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架军方型号的隐形无人机盘旋在基地上空,做着24小时不间断的侦查防护工作。
1209号宿舍中,阮新梨用油性记号笔在日历的五月二十二号那天重重地画了一个醒目的圆圈。
做完了这件事情,她拿起书桌上早就泡好的毛笔,埋首练字。
笔杆已经微微开裂,羊毫的尖端也聚不拢,油亮的墨汁在她写到转折处的时候,总爱留些丝丝的白。
这只善琏湖笔,是京都听画斋的名品,又是友人馈赠。
阮新梨一向都妥善保管,不过是有一次,安保组紧急加班,她太累了,忘记将干燥好的毛笔收进皮包。
即使基地有自己的加湿系统,一个晚上的时间也足以让毛笔承受不住这干燥的气候。
她只好管来自软件组的室友向珍珠要了几个牛筋质地的皮筋套,牢牢地缠了几圈才勉强将毛笔恢复了原样。
向珍珠笑话她勤俭持家,阮新梨反唇相讥,二十一世纪都过去二十一年了,她也是一样用着这种老古董皮筋套。
阮新梨仔细欣赏着刚刚完成的一首《水调歌头》,除了笔有问题,宣纸也有点不对劲。
在一号基地待了这么久,两年前她带进来的生宣生生地被熬成了熟宣,不吃墨。
她心想,等“孩子”上了天,要休一个超长假期,这些纸倒是能用来学画工笔侍女。
写完了字,阮新梨心中焦躁的情绪平整了许多。
“呦,阮才女,又在挥毫泼墨呢?这幅大作送给我呗。”
向珍珠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阮新梨背后。
“行啊,等我成名了,你也发家了。”
她学的字不是什么名人,这辈子估计没办法靠着邯郸学步扬名立万。
“不和你开玩笑了,‘阎王’找你。”
阮新梨小心地将手中的宣纸放在桌上晾干,含着笑威胁室友。
“别乱碰,还没干透呢。”
“阎王”是信息部的主管事,因为铁面无情,纪律严明,被属下送了一个有点渗人的外号。
信息部经常会有这样子的对话。
“‘阎王’找你!”
“不能留我到五更吗!”
阮新梨按了一下门外的按钮,加厚钢板制成的门自动开启。
她将身体挺得笔直,双手背于身后,沉声道:“尚主任,您找我?”
“阎王”真名叫尚地,见他犹如见“上帝”,这和他的外号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到开门机械声,“阎王”转过身来,古铜色的面庞板正严肃,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女孩。
利落的齐肩碎发在脑后绑了起来,她上身穿着迷彩T恤,下身穿着宽大的工装裤,纤细腰肢被军用真皮腰带勒住,脚上穿着锃亮的军靴。
女孩子有着素面朝天和特质军装也掩盖不住的出挑容色。
“天平”发射在即,阮新梨的家属颇有影响力,一直打探她的行踪去向,又通过多方渠道向上级部门施压,想快点让人从基地出去。
与此同时,小丫头虽然才华出众,但是只有22岁,大学还没毕业。
上级部门也不愿意留这么年轻的人作为核心技术骨干。
不管怎样,尚地总要努力争取一番,她可是自己亲自从高校网罗来的计算机高手,又这样年轻,以后一定前程似锦。
“两年的合约到期了,天平发射之后,你可以选择留下来,或者出去。”他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丝威严之意,“我个人希望你留下,报效国家。”
阮新梨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微微弯起,眼神坚定:“很抱歉,辜负您的厚望了,我打算离开。”
尚地面色一紧,劝说道:“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说过,要抛弃小情小爱,不浪费老天爷给你的天赋。”
阮新梨垂下眼帘,睫毛微颤,沉默了了片刻,语气依然坚定:“您说的都对,可是,我还是想出去。”
“理由呢?”
她抬起头,粲然一笑,直视着他:“就是因为想不出理由,才要出去。”
巴黎国际机场,铂金高级候机室内,一个穿着月白色中山装的男人,伫立在电视机前。
他年纪不大,却拄着一个紫檀木手杖,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和田玉精雕细琢成的龙首。
候机室内,三三俩俩散落着深色西装的各色人种,只有他的穿着犹如从民国时代穿越而来的贵族公子,再加上俊美异常的东方人相貌,平添了几分神秘莫测。
现代法治社会,除了助理,他身边还跟着四个西装笔挺、身材魁梧的保镖,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他身旁一个助理模样的男人,抬起手腕看了好几次时间,忍不住提醒:“九爷,再晚飞机就要起飞了!”
被称作“九爷”的男人置若罔闻,狭长的凤眼闪着精光,注视着电视屏幕。
候机室外传来一阵阵兴奋的欢呼声,夹杂着几句汉语,如今全世界公出的华国人如此之多,常常让人有置身于家乡的错觉。
助理只好耐着性子也看起了电视。
此时正是新闻时间,华国载人空间站“天平一号”于半小时前,成功升空,这虽然是重大性新闻,可这跟今晚在米兰举办的拍卖会有什么关系呢?
广播开始用法语第三遍播放“前往米兰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AZ311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乘机手续,请您抓紧时间。谢谢!”,这是登机的最后机会。他是尽职尽责的助理,宁可被老板责怪,也要提醒劝诫。
“九爷?”
“买回京都的飞机票,现在。”
“那拍卖会呢?”
荣礼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被称呼作爷的男人其实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一双凤眼微微眯起,眼尾上挑,高挺的鼻梁,凌厉的脸部线条,让这副俊美的相貌,自带着一股子凛然的威严。
“她,回,来,了。”
他略显单薄的唇,逐字逐句吐出来的话,让助理听了从心里发颤。
这咬牙切齿的架势,得多大的仇怨,才能让一向宽和待人的九爷抛下追踪了两年的旷世之作,一点时间都不能耽搁就得回京。
助理赶紧去服务台办理票务手续,其实按照九爷的身家,买上一架私人飞机也无可厚非。
堂堂京都荣家,钟鸣鼎食数代,有家训,不得购买价格昂贵的私人飞机、游艇等奢侈之物,以此训诫子孙不能玩物丧志。
阮新梨现在就置身在“玩物丧志”中。
这架“湾流”是沈文斌去年才买的新款,之前的旧款送给了姐姐沈卓璇,方便她往返欧洲大陆看秀和收集brikin。
周管家先递给她一杯新榨橙汁,才将一杯无糖无奶的瑰夏咖啡端给了自家少爷—沈氏的掌门人沈文斌。
阮新梨先谢过周管家,端起了橙汁,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喝完后她扬了扬眉毛,也许是喝进去了太多的空气,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小嗝。
她豪迈的举动让身边伫立的周管家脸上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对面的沈文斌却皱起了英挺的浓眉,略带嫌弃之意。
“小梨,你这两年过的是野蛮人的日子吗?”
他长腿交叠在一起,身子歪在真皮沙发扶手处,手托着下巴。
沈文斌的母亲是德国人,他眉骨略高,眼窝深邃,一双天生的欧式大眼,眼睫毛如同小扇子一般浓密,瞳孔中隐隐透着墨绿色。
阮新梨觉得沈文斌像一只优雅又臭屁的贵族猫。
“知道啦。”
她毫无悔过之心地冲着周管家甜笑:“周叔,再来一杯。”
一号基地的橙汁不知道从哪里进的货,酸的能掉牙。
“喂,今后打算做什么?”
沈文斌端起茶托,修长的手指捏住杯柄,斯文秀气地喝了一口咖啡。
阮新梨学着他的模样,喝着茶杯里的橙汁。
沈文斌觑见她翘起的尾指,不自然地清了清喉咙,是得让沈卓璇好好教教这丫头了。
“待着,休息。”
沈文斌哂笑了一声,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阮学霸居然说累了要休息,“休息”这两个字,自打他第一次见到她,就没从她嘴里听到过。
阮新梨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调皮地说:“‘孩子’生出来了,我可得好好放长假。”
沈文斌皱起鼻子,良好的教养和多年的绅士礼仪让他控制住了喷咖啡的冲动。
阮新梨见恶作剧得逞,假装认真地解释:“抱歉,我们基地都管‘天平一号’叫孩子,不好意思,职业病。”
沈文斌细细打量着粉色卫衣、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的娇小身躯,有点心疼。
两年前,他亲自将面色红润,身强体健的“史湘云”送进了基地,出来却成了弱不禁风的“林黛玉”。
阮新梨皮肤呈现着不健康的惨白,仿佛可以从薄的透明的肌肤里隐隐看见浅青色的血管,一双猫儿一样的菱形大眼,恹恹的没有神采。
本来带着点婴儿肥的小圆脸,瘦成了尖下颌的巴掌脸,手腕纤细的仿佛一掐就断。m.xiumb.com
她本身生得清纯幼态,却偏长了一双魅惑人心的妩媚猫眼,眼角眉梢都带着风情。
沈文斌自小在德国长大,欣赏不了这种美,他嫌弃地评价:
“瘦的跟个鬼似的,到家了多吃几次红烧狮子头,补补。”
这是阮新梨的心头爱,小时候,出身南方名门世族的姥姥最喜欢做这道淮扬名菜,以解乡愁。
沈爷爷知道了,立刻从国内请了一个上了年纪的淮扬菜大厨,专门给阮新梨服务。
同在万里高空中,荣礼揉了揉眉心,身子向后放松地靠了靠,显得疲惫。
下属送上的消息没有一个让他舒心。
荣珏一家已经确定移民星国,近亿资产被转移到首府房地产行业。
荣春如今在家中哭哭啼啼,不思饮食,因为严重贫血住了医院。
还有,阮新梨那小丫头居然坐了沈文斌的私人飞机直接从蓝州飞到了慕尼黑,让他派去的人手等了个寂寞。
“九爷,山子那里又来消息了。”
孙助理也不想打扰他难得的小憩,只是,他吩咐过,山子那边的消息第一时间要告知他。
荣礼接过手机,只瞄了一眼,面色一下子冷峻了下来,周身仿佛冰冻起来。
孙助理屏住呼吸不说话,以他这一年的经验来讲,荣先生动了真怒了!
起初在候机室,他不过就是有点不虞,还带点难以捉摸的欣喜忿恨,情绪极为复杂。
此刻,犹如龙被触了逆鳞。
今天真是个神奇的日子,波澜不惊,无悲无喜的荣先生倒是情绪换的跟万花筒似的。
他站了片刻,见他没有什么需求,缓缓后退到了一个安全距离。
为着同袍之谊,他给一会儿要换班的柳月芽发了一条微信。
[今天九爷有点心情不好,一切小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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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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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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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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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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