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火药不标准,威力不好计算。所以以此为基础的计算全部都不准确。
只能算得上估算。最后炸成什么样子。谁也不好说。
周梦臣派了人员在上下游接住所有的船只。
而这个时候,正有一只船队顺着黄河而下。这只船队,不是别人,而是杨博的。
杨博虽然得了圣旨,但是依然拖到了年底。而今他一身孝衣,站在船头,听下面的人回报,说道:“下面一段河道,地震的时候,有一座山跌入河道之中,将河道堵塞了大半,周总督派人正准备炸了这一座山。”
杨博比之前瘦了很多,白发也多了很多,似乎与他身一身孝衣相配。他说道:“周梦臣?”
下面人说道:“正是。”
杨博似乎溃散的目光渐渐的凝聚起来。似乎周梦臣这三个字,勾起了他很多想法。
其实,杨博而今很痛苦。
子欲养而亲不在,固然痛苦。杨博为人也很孝顺的。母亲死于非命,让杨博心伤不已,其实老人家年纪大了。早晚有这么一天,杨博内心是有准备的,但是奈何他万万想不到母亲是这样做的。在地震之中被东西砸死的。
这甚至让他有些怨恨老天爷,为什么不给母亲安排一个体面的死法,让老人家临终的时候还受此这样的罪过。
第二个痛苦,就是他而今的尴尬情况。
说实话,他现在有一点感激周梦臣覆灭土默特部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周梦臣覆灭土默特部,就没有他出外驻守青城组建河朔省的事情,如果没有这一件事情,就没有他可以以兵革不避为由,暂缓服丧。
只是杨博知道,他不可能不丁忧。
在大明前期丁忧这一件事情,还不是硬性要求,但是到了而今似乎已经成为文官的道德底线,似乎谁不丁忧,就是禽兽不如。杨博为了今后在政坛上的地位,他必须丁忧。
如果没有他在河朔省的事情,他此刻已经在家中丁忧了。
这样就对他大大不利。因为他母亲的死,是毫无征兆的。杨博根本没有做过任何准备。朝廷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杨博用了多少年才到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上,他这样不做任何安排的就丁忧,等三年之后,还能到兵部尚书位置上?
只能说呵呵。
在河朔省,给了杨博一个缓冲时间。或许半年,或许一年。杨博准备在办完河朔省事务之后,向朝廷请求丁忧。只是这就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离开政坛之后,谁能代替他为晋商一脉撑腰,谁能成为他的盟友,等杨博丁忧结束之后,也有人给他说话。为他谋职。
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等三年过去了,杨博就会面对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局面,很可能丁忧之后,顺势就是致仕。琇書網
这事情并不罕见。
甚至时长发生,对于没有后台的人,一丁忧就起不来了,也很正常。即便能起来,他之前的努力,也都从头再来了。
杨博心中暗道:“周梦臣能不能成为我的盟友啊?”
如果说,之前杨博与周梦臣两人是合作愉快。但是这一次就不是合作了,有几分托付身家性命的感觉。杨博也不可能贸贸然就相信了周梦臣。
杨博心中暗道:“或许,是时候找一个机会与周梦臣谈一下了。”
杨博说道:“而今,回家早一日晚一日,也算不了什么。就看看周梦臣能做一些什么事情吧。”
“是。”杨博身边的答应一声。
周梦臣并不知道,此刻杨博也在不远的地方。就在黄河对岸稍稍偏北的地方。
此刻,周梦臣看着戚继光上了土山,进行最后的检查。
最后,戚继光乘坐下船来到周梦臣这里,说道:“老师一切都准备好了。”
周梦臣问道:“今天是腊月二十几?”
“今天是正月初三了。”韩邦奇说道:“你都忙糊涂了。”
周梦臣以手加额,说道:“对,对,而今已经是嘉靖三十五年了。做了这一件事情,好歹休息几日。”
周梦臣从北京到潼关的时候,已经快腊月二十了。之后数日一直来回奔波,甚至没有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两日,这样来去匆忙,好歹京所有的事情都弄出一个框架来。
今日这一件事情,是最后一件急务了。
这一件事情办完之后,做事的节奏就不用那么快那么急了。
在此之前,很多地方都在地震后遗症之中,很有可能有人因为地震的原因冻饿而死,但是而今大部分人都免除这个威胁了。周梦臣要考虑的就是新问题了,高达数百万的受灾百姓,土地上的水利系统全部乱套了,不加以修缮的话,关中的粮食产量会出现一个巨大的下坡。甚至周梦臣估计今年五月麦收也是相当有限的。数以百万计的灾民该如何养活,在开春必有的大疫,如何在大疫之中保全更多性命。还有打通各种因为地震阻塞的交通要道。要知道陕西很多地方都是千沟万壑的。这样的地震之下,地形能完好无损吗?
这都是事情。但说起来,其实也就是两个字:“钱粮。”
有钱粮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没有钱粮的话,却是要死人的。甚至死的人不比地震之中死的得人少。
不过,这可以慢慢来办了。
毕竟工作也是有节奏的。
戚继光说道:“老师说得对,这几日老师的确是辛苦了。”
周梦臣感觉自己大腿火辣辣的痛楚,整个腊月周梦臣几乎是吃住在马上,深刻明白,骑马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两腿大腿内部全面磨出了血茧。当痛苦成为习惯的时候,人就并不觉得疼了。只是想起来的时候,才觉得火辣辣的疼。
周梦臣说道:“开始吧。”
戚继光说道:“是。”
随即令左右挥动令旗,在黄河之中的土山上,立即有一些人开始下山,一个个乘坐下船离开了这一座土山。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等候着。
忽然一声巨响。在土山与黄河西岸连接的地方,响起一声轰鸣,一道白烟混杂着黄土冲天而起,随即,以这里为起点,一声声炮响向东蔓延。周梦臣也没有数清楚到底响了多少声。他双手捏着千里镜,死死盯着着土山动静。
好像什么动静都没有?
周梦臣放下千里镜,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他立即举起千里镜去看,却见土山一处,忽然冒出了一出旋涡。这旋涡就好像是锋利的刀片,每一道浪潮冲在土山之中,就从上面卷下大量的土石。这土山肉眼看见的被削弱,这随着轰鸣之声传开,水流就好像是利箭一般,将这一座土山从中间冲断。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因为戚继光的计划,他们安置火药的地方,都是在土山深处,甚至是低于黄河水面地方爆炸,所以刚刚看上去是没有问题,但是土山的根基已经被损毁了。此刻被黄河水一冲,分崩离析的土山就好像黄河之中的漂浮物一般,被从原地冲动,在黄河之中翻滚的向下而去。
因为是土山,此刻与黄河水充分的接触,每一次翻滚就有大量的土混杂在黄河水之中,为黄河水增加了一抹黄色。就这样向下翻滚了数里,土山就消失不见了。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黄河吞噬了这个巨大的土山之中,又恢复了平静。滚滚向南流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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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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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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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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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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