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大雪过后难得的一个艳阳天,街上行人众多,与嘉定有区别的是,这座城市哪怕在大冬天也不会缺少挥舞着折扇的文人士子。
叶北枳池南苇二人进了城,找人问了路便朝着李府的方向前去。
七拐八折终于是到了李府,马车停在门口,有守门的家丁上来询问,待知道了是长风镖局的人便下去通报管事了。
在等人这会,池南苇坐在车辕上问:“哑巴,我们送了东西就回去了吗?”
叶北枳转过头看着她。
“要不……我们在泸州玩一天再回去?”池南苇瞪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叶北枳。
叶北枳没理她,把脑袋转了回去。
“再玩一天嘛——反正又不急。”池南苇拽着叶北枳的衣袖撒娇。
“哈哈——池小姐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还有人能拦着你不成?”一个声音从大门内传来。
叶北枳二人寻声看去,一个老者从门内出来,冲二人拱了拱手:“老奴李沛,是李府管家,池小姐,还有这位公子,里边请……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叶北枳拱手还了礼,和池南苇跟在李沛身后往里面走去。
李府很大,雕花门廊,假山池塘,随处可见,池南苇是看得目不暇接。
李沛见池南苇这样,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问:“池小姐,可还喜欢这?”
池南苇点了点头:“嗯……很漂亮。”在外人面前池南苇还是很有大家闺秀风范的。
“呵呵,没事,日后池小姐可以慢慢看。”李沛笑着。
叶北枳听此,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李沛。
说话间三人来到了一个大的会客厅,走进去就看到上首正坐了两人,一男一女,男的一身长袍,面容消瘦,颌下一缕灰白的胡子挂在胸前,梳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吴老爷子还要大上几岁。另一个女人看上去却只有五十左右,身材略微有些发福,衣着华丽,头戴凤鸾金钗,手腕上戴着一个祖母绿手镯。
女人一见池南苇就忙从座位上站起,走了过来:“哎哟……小南苇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便要去抓池南苇的手。
池南苇缩了一下,半个身子躲在叶北枳身后,打量着这个女人。
发福女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南苇,我是你郁奶奶呀,你忘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
“……郁奶奶?你是郁奶奶?”池南苇似乎是想起了,有些惊疑的问道,“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郁奶奶变丑了变老了就认不出来了?”发福女人佯装生气的问。
“没有没有,郁奶奶还是那么漂亮!”池南苇连忙摆手说道。
“咳咳……”坐在上面被冷落了半天的老人咳嗽了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
郁奶奶回头白了老人一眼,然后拉住池南苇手,悄悄给她说:“待会我们再慢慢聊。”
“东西带来了吗?”老人终于发话了。
叶北枳从怀里把信摸了出来,上前递给了老人。
老人拆开红漆封口,掏出信大致看了看:“嗯……”
老人转头看着叶北枳:“你就是叶北枳?”
叶北枳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老人见叶北枳点了头,也点了点头,继续看着信。
良久,老人大概是看完了,这才说道:“嗯……大致我都知道了,吴老前日也曾单独托信给我,我都已清楚,你们二人今后就在这住下吧,就这样了。”
“……嗯?”叶北枳眉头挑了挑,“住下?”
老人见叶北枳这样看着他,说道:“怎么?吴老没给你说吗?”
叶北枳看着台上李沐闲的眼睛,摇了摇头:“吴老,只叫我送信……未让我久留。”
“……”李沐闲皱着眉沉思了一会,把信递给叶北枳,“你自己看吧。”
叶北枳接过信,只见上面写道:沐闲贤弟,见字如晤。愚兄镖局近日多事,为以防不测,特将小女南苇托付于贤弟,同行男子叶北枳,此人为我镖局镖师,武艺不容小觑,特嘱咐其照应南苇安全,也劳烦贤弟一并照看了……
原来这李沐闲比吴老还年轻,看起来比吴老要老,应是吴老常年练武所致。
叶北枳看完信后面色凝重——信上所说的和这一趟出来时吴老跟他交代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这信里的语气简直就和托孤没什么两样。
镖局出事了。
叶北枳心里想道。
“怎么?叶少侠现在可是信了?”李沐闲见叶北枳半天不出声便开口问道。
叶北枳点了点头,正欲说话,却被池南苇打断了,池南苇听这两人说了半天早就一肚子的问题,此时忙插口道:“信里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以后就要住这了!”
“呵呵……南苇呀,”李沐闲刚才对叶北枳板着个脸,对池南苇却难得的露出了慈祥的一面,“南苇呀,这是你吴爷爷安排的,你的房间昨日就替你收拾好了,家具都是新买的,你一定喜欢,待会李爷爷亲自带你去看,呵呵……”
“……我要回镖局。”池南苇听李沐闲说完,盯着他眼睛认真地说道,“南苇多谢李爷爷厚爱了,但镖局才是南苇的家。”
“这……”李沐闲有些为难。
池南苇并不傻,此时从只言片语中大概也推断出了镖局肯定出什么事了,此时心里焦急得很。Χiυmъ.cοΜ
“信已经送到了,李爷爷,我们这就告辞了。”池南苇对李沐闲做了个万福,拉起叶北枳的手就往外走,没想到一拉之下却没拉动。
池南苇转过头看着叶北枳,发现叶北枳也正看着她。
池南苇又拉了拉叶北枳,笑得有些牵强:“怎,怎么了哑巴……你还想在这再玩一天吗?”
叶北枳看着池南苇的眼睛,摇了摇头。
“那我们,我们回镖局吧……吴爷爷肯定还在等我们……”池南苇拽着叶北枳的袖子。
“你不能回去。”叶北枳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在池南苇的心上。
“你说什么呢哑巴……我,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池南苇抽了抽鼻子,擦了擦眼角,但还是笑着说道。
“……你留下。”叶北枳转头看向一边,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不敢再看池南苇的眼睛。
“为什么!”池南苇终于崩溃了,眼泪决堤,“为什么我要留下!我也是镖局的人!我也要回去!”
“镖局……出事了。”
“我知道镖局出事了!”池南苇一把抓住叶北枳前襟,哭喊着,“就是知道出事了——所以我才要回去啊!”
池南苇说罢转身就往门外跑,李沐闲老爷子二人许久不好插话,此时见池南苇要跑,连忙叫人快拦住。
叶北枳紧跑几步一把抓住池南苇的手,将她抱住了。
池南苇脸上全是泪痕,在叶北枳怀里挣扎着:“你放开——放开我!你不带我回去我自己回去!你放开啊——”
叶北枳一把把池南苇按在自己胸前,紧紧抱住:“别闹……”
“我回去。”
池南苇终于安静了下来,在叶北枳胸前轻轻抽噎着:“我——我也要回去……呜呜呜——”
“你留下……在这等我,”叶北枳顿了顿,“……等我来接你。”
说着,叶北枳放开池南苇,从后腰解下唐刀,递给池南苇:“我一定会来接你……替我保管好它。”
池南苇红着眼眶抽噎着,看着面前的唐刀愣了愣:“你,这……”她知道叶北枳对这把刀看得多重,她都从没见过叶北枳让别人碰过这把刀,更别说拿给别人。
池南苇犹豫着伸出手接过唐刀,轻轻抚摸着刀身。
“我……我等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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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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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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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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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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