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梦臣忽然了农村包围城市。
果然有一些道理永远不会过时,北京的特殊位置,让他在整体思想上,最为保守。这种顽固的保守,不仅仅是对周梦臣的学问,而是对天下私学。而今周梦臣已经在大明学术界有一点点名声。
最少天下间,就知道这个人了。
在这里很难有别的好处了。
是时候,到敌人薄弱处去了。
夏言点点头,随即手将毛笔从砚台之上拿了起来,又开始写了一封书信。
只是这一封书信,却是给周梦臣不认识的人写的,一个叫吴廷翰的人写的。是一封介绍信,夸周梦臣博闻广识,于天文历算水利之道上,颇有建树,原是刘天和弟子。刘兄天不假年。而今无人指导,唯恐他误入歧途,还请吴先生,代为指点一二。夏某在九泉之下,感激莫名云云。
夏言写完之后,说道:“你的学问,与王廷相暗合最多。你回去之后,可以去找一些王公的书细细读一些,其实如果王公在的话,我更想推荐你到王公门下,王公乃是复古七子之一,与李梦阳等人相交,天下无不知之。可惜王公于嘉靖二十三,已经去了。而今吴廷翰是王公最得意的弟子,一身所学,尽王公所授,王公在时,也称吴廷翰学问最纯。是他这一脉的衣钵传人。”
“只要,吴廷翰愿意收下你,就这一身学问就有所传承了。至于你那一套东西,能不能降低让气学胜过心学,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可以期待一下。将来可以烧给我看看。”琇書網
周梦臣听了,心中感动。
夏言这一封书信写得很可怜。想来吴廷翰怎么要给一个面子。
从此就解决了周梦臣最大问题。从此周梦臣,就是张载,文天祥,王廷相等人的再传弟子,徒子徒孙。
诚然,这个身份,不给给周梦臣增加什么学术上的成就,但是却让天下人都坐下来听见的可能。
学术歧视这东西,即便是现在还有,更不要说这个时代了。周梦臣这种从天上地下生出来的学问,很多人都不拿正眼看你,当然了,周梦臣的学问如果传上两三代,或许,就有更多人相信。
毕竟那个时候,周梦臣本身就是传承。
只是周梦臣不想等那么久。
一个能让天下安静听他说话的身份,就足够了。他相信科学本身的魅力,足够平推了很多东西。
周梦臣说道:“夏公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夏言说道:“我给你这些。只是外在的东西。你身上有一点东西,我一直看不惯。你知道是什么?”
周梦臣说道:“还请夏公指点。”
夏言说道:“你的学问,我其实没有细细研究,我只问你,你信你自己的学问吗?”
周梦臣说道:“自然信的。”
夏言说道:“那你东拉西扯什么?诚然,拉一面大旗做幌子,是最合适不过的办法,但是这个办法不能用的太多。气学与心学都是从理学之中分出来的,但是实际上,气学言不理学之弊,结果王廷相,好不可惜的将朱熹的学问快补没有了。而王阳明给朱熹做评价,言不违理学也。结果,心学门徒,早就将朱熹给踢到一边了。”
“有些幌子扯一下,就行了。扯多了,只能说明你自己不自信,自己就不自信。又怎么能让别人相信。”
“即便你将来投入气学门下,有用的拿来用,没有用的踢到一边便是了。即便是吴廷翰,在王廷相看来,学术最纯。但也不是什么都依从老师的。”
周梦臣想要辩解什么。但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之前将从故纸堆之中找依据,为科学做伪装,还沾沾自喜,却不知道他那一点道行,在有心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夏言说道:“一个人要做大事,就要有当仁不让之心。你觉得这一件事情,只能自己做,别人做都比不过自己做的好,就要有义无反顾之心。否则,这事情很难做成的。你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又能成什么事情。”
“就好像我------”
夏言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一番话,的确是夏言的人生经验之谈。
夏言在首辅位置上,的确有当仁不让之心,他觉得自己不是在揽权,而是这样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做。别人都不行。于是当仁不让,不避艰险。但是最后却是如此下场。
让他也失去了继续教训周梦臣的心思。
他这样当仁不让的勇气与决心,让他有这样的下场。可以说是刚折易折。也难谈成败,就不要误人子弟了。
他微微一顿,说道:“这些话当我没说。你自己看着办吧。我有一件事情,交给你办。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周梦臣立即说道:“夏公请讲。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能做到。”
夏言说道:“我这把年纪了,即便能活着,又能活几岁,早就不在乎了。唯一担心我膝下有一儿一女,特别是儿子,我好几个儿子都夭折了,只剩下这个独苗,我别无所求,唯求你,保全他们两人,不求荣华富贵,只求活着便是了。”
周梦臣说道:“请夏公放心,我周梦臣但有一口气在,我一定保令公子与千金活着。”
虽然,周梦臣知道这一件事情,估计难度不小。
但是一来,他受夏言的恩惠太多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夏言对他的指点之恩,夏言一番话,给周梦臣指明了方向,否则,他还不知道要浑浑噩噩,跌跌撞撞走多长时间,碰多少壁,才能走到正确的道路上。
这一点,比什么恩惠都强。
夏言为周梦臣的指点与分析,可以说一下子扫清了周梦臣很多障碍。千金不易。而今天下间能有这个水平的,两只手数得过来,但是愿意给周梦臣说的,估计一个都没有。
最少而今的张居正的能力与人脉,不足以给周梦臣这个指点。
二来,周梦臣被夏言的人格与智慧深深折服。同样深深的为夏言不值,夏言不是没有过错,但是绝对不至于如此。更不至于牵连到两个孩子身上。
夏言愿意给周梦臣说这么多,一方面是赏识周梦臣。另外一个方面,是夏言没有别的人选了。
夏言在诏狱之中,又能见到什么人?在下狱之前,他已经被软禁了好些日子了。什么消息都传不去。这一件事情,根本找不到人托付。能走到他面前的唯有周梦臣。
而且周梦臣居然能进诏狱,这也说明了周梦臣在某些方面的能力,比较诏狱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在夏言看来,周梦臣是做这一件事情,唯一的人选。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咚咚。”外面传来敲门之声,陆焕低声说道:“周兄,有什么话快点说,时间差不多了。”
周梦臣立即说道:“陆兄稍待,我马上就出来。”
周梦臣将两封书信收了起来。面对夏言,两人一时间没有什么话说了。
周梦臣说道:“夏公,您后悔吗?”
夏言淡淡说道:“我刚刚进来的时候,挺后悔的。而今已经不后悔了。我想过,即便再来一次,估计我还是要来这里一趟,毕竟做人,总是有些东西,需要坚持的。”
夏言的问题可以有很多解析,但是总体上来,还是夏言不称皇帝之意的。皇帝是用夏言来分担政务,减少麻烦,而不是要夏言来做事,为他增加麻烦的。但是夏言不可能在首辅之位上,因循守旧,什么也不做的。
性格决定命运。
即便不是这一件事情,还有其他的事情。夏言想明白这一点,也就没有好后悔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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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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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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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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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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