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医馆静悄悄的。
李闻言静静坐着为患者诊脉。
李闻言作为武昌名医,每日都出来坐诊,同样坐诊的还有他的长子,以及两三个弟子。不过真正掌总的还是李闻言,他知道他的长子在医学之道上是比较平庸的,故而看的紧,至于其他的弟子,也都是比较年轻的。
倒不是没有年长的弟子,而是年长的弟子,都已经在外独立开馆了。
中医学习很漫长,拜在李闻言门下的弟子,都是孩提时代入门,到了成亲之后,三十出头,才会被他认可有出师的能力。
当然了,虽然学习辛苦。但是在古代医生还是比较吃香的,一般出李闻言这里出师的学生,都会在武昌附近的府县里面,开馆坐诊,遇见自己处理不好的病症,也都推荐到师傅这里来。
所以李闻言的名声,在武昌周围的数个府县之中,也算是声名远播。
来找他看病的人,未必全部都是武昌城内的,甚至有时还医治一两个外省来的病人。
人名气大了,架子也就大了,或者说不是李闻言的架子大了,而是在外人眼中,李闻言的架子大了。
所以在李闻言诊脉的时候,周围的人患者与徒弟们,几乎大气都不敢喘。自然是静悄悄的。
“咚。”一声钟鸣。
不得不说,李闻言这里的钟声,就比不上丰城侯的钟声悦耳动听了。毕竟那是丰城侯家里自己配上的。这个钟声在静悄悄的环境之中,分外清晰,引起很多人的主意。李闻言抬头一看,却发现已经申时了。
随即就收回心思在病人身上。wWW.ΧìǔΜЬ.CǒΜ
不知不觉之间,他已经习惯了家里有一台这个东西,虽然每天加水什么的有些麻烦的。不过李云珍对此非常有热情,每天都指挥人做这个事情,李闻言也就不大管了。
只是李闻言对这个已经熟悉,并没有大惊下怪。
只是别人就未必了。
李闻言医治完手头的病人之后,空闲下来了,却见周围的街坊邻居,有不少在门开看着。他们的目光死死看着这个水钟,读着这水钟上的刻度,似乎要等他什么时候敲钟。
李闻言见状,说道:“诸位街坊,你们在看什么?”
身边一个杂货铺老板程广德,笑着指了一下,说道:“这个就是武昌钟吧?”
李闻言说道:“武昌钟?”他明明记得这个东西叫做水钟啊?
程广德笑道:“李先生,就不要说笑了,你东西都弄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据说最近丰城侯送给巡抚大人一台武昌钟,就是你家的样子,一时间风靡武昌城中,很多人都在问是谁家造的,却不想李老板已经捷足先登了。”
李闻言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这世上的消息从来是街坊八卦之中传得最快,特别是关于大官的小道消息,尤其是这样,就好像北京城中的老百姓都喜欢编排皇帝的事情一般无二。车巡抚作为武昌最高的官员,他的一举一动,也是非常惹人注目的。
至于传言之中,这刻漏的本名隐去,都被成为武昌钟了。
虽然李闻言也是住在长街之上,却与小老百姓还是有一点隔阂的,毕竟是官身,儿子又有秀才,与市面上的交往并不是那么频繁,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武昌城中病人忽然多了起来,李闻言忙得四脚朝天。
郎中就是这样,事情赶到一起去了,能让人忙死。不忙的事情,也能让人闲死。
当然了,现代的医生很多时候,是享受不到后面的待遇。所以对街面上最新的传闻,自然要迟钝一些了。
李闻言苦笑摇摇头,说道:“这真不知道。”
程广德有些不相信的问道:“那这个东西是谁造的?你总该知道吧?”
李闻言说道:“这是钟鼓楼周家的那个孩子造的,就在养济院那边。”
程广德微微一想,说道:“是那个世袭阴阳官的周家。”
李闻言说道:“不错。”
程广德说道:“如此看来,周官人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周小官人也可以支撑门户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有些唏嘘。
毕竟,周梦臣的父亲两人都认识,虽然交际不多,但也是街头巷尾的邻居,周家是这里的老户了,说起来程家与李家倒是这一代才搬过来的,程家是乃至徽商,明代所谓的无徽不成市,而李家老家却是黄州府的,距离不远了,乘船顺水而下,也就一日水程。
但是两人都在武昌城中待了大半辈子了。
周父出殡的时候,他们也都是去上过香的。当初在棺材旁晕倒的瘦弱孩子,还在眼前,却不想而今已经做成好大的事业了。
程广德一边与李闻言聊天,心中的算盘,已经在噼里啪啦的打起来了。似乎在这上面是有利可图的。
程广德从医馆回来之后,就吩咐伙计看店,自己一个溜达的向养济院那边走了过去。只是还没有到养济院这里,就感到不对劲了。
原因无他。
养济院这里,几乎是武昌城最偏的一块地了,如果不是这里比较偏,也不会拨给养济院。但是此刻,却是马车不断,人流壅塞。不知道的,还以为武昌西北角的城墙之上,又打出一个城门。
幸好程广德是步行而来的。
如果是乘车,而今就已经被堵在路上了。
程广德细细看着这些马车,有这拉木材,有拉奇奇怪怪的铁器的,还有是空车的,好像等着拉什么东西,居然排出半里左右,大概有五六十辆上下。
程广德走到养济院门口,就看到了焦头烂额的的周梦臣。
对,解决各种技术难题如履平地的周梦臣,此刻真的有些承受不了了。
自从车巡抚在公开场合摆上的水钟,并说了一句“好。”虽然这一句话,不知道是冲丰城侯的面子,还是他真觉得这个东西好。但是影响力已经风传整个武昌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丰城侯说了,这是犬子的朋友。
自然没有敢动歪脑筋。
于是订单好像飞一般砸到了周梦臣的手中。各方之催促,急如星火。
周梦臣数日之内,收到的定金,就有千两白银上下。
当然了,周梦臣也知道,这几乎是一锤子买卖。
毕竟这个市场并不是太大。武昌城之中达官显贵并不是太多,这样沉重的水钟,也不大适合长途贩卖。而且武昌城中,大家都要给丰城侯面子,也要给周梦臣一点面子,毕竟周梦臣也是官身。
但是在武昌城外,谁又知道谁?
真以为大明的能工巧匠,就不会山寨了。
正因为如此,周梦臣对这一拨订单特别重视。但问题是有些东西,不是周梦臣重视就可以搞定的。
周梦臣两辈子都是搞技术的,或者说是搞学术的,对于一些自然科学的问题,或者技术性的问题,周梦臣从来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什么是难。虽然订单量大增,但是整个养济院都动员起来了,一天三顿大米饭,老人孩子齐上阵,还有一些外面雇得几十个工匠与学徒。或许这在后世可以说是使用童工,但是在这个时代,反而是养济院上上下下所期盼的事情。
只要能吃大米饭,做什么都行。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满足这忽然爆炸一般的生产。
而且更让周梦臣崩溃的是,他的杰作木工车床,一点也不给他省心。
他以为最容易坏的地方,是这些圆锯,其实最容易坏的反而是铁链。这种传动链,自然不能是后世的,甚至不能是自行车上面那种,而是非常简易的,几乎可以视作一根铁链,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即便是自行车的链子,也太考验这个时代工匠的水平,与周梦臣的钱包了。
或许真要让大匠出手,不是造不出来,而是周梦臣用不起。
面对突兀而来的订购潮。周梦臣不得不增加了三台木工车床,提高工作效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故障率太高了。工业这东西,从来是离不开人的,即便现在搞什么无人工厂,也不可完全离开驻厂工程师。
而今周梦臣制造的这些小家伙更是如此。要比水钟要难多了。
毕竟水钟不会高强度工作,而这些木工车床,却是一天最少六个时辰都在运转着,如果不是晚上照明不够,周梦臣都想两班倒了。
这样高强度工作之中,自然遇见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周梦臣完全没有想到的问题,他当年倒是学过一些金属材料的性质如何,但是没有那个大学教授如何处理木材?
反正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完全是周梦臣知识盲区。
所以这一些数据,都要靠周梦臣自己去积累,去记录,去改正。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添加大大小小的改进,让这个木工车床更加好用。
当然了,这些问题,虽然麻烦,但也仅仅是麻烦,难不倒周梦臣。但是让周梦臣感到更麻烦的事情,却是迎来送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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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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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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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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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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