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惊霆忙问道:“你们去找赵墨浓、兰蔓,去谈什么?有对付江城的计划了吗?”
沈悟非坐进沙发里,揉了揉青黑的眉眼,他现在平均两三天休息两三个小时,身心都长期处于疲倦的状态,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大脑也没有一刻松懈:“我们去找他们的主要目的,其实是做给他们两个人以及外人看的,内容我都猜到了,可以缓一缓再说,你跟乔瑞都谈得怎么样?”
乔惊霆想到乔瑞都最后扔下的重磅炸弹,和白迩对视了一眼:“我得到的消息分量不小,还是你先说吧。”
“好吧。大家都知道,假面和蔓夫人现在是互相制约、戒备的状态,甚至随时会进入敌对,现在只有我们能在他们之间斡旋,但空间也很小,问题是,如果这两个公会不联手,尖峰就不可能拿下。”沈悟非喝了口水,续道,“我这次去,并没有打算让他们能够再次联手,而是给外界透露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们在撮合他们联手,再造一股我们要联合各大公会抗击尖峰的势。”
“乔瑞都对这件事的回复是,贝觉明和兰蔓不决出生死,他不会对江城下手。”
沈悟非点点头:“料到了,我猜七剑联盟也是同样的想法,只不过那个联盟更是我们没法接触的。”
“赵墨浓和兰蔓是什么态度?”
“他们都表示,只要对方不介怀,他们可以再次联手,彻底消灭尖峰。”
邹一刀嗤笑一声,但并未言语。但这一声笑里所包含的嘲讽,所有人都听得懂。
沈悟非点点头:“没错,都在打马虎眼,我去找他们,除了给外界透露信息外,更重要的就是,了解他们真正的动态和想法。”
“那你了解到了吗?”
“这两方都在拉拢七剑联盟,但他们都不会成功。七剑联盟之所以要保持独立,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列席者,只要他们不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其他公会就不会主动招惹他,在这个时局之下能够独善其身,坐山观虎斗,简直太爽了,七剑联盟才不会那么傻,来淌这浑水,它一定会看着我们斗得死去活来的,它以为等我们都被削弱了,它的时代就来临了。”
“那七剑联盟的威胁岂不是很大?”
沈悟非摇头轻笑:“乌合之众,稍使点技巧就能拆散他们,这七个公会里,只要出了一个列席者,七剑联盟就离瓦解不远了,所以不用担心他们。当然,也不能让他们太安逸了,对付他们办法多得是。”
“这局势着实让人头疼,牵一发动全身,却谁也不敢先动。”舒艾叹了一口气。Χiυmъ.cοΜ
“是这样。”沈悟非颔首,“大家都在等待一个突破口,只要这个口子一出,就会决堤泄洪,绵延千里,我们就要制造这个口子。制造这个口子是简单的,难得是在此之前,我要做好周祥的准备,确保我们在决堤的时候,能够一个一个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乔惊霆看着沈悟非:“你心里已经有计划了,是吗。”
沈悟非点点头。
“说来听听。”
“我不能说。”沈悟非抿了抿唇,目光很坚定,“这一次,很多东西我都不能告诉你们。”
“什么?”
众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沈悟非,闹不清楚沈悟非是什么意思。他们是生死同舟的一个团队,如果每个人连知情权都不能保证,那谈何信任?
沈悟非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如果我告诉你们,他就会知道,我不能让他知道我的想法,如果你们相信我,就按照我的计划去做,但不要问为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沈悟非虽然有自己的理由,但这个要求听起来太过苛刻,他们要怎么为一个连自己都不明就里的计划去拼命?
乔惊霆心里生出一股惧意,他沉声道:“可我们要怎么才能知道,指挥着我们的是你,而不是他呢?”
“你们也没有办法知道。”沈悟非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这就是我要和他博弈的地方,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最大的敌人是我身体里的那个他……”
邹一刀重重吁出一口气:“我脑子已经乱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舒艾苦笑道:“我也是,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给自己卖命,还是在给别人做嫁衣。”
“如果你们不能相信我,那我们就彻底输了。”沈悟非神情凝重,“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关头,其实你们除了相信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白迩平静地说:“是。”
长期以来,他们依赖着沈悟非的智谋,如果现在沈悟非不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他们一时间就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说沈悟非在控制他们也好,沈悟非的第二人格在控制他们也罢,他们确实就是在被这个人操控着,最可怕的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就目前看来,沈悟非操控着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
一辆马力十足却有着暗病的车,带你有惊无险地走过数不清地穷山恶水,并且还将带你继续走下去,你明知它有暗病,明知前路吉凶未卜,明知它可能将你带往天堂,也可能送往地狱,难道你就不走了吗。
他们确实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走下去。
沈悟非正色道:“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我的决定,但我始终和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你们可以把‘他’当做我们的另一个敌人,把我的计划当做一个兵不厌诈地抗敌计划,无论是从前还是以后,我们都会一起抗击我们的敌人,哪怕这个敌人在我身体里。”
乔惊霆也严肃地说:“没错,我们这次也要一起抗击敌人,就跟以前无数次一样。”
几人也纷纷坚定点头。
沈悟非勉强一笑,眼中有感激也有忐忑。他转向乔惊霆,“你跟乔瑞都谈了什么?”
乔惊霆把他从乔瑞都那里收获的信息都一一说了出来——除了最后的那个炸弹。
沈悟非听完之后,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他和韩少金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微妙啊。”
“嗯,但我觉得韩少金还是很照顾他的,如果没有韩少金,他不可能起来的这么快,尤其是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没有那件外挂物品,如果是真的,那他真该跪谢韩少金。”
“是啊,只是乔瑞都这个人多疑又自我,他是不会感念别人的恩情的。”
乔惊霆冷笑一声,以示赞同。
“不过,他说的话很耐人寻味,什么叫你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
乔惊霆一怔,这句话他以为乔瑞都在讽刺他,但若是细细品味,再结合圆桌会议的时间点,就确实不太一般了。
“我们无法确定圆桌会议的时间点,只能估摸着是20年前左右,而你今年23岁,这个时间非常微妙。”
“你的意思是乔云凯为了把我送进游戏里,特意找个女人生了我?”乔惊霆皱眉道,“这个听起来太牵强了吧。”
“确实牵强,乔瑞都的话,也可以理解为你出生之后,乔云凯就以为做好了把你送进游戏的打算,所以才会在你幼年的时候给了你这枚项链,这个解释听起来更合理一些。”
乔惊霆感到一股恨意袭上心头。他虽然对乔云凯毫无感情,甚至充满了敌意和疏离,但那个人好歹是亲生父亲,他从不图能够得到什么关爱或者好处,但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样利用,像垃圾一样扔进深渊里,经历这么多的苦难折磨,实在让人充满了怨恨。
“再者,乔瑞都说他是因为好奇进入游戏的,这绝对不可能。”沈悟非分析道,“乔瑞都其人,心思缜密,自私骄狂,他如果对一件事毫无把握,且明知会威胁到自己的安全,是不可能冒然去做的,他进入这个游戏,一定有一个他必须进来的理由。”
乔惊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他不肯说。”
“没关系,早晚我们会知道的,只可惜你没套出什么更重要的信息,不过倒是验证了不少我的猜测。”
“其实,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需要你缓一缓才能告诉你。”
沈悟非微微一怔:“跟我有关?”
乔惊霆点头。
沈悟非沉默了一下:“不是跟我有关,而是跟我体内的那个‘他’有关吧。莫非……乔瑞都见过他了?”
乔惊霆叹了口气:“这也被你猜到了。”
邹一刀和舒艾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惨杂着一丝恐惧。
沈悟非重重地深呼吸,语气充满了沧桑:“我一点都不惊讶,在我想着对抗他的时候,他也在对抗我,而且远比我占优势,他私底下也许不止接触了乔瑞都一个人,也许赵墨浓、兰蔓,还有许多人……包括方遒,我能确定他私底下找过方遒,而他很可能跟方遒背叛江城有重大干系。”
“方遒……”舒艾回忆起那日在擂台上,沈悟非和方遒对战的一幕幕,“我记得当时方遒跟你耳语了什么,那个时候方遒就有些奇怪。”
“可惜现在方遒死无对证……”沈悟非眼中透出至深的恐惧,“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害怕‘他’,因为我知道‘他’的能量,从以前到现在,我难以想象他在多少大小事件中起到了多少或决断、或推波助澜的作用。”
“而我们甚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白迩突然心中一动,异色妖瞳死死盯着沈悟非,“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他想离开游戏。”
“不,我问的不是他的最终目的,每个人都想离开游戏,我问的是,你知道他想干什么吗?”
沈悟非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他的目光只跟白迩交锋了半秒,就垂下了眼帘,显然是默认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
沈悟非知道了自己的第二人格想干什么,但却不能告诉他们。
沈悟非沉声道:“我所知道的秘密,已经快要把我压垮了,但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帮我承担,你们也不用再问了。现在只能步步为营,我有预感,这一次,我和他之间,终于能够决出一个真正的胜负了。”
“什么意思?”这话听着颇为奇怪。
沈悟非道:“我吃了符石之后,精神力愈强,能够感知到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从小我跟他对抗过很多次,用各种方法,内部的、外部的,但在这漫长的、争夺我自己身体主控权的战斗力,我每一次、每一次都失败了,可是这一次,我觉得也许我有机会成功。我的精神力越强,就越是无法容忍另一个思维干扰我,对他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已经无法像以前一样共存了,而他的目的也不再是保护我,而是保护他自己的意识,所以,这一次是我和他的决战。”他目光犀利而深邃,“赢的人完全掌控这个身体,输的那个人……彻底消失!”
几人沉默地看着沈悟非,看着这个初见时懦弱而自闭的胆小鬼,在无数猛浪的生死考验中,一步步变成了一个心智坚韧的强大的男人,过去无数次对抗自己的第二人格的失败,造就了他那怯弱而厌世的灵魂,而经历过血泪洗礼之后锻造出来的这个勇敢的灵魂,终于有底气再次去挑战无数次打败自己的对手。
毫无保留的、堵上生死地挑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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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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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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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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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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