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湖,便也叫做落月湖。
两座城的人来往时,都把落月洲当成了一个中转站,在这里补充水源,顺便歇一歇脚。但从不会有人在此多做逗留,更不会在此过夜,小孩子和年轻一点的人,都只是道听途说来,说是这落月洲上住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有说法是说这落月洲寄居着鬼怪,活物不得在此多呆,否则便会死于非命。如此这般的说法不一而足,但去过落月洲的人也确实都远远地看到过——落月湖的岸边,有一间简陋的茅草屋……看来确实是有“东西”住在这里。
但若是那些上了年岁,亲身经历过十年前那件事的望北关老人,每当他们经过落月洲,看到那间茅屋时,眼神总是很复杂,像是仇恨,又像是惋惜。他们知道这落月洲上住着的是谁,也知道“他”为什么要死赖在这茫茫戈壁中不肯离去。
但总的来说,落月洲在大多数时间还是很少有人来拜访的。
今天除外。
“他娘的……要不是看剑气近那臭小子可怜……老子才不来遭这份罪……”
烈日当空,即使是在冬日,戈壁滩的石头也被烙得滚烫,行走在这一片天地间,仿若置身蒸笼。
雪沏茗一路走来,脚下没停,嘴里也没停过,一路都在骂骂咧咧。小雪娘趴在他的背上,任由他背着自己,眼睛半眯,显得很是舒服惬意,丝丝凉意从雪沏茗腰间的葫芦上传来,驱散了戈壁的炎热。
“唔……还没到吗?”雪娘在雪沏茗背上蹭了蹭小脑袋,她觉得自己快睡着了。
“咳——呸!”雪沏茗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立马便被滚烫的石头蒸出了丝丝白烟,他有些不耐烦地答道,“快了快了……住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一片绿洲远远地出现在了视野里。
“呼——”雪沏茗舒了一口气,“他娘的,可算是到了。”
小雪娘从他背上跳了下来,看了看远处那片小绿洲,又仰起头望着雪沏茗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呆很久吗?”
“怎么可能!”雪沏茗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谁想在这鬼地方多呆,我们去把北羌南下的事告诉他,让他出去避避风头,然后我们就回中原逍遥快活去……”
雪沏茗顿了顿,沉吟片刻后才继续说道:“……只是以他那个性格……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就此离开……”
“算了不想了!”雪沏茗使劲晃了晃脑袋,“反正老子把消息送到就行了,剩下的管他娘的会怎么做!”
雪娘伸出小手放在了雪沏茗的掌心:“那就快点吧,我们把他的酒喝完就走。”
“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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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靠近落月洲边上时,雪沏茗把雪娘拉住了。
只见他蹲下身来,想了想才开口说道:“你在这里等我,先不要进来。”
“哦。”雪娘也不问为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你不问为什么?”雪沏茗有些诧异。
“那……”雪娘歪了歪头,看着雪沏茗道,“……为什么?”
雪沏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个小机灵鬼!”雪沏茗捏了捏雪娘的脸蛋,随后又细心地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才温柔地说道,“在这儿等我。”
见雪娘点头后,雪沏茗才只身走进了树林,往深处走去。
林子里很寂静,连声鸟叫都没有,更别说兔子老鼠这些爱打洞的小兽了。不过雪沏茗也不奇怪,动物有趋避危险的本能,这落月洲早就是活物的禁区了,同时这也是他不让雪娘进来的原因——谁知道剑气近会不会从这林子里哪个地方冒出来。
走了不多时,便已经能看到树林的尽头。雪沏茗从林子里走出来,入眼处便是那如同一大块绿宝石的落月湖,他环顾四周,在湖的对岸,一间简陋的只供遮风避雨的茅屋便孤零零地伫立在那里。
“还是一点都没变啊……”雪沏茗喃喃自语一声,眼前的景象和记忆渐渐重合了。
沿着湖岸往茅屋那边走去,雪沏茗嘴里不停嘟囔着只有自己才能听的清楚的话,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在靠近了茅屋时,雪沏茗放慢了脚步,盯着茅屋看了良久才提步上前,缓缓伸出手放在门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雪沏茗顿了片刻,正欲使力推开门,只听“吱呀”一声,门却是从里面被打开了,一道身影从茅屋里走出来正与雪沏茗撞了个满怀。
“哎——”雪沏茗伸手一挡,定睛一看,屋内的人也正好抬头看来,两人顿时愣在了原地。
“唐匠人?!”
“要饭的?!”
雪沏茗下意识地一个后跳拉开了距离,屋内的唐锦年在惊愕过后也瞬间闪回了房内,一把关上了门。
缓过神后,雪沏茗警惕地看着茅屋喊道:“屋里那小子!说话嘿!你怎么会在这儿?”
“嘿嘿……”屋里传来唐锦年的笑声,只听他反问道,“要饭的你好生奇怪,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才对吗?”
“呸——”雪沏茗不屑地啐了一口,“懒得与你嚼舌根,你给我出来!”
“哈哈——外边炎热,出去作甚?”唐锦年在屋里哈哈一笑,“不若你进来坐坐?”xǐυmь.℃òm
雪沏茗悄悄地将葫芦取下来,把锁链在手上栓了几圈,嘴里却也没停下:“你就是属狐狸的——谁知道你屋里有多少个傀儡等着我呢?”雪沏茗心里暗骂自己,之前在门口时就应该意识到了,屋内并没有剑气的波动,自己居然现在才反应过来。
唐锦年在屋内却也是叫苦不迭,他是有苦自知,傀儡早在五神峰时就已经销毁殆尽,蝶恋花又被他安排出去采购食物了,此时若是那凶神恶煞的菩萨蛮真进来了,那自己绝对讨不到好果子吃!
就这样,两人互相忌惮,一个不敢出去,一个不敢进来,就这样僵持在了当地。
直到一个声音从雪沏茗的身后传来。
“呃……你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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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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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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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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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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