沏茗把门给轻轻合上,屋内顿时变得有些昏暗起来,只见他转过头来,冲执事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森森白牙:“认识一下,菩萨蛮,无字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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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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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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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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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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