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礼这次倒是没有展现醋精本色,大方地让人从身边被带走。
弦乐队正在演奏一首耳熟能详的圆舞曲,阮新梨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沈文斌眼下有些乌青,眼神有点疲惫,自从上次谈心,他忙于两个人的嫁娶事宜,他和阮新梨就没怎么说上话。
命运真是可笑,一个月之内,他原本的未婚妻和他都完成了婚姻大事,只是却没有成为一对。
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荣礼对你好吗?”
上次阮彤彤的事情弄得那么大,虽然最后警方证明了荣礼的清白,但是阮新梨实打实地受到了伤害。
沈文斌最关心的,永远是阮新梨的福祉。
“好啊,他好黏人,好烦哦。”阮新梨秀眉微蹙,花瓣唇撅起,习惯性地撒起娇来。
“你以后不要这么烦学雅姐,我告诉你,她可不像我这么好欺负。”
“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她的。学雅比你精明多了,可不好糊弄啊。”
“你这么是什么意思啊?沈文斌,女人就是要被男人糊弄吗?”
“注意你的态度,新梨,我是你哥,不要以为有荣礼撑腰,就无法无天了。”
“无法无天,我这是为女性发声……”
“你不要跟青璇学那些个新兴思想了,好好研究一下给荣礼生几个继承人吧。”
“荣礼说了,他……”阮新梨差点斗着嘴就把这事漏了出来,“反正,他支持我,不管我怎么想。”
沈文斌收敛了眉目间的玩笑,正色道:“新梨,不管你遇见什么事情,和荣礼过得好不好,记住,沈家永远是你的娘家。”
阮新梨望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幸福的感受从心里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
一曲终了,沈文斌绅士地将阮新梨送回了荣礼的怀中,去邀请沈青璇跳下一只舞。
荣礼搂住阮新梨的纤腰,忍不住沉声问道:“说什么了?”
笑的那么全然信赖,放松自然。
“就和往常一样,兄妹间的吵吵闹闹呗。”
“我们行程有变。”
“嗯?”
阮新梨这才收回心神,疑惑地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有一个旧相识,请我去鉴赏一件稀世珍宝,他在巴黎。”
“哦,那你什么时候动身?”
她是不是可以留在沈氏庄园和沈青璇玩几天呢?想到这里,她有点期待了。
“不是我,是我们,三个小时后动身去机场。”
阮新梨的小脸肉眼可见地皱了起来,她抱怨道:“我为什么也要去?”
荣礼单手整了整领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们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阮新梨冲着他吐了一下舌头,呛声:“有什么好黏的?我们还不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发生。”
荣礼轻轻咳了咳,眼神与某位同是京都来的贵宾交错,抬手举了举酒杯示意,然后就贴近阮新梨的耳朵。
“我今晚在巴黎瑰丽酒店订好了套房。”
她的耳朵尖慢慢变红,小声问道:“你不是说要等到回家,再……”
荣礼眼神灼热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有点等不及了。”
巴黎国际机场。xǐυmь.℃òm
荣礼的旧相识特意派了人手来接,一路上浩浩荡荡五台黑色商务车,荣礼和阮新梨坐在了第二辆车上,孙朝阳和保镖们坐在了第三辆车上。
这架势,阮新梨有一种被绑架的错觉,她略微不安地攥紧荣礼的手指。
男人干脆将她搂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这收藏品有点不同寻常,我都追了好些年了。”
难道是?
阮新梨惊讶地与荣礼对视,嘴唇做出了口型却没有发出声音:“王羲之?”
荣礼微微颔首,眼神莫名凝重。
接下来,阮新梨没有心思再去关注来接他们的黑衣人有多么的黑客帝国,也没有留意到他们进入了一个超级大的私人庄园。
“荣老板,我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来人五十岁左右,头大脖子短,身材微胖,穿着盘扣改良的宽松唐装,手腕子上一大串佛珠,看着慈眉善目的。
身边立着一位袅袅婷婷的旗袍美人,看不出年纪,风情万种。
荣礼和唐总寒暄完,这才介绍了阮新梨。
“这位是我夫人,这是唐总。”
唐总和阮新梨礼节性地握手,打了招呼,又将身边的旗袍美人介绍给她:“这是鄙人拙荆,男人们谈的东西枯燥,女人们去喝茶玩耍吧。”
阮新梨刚想说什么,看了看荣礼的眼睛,就忍住了,乖乖被旗袍美人带走了。
为什么啊?她也好想看看这件稀世之宝啊!
不用荣礼示意,孙朝阳带着一个保镖跟着一起去了,留了一个。
旗袍美人带她来了偏厅,见她有点失落,为她倒茶,又吩咐仆人上了几道特色点心。
阮新梨怪不好意思她在那里张罗,感谢之词一直连绵不绝。
“叫我红姐姐吧,我应该比你大很多。”
眼前的女孩子生的清纯白嫩,又满脸的天真懵懂,若不是一双翦水秋瞳中透出的清明透彻,红红真猜不出她的实际年龄。
看着才十□□,实际应该二十出头了。
“你跟着荣公子多久了?”她跟着唐总以前见过荣礼几次,倒是第一次见他带着女人来,还说是夫人。
“嗯,”这可难住了阮新梨,从什么开始算呢?“挺长时间了吧。”
“以前,他没带你出来谈过生意吗?
“呃?”阮新梨喝了一口红茶,乖巧回答,“我以前只是他的学妹,虽然挺熟悉的,不过谈生意这种事情,肯定不会带我啦。”
“那你是最近才跟的荣公子?”
“跟”这个字,让阮新梨听着有点怪异,犹疑着点了点头,主动拈起一块深褐色的糕点,尝了尝。
嗯!好像是红糖枣糕!好甜啊!
红红看阮新梨对于谈话似乎兴趣不大,倒是蛮喜欢吃这些小点心。
怪不得,她好几个惦记荣礼的姐妹都没机会凑到跟前,原来荣公子喜欢这种清纯可爱的。
只是,这样子单纯的女生,能抓住贵公子的心吗?
从俭入奢易,从奢入简难啊。
“妹妹啊,你这么年轻就跟着荣公子,万一他结婚了,你可怎么办?”
她一时起了慈悲心,想提醒这位漂亮妹妹。
“呃,”阮新梨喉咙里噎着半块糕点,连忙就了一口茶,有点尴尬地回答,“他和我结婚了呀。”
她是不是对“夫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荣礼和唐总谈了一会这件稀世珍宝的拍卖事宜,唐总得意地摇头晃脑道:“上次拍卖会你没有到场,要不然为兄也占不了这个便宜。”
荣礼笑而不语。
唐总突然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事,比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再现人间,更重要?”
荣礼追踪这副旷世巨作已经多年,竟然在最关键的环节,爽然失约,让他迷惑不解。
“着急追媳妇。”荣礼倒是没跟他隐瞒,天平一号升空那天,他人都到了巴黎机场,生生地返回了京都。
不为别的,只为当初,他挖地三尺也找不出来阮新梨丝毫消息。
最后,他缠的三哥荣武,冒着泄密的风险,跟他强调“天平一号升空后,阮新梨就会回来。”
唐总一脸黑线,这是什么惊奇绝艳的理由。
“嗯,荣公子倒是痴情,痴情。”
唐总人在巴黎,与荣礼私交不多,都是艺术品交易上的一些来往,因此还不知道荣礼已经成婚。
唐总见闲聊的差不多了,准备干正事,他先打发手下人去保险库准备,就转身请荣礼一起。
“我想带着夫人,不知是否方便,她对这幅字已是仰慕已久。”
“尊夫人也懂书画?哦,好好好,我这就叫人让她们一起。”
唐总的保险库建在了地下车库的下面,红红不愿意进去,留在了外面,孙朝阳带着保镖规矩地守在了门口。
只有唐总带着荣礼和阮新梨一起进入了诺大的保险库。
铁闸门足足有五十厘米厚度,唐总用了面部识别、声音识别、指纹解锁和瞳孔扫描才得以开启大门。
密密麻麻的监控摄像头,几乎遍布整个走廊和每个转角,中控室机房就建设在保险库房的门侧,门虽然关着,里面却有人交谈的声音。
哇哦,同行哎。
荣礼见阮新梨没有跟着进密室的意思,而是扭头盯着中控室的大门发呆,无奈地笑道:“唐总,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我看,她对这王羲之不一定是真的有多爱,还是更爱自己的老本行,我夫人是网络安全工程师。”
阮新梨欣喜,九哥真是太懂了!
进这种稀世珍宝的库房,又要穿防护服,带手套,荣礼这一待,说不定得个把钟头,她可耐不住,还不如跟同行交流一下。
“无妨无妨,”唐总亲自敲开了门,里面坐了两男一女,见状起身。
“这位是贵客,想看看机器,你们陪好,哈。”说完他心急火燎地带着荣礼进去了,留下了两男两女面面相觑,尤其是本来正在开小组会的网络安全工程师们。
安保部什么时候还得负责公关事宜了?机房这种重地怎么能让外人参观?
两个圆圆脸蛋的眼镜男还在发呆,穿着白体恤牛仔裤的女孩子先客套起来了:“这位小妹妹,你坐吧,我们都坐下。”
阮新梨也觉得有点尴尬,她有点后悔贸然进来了,四个人微笑着落座,本来进行的如火如荼的会议也进行不下去了。
机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呃,”白体恤主动坐了自我介绍。“我叫安安,是这里的主管,你来这里是想……”
“我叫阮新梨,京都大学计算机专业,刚毕业,我想看看了解一下就业前景。”
她懂得规矩,陌生人不可能去人家服务器上翻翻捡捡,大家还是口头上聊聊就好了。
一个小时以后,唐总和荣礼总算从保险库房里出来了,唐总脸色有点沧桑,荣礼则是有点焦急。
虽然在保险库里,阮新梨一旦脱离他的视野,就会让他不安。
推开中控室的门,阮新梨正叽里呱啦地在说着什么,两个男工程师在拿着手机快速记笔记,女工程师眉头皱的紧紧的,不断地点头。
“新梨,走了。”唐总整个人蔫蔫的,荣礼就亲自叫了人。
“哦,”阮新梨站起身来跟同行们告辞,她挥了挥手机,“一会儿加我微信哦,我们以后多交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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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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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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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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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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