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继盛得了周梦臣的邀请。并没有怎么犹豫。
虽然周梦臣而今名声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但是杨继盛还是记着周梦臣当初接纳他的意见,去劝谏陛下。虽然之后没有成功。但是总算是尽心尽力了。
而且杨继盛看得也很明白。
不管周梦臣这一件事情,到底真相如何?他看出来这里面有严党推动的。单单是这一点,杨继盛就不发一言。
当然了,他更希望周梦臣能亲自给他解释清楚。
所以得了周梦臣的邀约之后,就如同往常一样,步行去周府。
只是他很快就感觉到什么叫做今时不同往日了。
周府是靠着紫禁城的,这里是达官贵人集中居住的片区,一般来说,这里街巷很安静。即便有人来往,也是很安静的。但是今日,他还没有到这周府,就听到一阵阵扯着嗓子的哭喊的之声:“天杀的周梦臣,他派人将我老头子的尸首,给肢解成一块块的,都看不出什么人样了?这天子脚下,有没有天理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随即好像丧礼配乐一般,一群人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杨继盛走上前去,却见在周府门前的胡同被好大一群人给堵住了。一群人成日这这里哭哭啼啼的,并让责骂周梦臣如何如何?
杨继盛冷哼一声,说道:“成何体统!”就要上前说话。被身边的一把抓住。说道:“杨大人息怒。我家老爷让我在这里等你,说,你来了直接从侧门进来。”
杨继盛听得出来,这扯嗓子哭的人,决计没有一丝丝的悲痛之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之意,他口中的老头子是真是假,杨继盛不知道。但是知道一点,即便是真的,这妇人与这个老头子也没有一丝感情可言。
实在泯灭人伦。
杨继盛转眼看了拦着他的是周府的管家,程广德。说道:“你就这样看着他们在外面如此污蔑你们老爷?”
程广德说道:“老爷已经令锦衣卫查清楚,这些不过城外的哭丧班子。至于什么老头子,更是子虚乌有的。只是他们在这里闹了,我们一动手,错就在我们这里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就在那边。”
杨继盛随着程广德指引的方向,却见一个壮汉,大大咧咧的靠墙站着,嘴里叼着一根草。似乎在看好戏。
杨继盛也当官有些时日了,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壮汉,虽然换了一身短打,但是从身形上,形态上,都渗透着一股衙门的味道。决计不是普通百姓。杨继盛立即明白,这是连环套。
一旦动手,中城兵马司的人一定会过来保护“百姓”。
杨继盛说道:“你们老爷就让他这么败坏名声?”
程广德说道:“这不,我老爷请您过来吗?”
杨继盛说道:“我也想知道,你们老爷见了我怎么给我解释。”随即顺着周家的院墙向侧门走了过来。
杨继盛来到书房的时候,见到周梦臣,一时间有些恍惚。
周梦臣刚刚到京师的时候,年纪尚小,而今也不过二十出头,一直给人形象是少年形式,从不留须,脸上从来是干干净净的。但是而今,周梦臣嘴角一圈绒毛似乎一夜之间,别的铁色了。
周梦臣的气质一下子硬朗了很多。之前那种让少年感好像退却了很多。
只是短短时间之内气质变化如此之大,却让杨继盛有些感叹。不知道是感叹,周梦臣的成长,还是伤怀周梦臣的磨砺。
杨继盛说道:“周兄清瘦了。”
周梦臣听了微微一笑,说道:“这算得了什么?杨兄,今日我有一事拜托,还希望杨兄救我一救。”
杨继盛说道:“何事?只要我杨继盛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周梦臣说道:“我的事情,杨兄听说了吧?”
杨继盛说道:“已经听说了。”
周梦臣说道:“士林之中对我多有误解,我也是百口莫辨。外面那些愚夫愚妇,什么也不懂,我不会与他们一般计较,但是我不敢不向天下贤良解释。只是我名声大坏,很多人都不给我机会。我想组织一场集会,在会上,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杨兄人品贵重,庄重方良,天下皆知。我想请杨兄帮我请一下人。”
随即,周梦臣一躬到底。说道:“拜托了。”
杨继盛虽然官职低,但是人品没有的说,这样的人,他身边自然也聚集了一些相同人品的人。杨继盛为周梦臣担保,才能将人给请过来。否则以周梦臣而今的尴尬处境,想发动一次集会,恐怕会赴约的人,寥寥无几。
杨继盛说道:“这一件事情,我答应了。不过,外面流言,太过荒诞。而且有严党推波助澜。我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我想听你亲口解释。”
杨继盛帮周梦臣,是基于他们之前的交情。并不意味着他对周梦臣所做的事情信服。只是他不听周梦臣亲口承认,是不会相信流言的。当然了,他是方正君子,却也不是傻子,如果周梦臣骗他。
他也是能听出来的。
周梦臣微微一愣,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在这次集会之上,关于这方面所有一切,我不会有丝毫隐瞒。杨兄到时候就知道了。”
周梦臣担心而今说了,杨继盛撂摊子不干了。虽然有几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而今的周梦臣实在没有退路了。
这数日,被人堵住在家门口痛骂。周梦臣顿时感到北京的舆情变化,恐怕要超出自己控制之外了,很多事情都是先入为主的。之前仅仅是流言,但是流言虽然猛烈,但是影响力也就那样。
并不是说,流言的威力有所消减。
实在是这个时代没有便捷的通信工具。连报纸都是草台班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小报。流言只能口口相传,这就限制流言的传播了规模。周梦臣不大急,但是而今却不一样了。
这样一日日的闹事。影响太坏了。
张居正已经告诉他了,因为这些闹事的人,已经引起了第二波御史弹劾的风潮了。
毕竟周梦臣这里住得都是达官显贵,一点点事情都传的全北京城都是。更不要这么大的事情了。
这才让周梦臣咬定牙关,干脆不弄什么花哨。直接当面鼓,对面锣的说清楚。大不了,老子回乡面壁二十年,面壁十年图破壁,只要能破壁,即便面上三十年,五十年,也无所谓。
所以,这一场聚会要快。其中最好不要有什么波折了。
杨继盛也没有计较周梦臣的小心思,说道:“时间地点。”
周梦臣说道:“地点,就在中官村惠民医院。时间,越快越好。”
杨继盛听了,微微皱眉,他对地点不大满意。文人雅士聚会在寺庙之中,都比在医院之中好多了。不过周梦臣既然开口了,他就不说什么了。说道:“那就是十日后吧。”
周梦臣微微皱眉说道:“时间是不是有一点长?”
杨继盛说道:“这已经够快了。不是谁都如你一般闲的,很多人都有事情。时间都安排好,哪里能说调整就调整,别的不说,今日一日很多人我都拜访不完,总要给我一个上门的时间吧。”xǐυmь.℃òm
“十日,已经够快了。”
周梦臣苦笑说道:“是我想差了。”
的确这事情不是,两个人约会,定下来只需两个人到就行,其中要牵扯很多人的行程,惠民医院那边,也要提前安排,如果说来十日这个时间并不长,还挺短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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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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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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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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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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