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咬着咸菜,忽然叹息一声,指着这一张报纸说道:“周大人奇思妙想。此物必大行于天下。”
周梦臣说道:“高大人错了,此物,而今已经的大行于天下了。”
高拱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在官报上给我留一个版面,我今夜就给你写一篇文章,只是,此物。”高拱手指轻轻敲打桌面上的报纸,说道:“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慎之,慎之。”
周梦臣说道:“我明白。”
对于舆论是要利用,也要限制。根据不同的国情有不同的用法。
如果是清朝,周梦臣死也不会打报纸的主意,怎么?嫌死的不够快,还是九族不够砍?清朝君主对民意,与明朝是两个极端。明朝的士大夫与清朝士大夫,不,清朝没有士大夫,只有奴才。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报纸在明朝,那是大杀器。要知道历史上复社,仅仅凭借结社,就能左右朝廷政局,就是因为他们有影响力。而今周梦臣一手打造的报纸体系,要比结社在传导舆论上厉害得多。
更不要说。而今周梦臣对报纸掌控力还是最强的。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玩?而且周梦臣的气学之中,有一批编辑人才。毕竟大医精诚等十几个期刊。一直在运行,虽然说批量很小。大多几千份而已,但是也锻炼出一批编辑运营人才。
而今周梦臣大量办报,官面上有官报。私下里,还有很多从这些期刊之中离职的人员自己办报,可以说是先声夺人。但是周梦臣从来不敢小看,古代人的智慧。
如果徐阶,他吃过几次亏,一定会明白报纸上的政治游戏该怎么玩。
对于科技,周梦臣对古代人是碾压性的,但是关于人性,关于人与人之间的斗争。周梦臣不觉得自己能与徐阶这样名垂千古的大佬对局。
徐阶仅仅是不熟悉新事物,等熟悉了。周梦臣也就占不了便宜了。
所以,周梦臣要趁着这个机会,要快打猛打,快攻猛攻。在徐阶熟悉这套规则之前,为自己营造先发优势。
至于将来,周梦臣当政之后,又是另外的用法了。
而远在江南的王畿,此刻也得出了与高拱同样的结论,他看着京师来的报纸,说道:“此物必大行于天下。”
其实王畿对报纸要比徐阶了解。
因为王畿自己也办报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与气学对垒。
气学分科设学,几乎每一门专门的学问,都设一本月刊。借此发展人员。一时间,将很多人聚拢过去。
无他,虽然儒学一统天下,但是很多具体的实在的学问,还是存在的。特别是在江南发展得很不错。之所以如此,还是因为江南科举考试竞争太激烈了。
很多人都不觉得自己有希望考中。以至于大量读书人从事具体商业事务。
同时也有很多家中殷实,科举无望的人,用心研究很多专门的学问。这一点,并不是其他地方可比的。
为了对抗气学,王畿作为心学的掌门人。虽然很多人都不服他,他依然觉得,自己应该做出一些事情来。就照葫芦画瓢,办了月刊与气学打擂台。
但是结果却很不好。
原因很简单,气学内有统一的标准,这个标准之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个表示就是实践与现实。基于这个标准,很多事情都可以谈。
基于这个标准,大部分气学学子在月刊上的讨论是有意义的。在彼此争论之中,将事情越搞越清楚了。而且很多人学习气学理论之中,与自己身边的事情验证,有很新奇的发现。
总之,气学之类的期刊,已经自成生态了。大部分人都能参与进去。
而且王畿办的心学期刊就不一样了。
完完全全成为了王畿的主场。
王畿从来是好讲学,好辩论。办了期刊之后,就是将期刊当成自己讲学平台。完全发表自己的意见,对别人的意见,发表之后,随即当成靶子,大加鞭策。
可以说,期刊成为了王畿一个人的舞台。
王畿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只是如此一来,心学一脉就更加分裂了。
本来,王畿就不能服众。虽然王畿资格老,但是很多与王畿同时期,或者稍后一点拜入王阳明门下的人,还没有死光。本来大家仅仅学术上的分歧,还有相互容忍的可能。
但是而今王畿这么一搞,很多人不与王畿玩了。
当然了,也可以说,王畿一脉更纯粹了,纯粹是王畿的徒子徒孙,他们学的也不称不上是王阳明之学,还不如说王畿之学。
王畿在这上面的经验,是失败的经验。但是即便是失败的经验,也好过没有经验。
正如张居正所料,王畿接到了徐阶的书信,自然坐不住了。
徐阶从来是将心学当成自己助力,徐阶是一个政治家,他一切行为都是基于政治利益,而不是其他,他对心学也是如此。而今徐阶对心学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了。徐阶当然不会过河拆桥,这对他的名声大大不利。但也没有为心学衰败与否多操心的意思。
但是王畿不一样了。
王畿一向以王阳明衣钵弟子自居。自然不能容忍这一点。
于是王畿召集了自己的弟子们说道:“周梦臣在京师,想动科举。估计是将气学代替理学成为关学,这是我们万万不能容忍的。否则王师一番心学,至于何地?”
“我要进京,这一次吉凶难料。你们谁愿意跟随?”
王畿弟子之中大部分都说道:“弟子愿意服侍老师一同北上。”
王畿还是很有人格魅力的。最少王畿众多弟子都愿意跟随。
王畿带着几分欣慰,说道:“好,我等师徒看看周梦臣有何手段。”
王畿还没有来到京师,就已经天下震动了。
因为周梦臣发文之后,高拱再次发文,对科举的内容,进行了深层次的批判,对理学的批判这里就不多说了。不过高拱与周梦臣的观点也是有些差异的。
高拱主张实学。他的很多观点,都是建立在实学之上。
虽然大学士李春芳下场反驳两人。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单单是周梦臣与高拱,事情虽然大,但还在可控制范围之内。而李春芳反对,一下子将事情都高得更大了。琇書網
第一个点,说道了科举内容。周梦臣反对的大多是科举上的弊端,但并没有多少言语涉及科举内容。不是周梦臣不想对科举内容动大手术。而是不能。
大明科举用理学,已经多少年了。根深蒂固。不可能一下子动摇了。
所以就回避了。
毕竟周梦臣提出来的问题,他都是想解决的。
而高拱就没有多想,他就是来喷的,直抒胸臆。不过周梦臣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因为欲得其中,必求其上。要想打开一扇窗户,就要先声张要掀开屋顶才行。
第二个点,自然是李春芳忽然发声了。
如果之前,还是简简单单的以事论事。而今谁都看出来,不是了。是周梦臣与高拱加起来,与徐阶掰手腕。虽然发声的是李春芳,谁不知道李春芳背后就是徐阶。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都不敢乱掺和了。而科举本身就牵动很多人的心思。更不要说,而今科举是否改革也成了暴风眼。更是震动天下。
想看看,到底是老谋深算的徐甘草,徐婆婆更胜一筹,还是高蛮子,与周拼命更有把握。
对了,周梦臣自己不知道,他在京城也有了外号。就是周拼命。因为很多官员都觉得周梦臣做事不留余地,每一件事情都好像在拼命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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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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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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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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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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