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是很容易的。但是死人却是不可以复活的。比起汪直这种与日本人勾结严重,甚至代替日本大名请求通商的海商,周梦臣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中国人来界定他。
毕竟不是生在中国,说中国话,穿中国衣,就是中国人的。是要看他的立场在什么地方?
汪直的立场没有在中国,当时有一大半在日本。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中国人吗?
但是福建海商就不一样了,他们闹成这样,但骨子还是中国人。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是长腿的,太过强硬的态度,会将这些海商赶走的。毕竟他的,老巢月港就是港口,船只他们也不少。
周梦臣水上力量是有些不足的。月港的人一心想逃,不是没有地方跑,周梦臣也未必能拦截住。
所以,为了大局着想。周梦臣决定与月港方面谈谈,好好谈谈,如果能谈好的话。省去了大明朝廷经略海上很多事情。
但是谈该怎么谈?这也是一个问题,周梦臣一仗打崩许西池部,已经立威了。立威之后,就要释放一点善意了。放许西池,就是释放善意的想法。对于许西池做的事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虽然周梦臣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能有政治洁癖,不能有政治洁癖,不能有政治洁癖,重要的说三遍。但是周梦臣有时候依然再想,诸葛亮七擒孟获,在打仗的时候,也不是不会死人的。那些为了大汉死在孟获手中的人,知道最后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还做何感想?
所谓闹革命不如反革命?
周梦臣放走许西池之后,将这些烦心事也扔到一边,大军继续南下,直扑福州。
周梦臣根本没有提醒福州方面,但是数万大军行动多大的声势,还有福宁一战,威震福建,福建北方的海贼土匪,都向南方逃窜了。这么大的动静,福州方面怎么可能不知道的。
于是,在周梦臣到了福州的时候。以阮鄂为首的福建官员都出门迎接。
周梦臣就好像没有看见一样,在这些官员面前,扬鞭而去。径直占据了巡抚衙门。周梦臣坐定之后,二话不说,将阮鄂叫到堂前,说道:“阮大人,你可知罪?”
阮鄂岂能不知道,自己已经狠狠的得罪了周梦臣。但是这个时候却是万万不能认罪的。他硬着头皮说道:“总督大人,下官不知道总督大人所言何事?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总督大人海涵。”
周梦臣说道:“福建倭寇大起,侵略州县。身为朝廷大臣,这难道不是罪吗?”
阮鄂说道:“这不是大人要属下做的吗?这些贼子,一直盘踞地方,为祸百姓,属下一直想清缴,就是因为大人说要安抚,乃有今日之祸事,属下都是秉承大人之意为之。”
周梦臣听了阮鄂的话,微微一愣,今日阮鄂作为,周梦臣算是看明白了。他估计阮鄂弹劾他的奏疏,说不定已经到了京师。
周梦臣原以为阮鄂脑袋有问题,而今看来,人家的脑袋才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在这样的局势之下,阮鄂并没有想解决问题,安定福建地面,而是仅仅想解决他自己的问题,那就是他本身遇见的仕途危机。
阮鄂反咬周梦臣,这定然会得到严党的鼓励,甚至阮鄂身为福建巡抚,官位也不算小,勉强算得上重臣之列。他说话的,足够成为严党对付周梦臣的筏子,当然了,成功不成功是另外一回事。
有时候,做一些事情,本身也不需要成功的。
而且阮鄂为严党做了如此大事,自然能够得到严党的力保,即便一时间保不住,也可以退下来。将来也有起复的机会。
周梦臣心中暗道:“真是高明。我实在低估了我的名声,还有这么多人不当回事。”周梦臣心中已经有了杀机了。
说实话,周梦臣对大明官员并不是严苛,也维持政治底线。就是不轻易杀人。毕竟始作俑者岂无后焉。严嵩做的最大的败笔就杀了夏言,让自己骑虎难下。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但是而今的阮鄂,实在是挑战周梦臣的权威与底线。如果不狠狠处置一番,任何一个下属都敢给周梦臣玩这一手。周梦臣的权威还要不要了。
不过,朝廷就是朝廷。不是山寨。山寨之中,可以一眼言不合就火并。但是官场不行,官场的斗争也是要讲基本法的。即便严嵩杀夏言,也是经过刑部的程序的,虽然这程序很多地方经不起推敲。
但是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周梦臣说道:“徐渭。”
徐渭说道:“属下在。”
周梦臣说道:“代我拟一封奏疏。福建巡抚阮鄂,玩忽职守,令福建震动,百姓零流失所,臣身为六省总督难辞其咎,自请去少保,兵部尚书衔,戴罪立功。至于阮鄂种种,请陛下圣裁。”
阮鄂听了,整个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嗓子干涩起来,说道:“何至于此?”
周梦臣说道:“你又何至于此啊?”
周梦臣这封奏疏,名义上是自劾。但实际上是置阮鄂于死地。
虽然说官场之上,并非不能以下犯上,但那都是有背景有能力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即便这样做了,在官场之上,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因为官场最讲究上下尊卑。其实这种风气,在后世职场之中,也是如此。一般越级上报都不允许的。琇書蛧
在这个时代,即便上架空上司,或者做其他什么的。最好外面包裹着一层好看的外衣,其实很多上司对于那种背景深厚,拿捏不住的下属,也会很配合双方给一个面子。毕竟下以犯上,不是什么好名声。但是控制不住下属,又是名声好名声吗?
所以周梦臣当大同巡抚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明明是宣大总督,但其实在周梦臣任期之内,宣大总督换了三四个,但对周梦臣一点影响都没有。但是双方该有的礼数也是到位的。
而今今日,周梦臣拼了自己的脸面不要,将这样的事情宣扬开来。周梦臣已经自承有罪,还去掉很多重要的加衔。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周梦臣其实仅仅有领导责任,更不要说,周梦臣在江南浙江一带连连大捷,即便将这一带的倭寇肃清了。
这是大功一件,因为在大明朝廷眼中,江南的重要性与福建是没有办法比的,别的不说,福建一年才多少赋税了,江南一年有多少赋税。福建乱上多少年,朝廷都不会如对江南那样着急的。
所以,周梦臣宁肯为了福建的事情去好几个重要的加衔。那么对阮鄂的处罚只能加倍再加倍。
周梦臣对自己的加衔,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的。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是周梦臣的功劳多,可以说嘉靖对周梦臣的赏赐一直是悠着的。宁肯多赏金银,再赐几个皇庄。也不愿意给太多的加衔。这些加衔看似不重要,但其实代表着很重要的资历。
在升迁的时候是很重要的。
当然了,在大明也就是功多如周梦臣,才不计较的。因为他在江南打得这些大仗,那一战让别人来打,都可以有一个加衔的。
这一封奏疏之下,按理来说,朝廷对阮鄂的处罚,绝对会很重要的。最有可能的事情,罢官免职,夺回出身文字,永不录用。所以,阮鄂才会有这样的反应,他也算计的很好,但万万没有想到,周梦臣居然会来一个两败俱伤的打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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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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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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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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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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