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跟随他一道过来的旗下将领全都静静站在堂下,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在大帐中央,一块白布盖着一块草席,白布下隐隐可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嗯……”望月罴轻哼了一声,微微直起身子,“两个人……呵呵,当着我两万草原儿郎的面把他们的将军宰了……”
望月罴眼珠缓缓转动,在堂下诸将领身上扫过,他的视线没落到一人身上那人便会情不自禁颤抖一下,可见望月罴平时治军是有多严苛。
望月罴大手抹了抹脸庞,道:“那两人是天神下凡还是什么?”
堂下将领左右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愿第一个开口。
“嗙——”望月罴一掌拍在扶手上,发出一声巨响,他怒目圆瞪,大吼道,“——说话!”
将领们被吓得浑身一颤,离望月罴最近的那人咬了咬牙,站了出来说道:“熊帅,末将听手下人报来……说是那二人似有万夫不当之勇,杀入军中无一人尚能拦住……”
“无一人尚能拦住?慕容步冠,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子!”望月罴咧嘴冷笑,露出一口狰狞的白牙,“照你的意思,若是这两人要冲进我们大营,岂不是能随便取走老子项上人头?”
“不——”这名叫慕容步冠的将领颜色大变连忙否认,“末将绝非此意!”
望月罴面色愈发阴沉,他盯着地上林中豹的遗体看了许久,再次开口问道:“那二人可是闰朝军人?”
“非也。”开口的是望月罴左手边一人,此人未着军铠,身材消瘦,前额剔秃,辫发留在左边,看面相约莫四十出头,倒是个血统纯正的北羌人。
望月罴目光落到此人身上,咂摸了一下嘴唇问道:“瓜尔佳阿朵,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瓜尔佳阿朵摸着腮边的胡髯缓缓说道:“据我所知,那二人身上所穿着的都是寻常衣袍,若是闰朝军人,怎么会连身甲胄都不披挂就上了战场?况且他们其中一人使口唐刀,另一人更是拽了个怪异葫芦甩得呼呼作响,这般诡异的兵器,怕也不是正规军人会使的。”m.xiumb.com
“葫芦?”望月罴脸上一僵,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瓜尔佳阿朵此时也抬起了头来,有些疑惑地望着望月罴:“据回来的将士报……使葫芦那人还在阵前叫嚣着说认识熊帅……熊帅对此人可有印象?”
望月罴下意识地揉了揉胸口,喃喃道:“莫非……是那人?”
瓜尔佳阿朵眼中闪过一丝睿智的光芒,追问道:“熊帅果真识得此人?可否告知一二……”
望月罴抬起手阻止了瓜尔佳阿朵继续往下说,只见他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过:“不该你问的不要问……林中豹已经回归了草原的怀抱,战场上生死有命,但这件事肯定不能就此揭过。初逢大败,营中士气低迷,尔等回去好好整顿,下一次我亲自领军冲杀,定要拿下这凉州府!”
帐中将领齐齐抬头,有些惊愕地看着望月罴,瓜尔佳阿朵忙开口说道:“熊帅不可,大帅事前早已吩咐我等静待大军到来,骚扰凉州府以挫敌军士气便可——这是违抗军令!”
望月罴看着瓜尔佳阿朵嘿嘿冷笑:“打不下来才叫违抗军令,若是打下来了便叫军功。”
瓜尔佳阿朵被望月罴盯得心里直冒寒气,想要开口却又不敢再张嘴了。
……
“这城守忒地小气。”雪沏茗怀里抱着一个布袋子跟在叶北枳身边,“居然只拿得出来区区一百两银子。”
二人顺着街边的屋檐行走,倒是少了些淋雨的苦头。
叶北枳斜过眼看了看雪沏茗怀里的布袋,只见那布袋上溅了些雨水,隐隐可见布袋下的棱角分明。
“烫手么?”叶北枳轻声问道。
雪沏茗哈哈大笑:“天下哪来烫手的银子?再烫我也得拿得稳!”
叶北枳叹了口气:“这银子不好拿……”
“怎么就不好拿了?”雪沏茗满不在乎。
叶北枳张了张嘴,结果却什么也没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却只是摇了摇头。
“嘿……”雪沏茗把布袋打开了一点,布袋中银光顿时便泄露出来了一瞬,他摸出一锭元宝塞到了叶北枳手里,“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就是怕我们拿了银子,那当官的每次守城都会找上我们么?”
叶北枳把银子放回了布袋中,指了指雪沏茗道:“是你拿了银子,不是我们。”
“嘁——不要拉倒。”雪沏茗瘪了瘪嘴,“你也是死脑筋,就不能转个弯想想?就算不拿这银子,只要凤求凰一天炼不好药,我们还不是得去和北羌人拼命去?这银子相当于只是个添头,不拿白不拿。”
叶北枳想了想,竟是找不出话来反驳。
说话间,二人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回到了客栈。
叶北枳取下头上的斗笠,在屋檐下甩了甩斗笠上的水珠,把它挂在了门边。雪沏茗拎着布袋走上前去敲门:“开门开门——”
门内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门便开了,雪娘探出一个小脑袋,见是他们二人才把门打开。
“你去哪了?”雪娘盯着雪沏茗满身的血污问道。
“跟着他出去逛了一圈。”雪沏茗指着叶北枳。
雪娘还欲发问,雪沏茗突然冲雪娘嘿嘿一笑,从布袋里掏出一锭元宝:“拿去用!”
雪娘接过银子,端详了半天才确定是真的,又抬头质问雪沏茗:“说,哪儿来的?”
雪沏茗朝她挤了挤眼:“嘿,路边捡的。”
雪娘撇了撇嘴,明显是不信他这套说辞,但还是毫不迟疑地把银子塞进了怀里。
叶北枳越过两人走进客栈,才发现池南苇和方定武都站在屋内,显然也是听见敲门声才跟下来的。
叶北枳愣了一下,然后冲池南苇点了点头。
池南苇盯着叶北枳那一身几乎被染红的衣服,问道:“你去哪了。”
“啊……”叶北枳张了张嘴,回头看了看雪沏茗,有些讷讷地说道,“出去……逛了一圈……”
方定武噗嗤一声乐了,他指了指雪娘:“哈哈——叶兄弟,你当我俩也是小孩那般好哄?”
“我也不好哄。”雪娘在旁边冷冷说道,目光不善地盯着雪沏茗。
“哈……哈……”雪沏茗抬头望天,笑得很尴尬。
池南苇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叶北枳,看得叶北枳好不难受。
“去哪儿了。”池南苇再次问道。
叶北枳下意识躲避着池南苇的目光,喃喃道:“城外……”
“去做什么。”
“杀人……”
“杀谁。”
“北羌人……”
“杀了几个。”
“不少……”
“打赢了么。”
“嗯……”
“万一没打赢呢……”
“打赢了……”
“我说万一。”
叶北枳不由得一顿,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没打赢……便是死了。”
“便是死了……”池南苇深深吸了一口气。
叶北枳听她语气不对,抬头看去,才发现池南苇眼里不知何时已经是一片氤氲。
“你死了……”池南苇眉眼轻轻阖上,晶莹的泪珠顿时溢了出来,滚落到地上碎成了一朵梅花。
“我怎么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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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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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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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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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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