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位果然病了。
程大位半夜来的灵感,在三大猜想之前,撞得头破血流。
之后数日,不管怎么样的劝解,程大位的头脑就好像拧在这三大猜想上面一般。
有很多事情,都是能够人工干涉的,但是思考却是不能的,周梦臣总不能将程大位的头锯开,在里面按下停止键,程大位就不思考这个问题了。
果然不出两日。程大位就病了。
李云珍给程大位开了一些安神的药,周梦臣亲自端给程大位。
程大位可怜巴巴的待在厚厚的棉被之中,整个人就好像被埋进去一般,数日之内,清瘦了不知道多少。这个每日眉飞色舞的小神童,这个时候只能可怜巴巴的一口一口吃得很苦的中药。
一时间让人忘记了程大位之前的种种表现。记得他仅仅是一个小孩子了。
周梦臣喂过药之后,给程大位压压被角,说道:“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吧,将来再说。”
程大位说道:“师傅,我是不是很笨啊?”
周梦臣说道:“为什么这么说啊?”
程大位说道:“这三道题,看上去都不难,但是我都不会。”
周梦臣此刻才算是知道为什么程大位对这几道题如此大的反应,固然是程大位从来没有被难题打击过,但也是因为他对这三道题的定位不一样。
在周梦臣这里,这三道题乃是世界性大难题。数学史上最有标志性的东西,但是在程大位看来,却周梦臣随手拿出来的东西。
程大位一方面是接受不了自己解不出这三道题,另外一方面却是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与自己师傅相差这么多大。这才越是着急就越是努力,越是努力,就越是受到打击。
越是用心力,却越是碰壁,这才心力耗费过多,身体撑不住了。
周梦臣想明白这一点,也想出来解决的办法了,他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程大位说道:“什么秘密?”
周梦臣在程大位耳边说道:“这三道题,其实我也是不会做的。”
程大位眼前一亮,说道:“师傅,你也不会?那这三问,是谁提出的啊?”
周梦臣一时间也说不明白,说道:“神仙啊。你快睡吧。”
周梦臣并没有想到,他这样随后一说,就给这三问加上一个中国化的名字,就是神仙三问。
似乎是解开了心结。或者是小孩子生机旺盛,不过一觉功夫,程大位的病就好多了,两日功夫,就恢复正常了。
周梦臣商议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让程大位立即投入对数学的研究之中,周梦臣说道:“我来京之后,一直忙于其他的事情,也没有出游过了,这样吧,今日我就一起出游吧,就当是春游了。”
于是周梦臣就让下人安排马车,让周母与李云珍还有徐杲的媳妇,小环一并坐上去,周梦臣,程大位,刘修水,徐杲,周大壮骑着马跟随着。
这些车与马都是婚礼之前置办,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周梦臣能省下一大笔钱。只是周梦臣而今的地位,有些东西是不能省的。
周梦臣骑马的技术并不是很娴熟。不过,单单在北京的路上,并不需要多娴熟。
因为似乎繁华就代表着堵车。
这一点不应该是后世如此,这个时代也是如此。
不过,这个时代马车的速度都很慢,即便道路畅通,也没有多快,故而虽然有些堵车,但并没有现代堵车那么令烦躁,反而有一种能优哉游哉的逛街的感觉。
周梦臣骑着马在车窗附近,给车里的人说着周围的街景,说道:“北京城中要比武昌城中多不少。不过,有一点,与武昌差不多,武昌城中间是蛇山,北京城城中是皇城,占据了城池最中间的地方,皇城之中虽然景色不错,但是我们进不去。”
“今日我们出城踏青,城里风气虽然好,但是还是城外开阔。”
对于周母等人来说,自然是周梦臣说什么她们听什么,并没有什么异议。
周梦臣就指挥着车夫,从城南出城,这就是达到城外最快的路径。
一路上,时不时有风沙袭来,让周母很不适应。周梦臣在马车旁一边骑马一边与车里面的人说话,说道:“今日,天气极好,路面也好,虽然有一些风沙,但并不是什么大事,母亲是没有见过北京下雨的日子。雨水一大,这道路就变得泥泞非常,只要敢出门的人,就没有能全身而退的。当然了,下雨天虽然有些狼狈,但还不是最狼狈的。最狼狈的是遇见掏路沟的,那可是见者无不做呕,而且道路被拦了一半,谁都要好好闻闻,被弄得一身屎尿味不可。”
北京的城市规划之中,下水道体系不是暗渠,而是明沟,这种明沟到清末还有,所谓之龙须沟便是。
而且皇帝出巡,北京城都会黄土垫地。时间一长,道路高出两侧不少,下雨一旦下透,可不是在泥浆之中打滚吗?有关人员定时清理道路两侧的明沟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见过,但是老北京无不知道。
毕竟这年头很多生活污水,都汇入明沟之中。那味道实在是生化武器。
周梦臣在暗暗吐槽北京的市政。
周母已经掩鼻了,似乎真闻到了这个味道,说道:“你说这个做什么?恶心人。”
周梦臣说道:“是是是,我说别的,母亲可知道我婚礼上来的那位张御史,他的老师乃是王廷相,王公,是一个非常有学问的人。他叫告诫弟子。就说了这北京街道的事情,昨日雨后上街,见有位轿夫穿了双新鞋,一路小心翼翼生怕弄脏。结果进城后泥泞渐多,溅上了泥污。自此,这位轿夫就不再顾惜脚下的鞋子了。居身之道,亦犹是耳,倘一失足,将无所不至矣!”
周梦臣之所以对王廷相越来越熟悉,就是这位张御史的功劳。王廷相这番话就是对他的说的。
张潮与周梦臣之间的关系,更多是张潮想将周梦臣拉入气学一脉。
周梦臣倒是在犹豫,他毕竟对气学了解不多。而且比起理学,以及王阳明的心学,杨慎,王廷相等人的气学,还是小众一点,流传也不是太广,朝廷之上更是没有什么得力的大臣。
毕竟嘉靖有多恨杨慎,凡是与杨慎相关的事情,都不可能得了好。
除非杨慎死了。
而今的杨慎还在云南活的好好的。wWW.ΧìǔΜЬ.CǒΜ
周母却不知道周梦臣与王廷相之间间接的关系,只是听了这话,说道:“阿弥陀佛,这一句话,真有道理。飞熊啊,你牢牢记住,咱家有而今的风光,已经是我想都没有想过的。你得皇帝看重,万万要洁身自好,万万不可失足。”
周梦臣说道:“母亲我知道。”
有些话,却是不好给母亲说。
朝廷内情如此,周梦臣真有什么事情,难道真是因为一失足吗?恐怕恰恰相反,是因为不失足的缘故吧。只是这些内情说给母亲听,一来她未必能听懂,二来即便听懂了又如何?徒徒担心而已。
于是周梦臣岔开话题,随即说起了别的。比如路边那个馆子的味道不错。比如这是那个衙门等等。就这样,一行人在北京的主干道上,顺着人流走走停停了,花了好一阵子,才出了城门。
但是到了城外,也不见多宽松。
这南城本就人烟众多,与城内几乎相差无几了。周梦臣等人改道西行,才算是避开了人群,得了几分清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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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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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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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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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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