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的恩怨归恩怨,而今他们聚集在一起,是有事情要谈的。所以,留弟子们在外面等候。而这些心学大佬们在一处凉亭中,不分宾主落座。
心学门人虽然多,但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不出两掌之数。
黄宗羲将心学一脉分得很细,但是那都是多年之后分的。而今用后世的分法未必合适。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矛盾是真的。
王阳明弟子之中,而今还在的人有,钱德洪,王畿,聂豹,罗洪先。邹守益,等数位大佬。当然了,并不是说,除却这些人,在世就没有王阳明的弟子了。毕竟王阳明当年讲学的时候,前来听学的不少,列入门墙的也不少。只是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即便是王阳明的弟子,几十年后,自己没有什么作为。大家也就忘记了。毕竟王阳明也已经死去三十年了。
三十年的沧海桑田。能留下来的人,绝对不仅仅只有王阳明弟子的标签了。
这些人之中,聂豹是老熟人了。他曾经是周梦臣的上司,兵部尚书。而今被严嵩赶下来。也就专注于学术上了。他本身也是心学之中大佬之一。
而钱德洪与王畿这两个人,如果看过王阳明一些著作的人,就一定知道有名的天泉问答,还有王阳明的四句教。更知道,王阳明当时就是对这哪两个弟子来说,没错,就是这两位。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四句教,听上去好像是王阳明的心学宗旨,但是这四句就埋下了钱王两人分裂的根本。
天泉问答的时候,王阳明给这两个弟子,将这四句解释为两个方面,分别是四有说,四无说,说是对应上根人,与中下根人的教法。但实际上,两个弟子多年之后回顾,对这一件事情只能理解自己这一部分,排斥对方那一部分的。
所以王畿与钱德洪就此分道扬镳。
王阳明对这两个弟子的态度,就知道。这两人其实在王门之中,有衣钵弟子的地位。虽然不能说比别的弟子都高出一头,但是影响力极大。而在两人分道扬镳之后,两个人又有不同的做法。
王畿似乎为了说明自己乃是王阳明正统,到此讲学,并与同门辩驳。可以说与在场这些师兄弟们都有过辩驳,不得不承认王畿辩才无双。但是能驳倒别人,却未必能让对方臣服于他的学说之下。甚至只能推得更远。
聂豹这些人就是与王畿有些不对付。
而钱德洪却不一样。钱德洪藏于深山之中,甚至连弟子都不收几个。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情。就是整理王阳明的学问。一方面整理王阳明的一生的著作与作品,书信等等,进行校对成集。另外一方面启动一个浩大的工程,就是以王阳明的思想,为儒家十三经做注释。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儒家十三经有多少就不说了。单单说,这些注释,必须精准,要体现出水平来,还要在同样注释经书的其他疏注之中出彩。
或许有些不理解这样做的分量。
虽然王阳明在心学讲学上,体现出明代儒学的特点,那就是抛开四书五经,令立题目。与之前儒家,我注六经,与宋代儒家六经注我,是有区别的。但是钱德洪觉得这样是不完美的。
儒家正统还是在经学上。科举考试也是要考经学的。而心学如果一直流于讲学,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如果想登大雅之堂,成为朝廷官学。总不能连一套完整的六经疏注都没有吧,倒是国家以心学作为考试标准的话,你一本标准答案都拿不出来?这怎么能行?
所以钱德洪将自己剩下的生命,都投入这一件,他今生可能都看不见回报,将来也可能看不见回报的事情上了。
对于这一件事情,王畿也是很佩服的,他与钱德洪争论了一辈子,虽然没有从自己口中说过这位师兄弟的不是,但是在他却没有禁止自己弟子说钱德洪的学问,但知道钱德洪做的事情之后,王畿也是沉默良久,将自己写过一些注释,送给钱德洪让他参考。
因为钱德洪所做的事情,看似无用,却是关乎心学根基的大事。
罗洪先这一次出来,也是不容易,他作为王阳明的弟子,在官场上也是有过作为的,在嘉靖十八年,上书劝谏嘉靖修仙之事,被嘉靖夺了官职。罗洪先就回到家中,安心读书,研究心学。不过,他并不是仅仅研究心学,还是研究其他学问。比如地理学。
他画出了中国第一部分省地图,也就是广舆图。也是非常有名的。甚至在大内都有收藏。不过,而今他的广舆图已经被钦天监的地图所代替了。
而今大明最好的地图,就是杨无量所主持绘制的地图。只是深藏在大内之中,等闲人不能看到。
罗洪先虽然不是官员了,但也不是等闲人。他虽然没有亲眼看过这些地图,但是有所耳闻,这一次过来,不知道有几分是因为讲学,几分是因为周梦臣天下天文地理术算第一的名头。
邹守益更是江右心学的代表人物,不仅仅他是,在他之后,邹家更是数代人遵从心学。可以说,明亡之后,心学落寂。而邹家却是少有的依旧坚持心学的家族之一。
心学已经成为邹家的家学了。
而邹守益不仅仅代表自己,也代表了黄宗羲所言的江右心学,也就是王阳明门下最正宗的一脉。他们这一脉在王阳明心学上发挥最少,传承最久。至于聂豹虽然也是江西人,但是聂豹将心学与理学结合,提出了守寂之说,不管对与不对,已经不是心学的路数了。
这也是王畿看不管聂豹的重要原因。
当然了,在凉亭之中落座的,除却这些王阳明弟子之外,还有一名再传弟子。
不是别人,正是何心隐。
何心隐不是王阳明的弟子,而是王艮的弟子。而何心隐而今这个席位,就是王艮的。
按理说王艮已经不在了。何必留他的席位。比如欧阳德,他活着的时候,也是心学之中的大佬,名声还在聂豹之上,但是而今人不在了,也没有要将他的席位留给弟子。
只能说,王艮的影响力太大了。王艮与其他王阳明的弟子不同,用一句武侠小说的术语,就是王艮他是带技投师的。
王艮在拜师王阳明之前,就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他是盐丁出身,吃过苦受过累,见识过世间不平。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当时听闻王阳明是当世大学者,就千里迢迢去见王阳明,见了王阳明,与王阳明议论数日,王艮终于心服口服,这才拜王阳明为师。
王艮从一开始就与王门心学其他各派不同。带着一种平民哲学的色彩。他提出最精彩的论断,就是“百姓日用即道。”而王艮的讲学与其他人的讲学不同,其他人讲学多是给士大夫讲学,而王艮更多是为了贩夫走卒讲学,只是如此一来,王艮为了便于百姓理解,不得不将王阳明心学进行压缩。变成浅显易懂。比如我们而今说的良心,未必不是王艮传下来的。
王艮一派,后世称之为泰州学派。更是王阳明心学之中最离经叛道的一脉。黄宗羲称他们非儒学所能制,也就是说,泰州学派从根子上,已经不是儒门一派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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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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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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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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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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