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是一片沙滩上靠的岸。
傅老头搀扶着司空雁下了船,踩在松软的细沙上,司空雁回头望去,八哥撑着船渐渐消失在海雾里。远处有识途的海鸟欢鸣着落入了岛上的树林中,不见了踪影。
在视线所及处,沙滩外有一条小路若隐若现,一路通向了远处的树林,林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司空雁似乎是还未睡好,他揉了揉额头,不耐烦地说道:“走罢,路还长着。”
傅老头点了点头,提起行囊走在了前面。
林中小路曲径通幽,偶有光斑透过重重树荫照射下来,却只是把树林更衬得昏暗阴森。虽说是这样一副光景,小路却不也显得杂乱湿滑,层层石阶上既无杂草也无落叶,更无青苔生长,分明是常年有人打扫的模样。
又走了不远,前方忽然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二人脚下没停,待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名瘸腿老头在扫着石径上的落叶。老头看到二人过来,只是淡淡往这边瞥了一眼,并未多言,直到双方擦肩而过时,老头突然开口,沙哑说道:“浪淘沙,你会不得好死的。”
傅一然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却没有理会老头。司空雁微微皱眉,看了眼扫地老头,继续往前走了。
待离开一段距离,司空雁才幽幽问道:“嗯,之前那人……?”
“林叔丙,曾经是鬼见愁的执案,以前天字号的词牌都是要经过他的首肯才能授发。”傅一然冷笑着说道。
司空雁闭眼想了想,摇头道:“名字倒是有些耳熟,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傅一然微微一笑:“小主人日理万机,自然是记不得这些小人物,不过若说另一个人小主人定是有印象。”
“谁?”司空雁斜看着傅一然。
傅一然咧嘴笑道:“鬼见愁昔日总坛主,阎镇鬼。”
司空雁皱起了眉:“我记起来了,阎镇鬼有一同母异父的胞弟,便是那林叔丙了吧?”
“正是此人。”傅一然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当年阎镇鬼在总坛殒命,那林叔丙宁死不降,本欲一头撞死在杀心殿上却被我拦了下来,便活捉了他,主人未取此人性命,吩咐将他软禁在这岛上,命其终年打扫石阶——嘿,我怕他跑了,便去把他的腿给打瘸了。”
司空雁白了傅老头一眼:“岛上四面环海,没鬼见愁的人撑船载他,他又能跑哪去?”
傅一然抓了抓后脑勺,憨厚一笑:“小主人说的话和当年主人说的一模一样,倒只有我老傅蠢笨了,当年才多此一举。”
“那你可知他为何要出言咒你?”
“大概是还记恨着我当年打断了他的腿罢。”
“是吗?那他为何不亲自动手?”
“除非他想死了。”
“那就……由他恨着?”
“由着他记恨去便是,一个废人罢了……”
二人这样说着,渐渐地脚下的路变得陡斜了起来,竟是越走越往高处行去了。
待从林子走出来,才发现已经是到了山腰了。司空雁再回头望去时,只见山下风光一览无余,略带咸湿的海风从脸庞拂过,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司空雁回过头来,表情突然有些疑惑,他指着山腰稍远些地方的一座简陋茅屋问道:“这里有人住?”
傅一然顺着他指着的地方望去,答道:“应是那林叔丙的住处。”
上山只有这一条路,二人边走边说不一会便来到了茅屋前。说是茅屋其实不过是个简单搭设的茅草棚子,屋棚旁边还有个小小的菜园,里面种着些焉耷耷的青菜,比较扎眼的是菜园不远处立着一块简陋的墓碑,上面刻着的碑文歪歪扭扭,一眼便能看出不是出于善于雕刻者之手。
“尊兄……阎镇鬼之墓。”司空雁喃喃念出墓碑上的字。
墓碑前打扫地很干净,不见哪怕一根杂草。
“只是个衣冠冢罢了。”傅一然眯眼看着眼前的墓碑,不知想到了什么,“当年阎镇鬼被砍成了肉酱,尸身早被扔去喂了狗,能找回来才有鬼了。”
司空雁斜过眼去看了看他:“也是你去做的?”
傅一然嘿然笑道:“当年蒙主人信得过,阎镇鬼被砍成肉酱后生生装了三个大布袋子,正是我抗去喂的狗,听说那几条畜生吃了两天才吃完。”
司空雁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转身继续往山上走去了。
傅一然连忙提步跟了上去,走到司空雁身边时,突然听到司空雁喃喃道:“你这条老狗,你说你替老师做了那么多的龌龊事,老师怎么还容你活到现在呢?”
此话一出,傅一然遍体生寒。
“小,小主人——”傅一然说话打着结巴,“我是忠心的——主人他是知道的!”
司空雁嘴角勾出一抹弧线:“我自然知道你是忠心的,不然你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
“傅老狗——”傅一然还未松一口气,被司空雁这么一喊,顿时又提起了心来。
只听司空雁戏谑说道:“你是真的以为……林叔丙咒你是因为还在记恨你么?”
傅一然浑身僵硬。
司空雁回头看向傅一然,眼神深邃:“……还是你其实知道原因,只是在装傻?或是不愿去想?”
“小,小主人……”傅一然嘴唇在微微发颤。
司空雁突然瞪大了眼睛:“当年你的身手在鬼见愁能排进前五,偏偏在鬼见愁大劫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投靠了老师,把屠刀落到了昔日的同僚头上,再后来……也是你潜伏在鹤问仙身边,在最后一役把鹤问仙一脉带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我想,林叔丙说你会不得好死恐怕是因为——你做了太多要遭天谴的事罢。”琇書蛧
“不……”看着司空雁骇人的眼神,傅一然情不自禁倒退了一步,他摇着头,“不是的!我都是为了主人!”
司空雁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却已经转过身去继续往上走了,他仰天大笑着:“哈哈哈哈——傅一然啊傅一然,你真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你不遭报应,那世上就真没天理了。”
傅一然跑上去一把拉住了状若疯狂的司空雁,咆哮道:“不会的——我都是为了主人!我是为了主人!”
“哈——”司空雁一把挣脱傅一然的手,森然说道,“我现在倒是明白老师为什么要留着你了,想来他也和我现在一样,想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不得好死的。”
PS:回来了,恢复更新,有劳大家等这么久了,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顺便祝大家国庆快乐,吃好玩好。
(顺便说一句,司空雁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只是因为生活环境和营养不良的关系,所以才看起来很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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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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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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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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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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