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便是这样,已经是敌我双方谁都想不到的事情了。
只是周君佐很清楚,即便明日这炮火还能支撑得住。这里也守不住了。
因为,不管战守,最根本的是人。
而今周君佐手中只有百余士卒,里面没有一个原来的老卒。因为这样残酷的战斗,老卒之中有几个人动摇了,先要投敌求生,被周君佐处决了。随后周君佐就不相信守堡的老卒了,让他们身先士卒一个个战死。
其实,这些老卒们,有些连二线部队都不算是。毕竟卫所制度早就崩溃,这些老卒。很多与普通百姓差不多,哪里见识过这样惨烈的厮杀。承受不住压力动摇,也是很正常的。
但也没有办法。
战时与平日是不一样了。
而今活下来一部分是周君佐老部下,一部分是周尚文派给他亲兵,可以说都是周家的死忠。愿意跟随周君佐去死的将士。
只是,即便他们的意志再坚决,也无法改变敌我对比。甚至火药也见底了。
虽然周君佐将所有火炮都用在四门炮上面,甚至将其他火器的火药给拆出来,比如万人敌,虽然威力大,但是一枚万人敌的火药足够这炮开上好几炮了。这才供应了今日的火炮所需。
但是如果明日如今日一样的消耗,是决计供应不上的。
这也是为什么周君佐一开始根本没有想来这里的原因。
距离这里不远的拒羌堡,是一个千户所,虽然而今千户所之中未必有一千人。但是城堡的规模库存,士卒数量都远远胜过这里,能够长期坚守下去。
周君佐一夜没有睡。将战死将士的尸体,一具具的抬到烽火台上,投入烽火之中。
整个城堡之中,也只有这里有空间焚烧尸体。
他抱了必死之心,不想让兄弟们的尸体落得鞑子手中,一具具焚烧掉,也算是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然后清点装备,准备作战。
一夜时间之内,白莲教徒并没有进攻。第二天一早,敌人再次列阵,似乎昨天打造的攻城器械更多了一些,比如倒船底,就好像是将船底倒过来,扣在头顶,这不是用来登场的,是用来挖城墙的。
这个城堡乃是正统年间的,而今已经百余年了,虽然外面有包砖,但是到底不是什么铜墙铁壁,真要有心挖城,挖塌并不困难。
周君佐深吸一口气,暗道:“不知道这倒船底能不能挡住实心弹。”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喊杀之声惊天动地,周君佐立即起身,极目看去,却看不真切,他从怀里抽出千里镜,这还是周梦臣送他的一具,这才看见无数鞑子旗帜之中,有一面站起舒展开来。
上面写着一个“顾”。
周君佐思忖片刻。是顾指挥使。
顾相也是周尚文派出搜索鞑子主力的军队之一,他麾下也只有千余骑。
周君佐死死捏着手中的望远镜,因为战场在距离他十几里之外,他即便是拿着望远镜也看不真切。只看见一面“顾”字,战旗,在鞑子之中载沉载浮。让他为之心焦。
随即:“顾”字战旗,回旋余地越来越小,转移的空间越来越少。周君佐就知道,顾相被包围死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另外一处喊杀之声大做。
周君佐转移千里镜,却见一面“吕”字战旗,另外一侧杀人。周君佐立即明白,这是吕游击。吕游击名为吕凯,也是之前搜索鞑子主力的一员。
却见吕凯与顾相汇合,随即双方合力向南杀去。
只是周君佐叹息一声,一时间不忍去看了。
他岂能不明白,纵然吕凯与顾相汇合,看似双方力量壮大了,但是实际上,与鞑子主力相比依旧不值一提,当他们决定冲击鞑子主力的时候,结局已经注定的。
果然,不出片刻,周君佐将看见这两面将旗倾覆。喊杀之声,还没有终结。但是想来已经失去指挥,陷入各自为战的局面之中。
这边战事刚刚平息,忽然喊杀之声从更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又一支人马冲了过来,却是打着“周”字战旗。
周君佐还以为父亲到了。
随即细细看规格不是,暗道:“是奉叔。”
周奉乃至周尚文的部将,与周家有亲,周君佐一向以叔叔称之。而周奉也毫不犹豫与交战,占据了周围一处高地,下马步战,鞑子一时间攻之不下,花了一个多时辰才攻破周奉的营地。
而这个时候,整个大地都动摇起来。周尚文带着大军主力出现了。
周君佐这才放下千里镜。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我这条命保住了。”
周尚文收拢顾相,吕凯,周奉部残兵败卒,得道三将全部战没之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眼不发,说道:“打我大旗在前,各部列在我左右,我为锋矢,冲击俺答本阵。”
诸将想顾皆惊。
大同镇之前为九边之首,但是在嘉靖之后,也慢慢衰落下来了。但是即便而今,也是额兵十几万的大镇,当然了,额兵十几万,实数自然不是了。周尚文在大同,将人得罪透了,也不过是搞出三万多骑兵。
真要说起来,不过鞑子主力一半。
即便周尚文找到了鞑子主力,也并没有改变敌强我弱的战略对比。
前锋三部,大约有三千骑,全部战没,虽然收拢了一些溃兵,但是依旧战死一千多到两千骑上下。在很多将领,看来先锋受挫,士气动摇,而今不是与鞑子决战的时候。琇書蛧
周尚文看出了诸将的游移不定。说道:“我周某人与鞑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太明白鞑子的本性了,鞑子从来是南下劫掠当营生来看的,要想打败鞑子,就要知道鞑子,怎么想的。如果有一块耕田,虽然肥美,但是中有毒蛇出没?你会怎么办?”
“马芳,你来说。”
马芳是周尚文爱将,而今才二十多岁,身形矫健,一身好武艺,他本是大同人士,少年被鞑子掳去当马奴,十几岁杀了鞑子夺马而还,按朝廷规定,从塞外归来的人都任官录用,更不要说马芳是带了好几个首级南下,就在军中任职。
马芳说道:“自然杀了毒蛇。”
周尚文说道:“杀了毒蛇,也很有可能被毒蛇咬伤,一旦咬伤,必死无疑?”
马芳会意,说道:“要么请别人来杀,要么就放弃这块耕地,反正其他地方还有土地。”
周尚文说道:“这就是鞑子的想法。鞑子本性如此,吃了我两千骑,他自然至少折损这个数字,甚至更多。我大同精骑三万骑,他们没有这么好的牙口,一口吞下,即便有,他们最少伤亡六七万人。俺答伤亡这么多,他大汗之位,就坐不稳。”
“我在行伍五十年,打胜仗他法,敢胜,敢败,敢死而已。”
“而大明国力胜鞑子百倍,纵然今日我们大同镇打空,尚有曾总督,宣大军,辽东军,京营,不过数年,就能重建大同军,而鞑子一旦伤筋动骨。想要恢复元气,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今日之战,我敢死,俺答不敢,我敢败,鞑子不敢。”
“他既然都不敢,那么我就敢胜他。诸将还有什么疑虑吗?”
“今日就用我等之性命,与鞑子赌上一把,看他敢不敢将鞑子十年元气都伤在此处,将军赌胜马蹄下,吃我们这口饭,马革裹尸才是归属,不是今日,还是何时?”
“诸将各归本部,随我出击。”
诸将一并起身,说道:“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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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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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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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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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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