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回到府中,只有徐阶与自己几个学生在场,李春芳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了,说道:“老师,为什么推荐周梦臣?高拱不好吗?”
徐阶问道:“高拱有什么好的?”
李春芳说道:“好对付啊。高拱目无余子。得罪的人不知道哪里去了。身边也就数个狐朋狗友,他如果压着周梦臣入阁,今后周梦臣也会怨恨他,到时候对付他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而周梦臣就不一样了。”
“周梦臣仕途沉浮这么多年,简直,而且党羽遍布天下,根基深厚,一时间难以撼动,等周梦臣入阁之后,就更难以对付了。”
徐阶深深看了李春芳一眼,说道:“你最近大有长进。”
李春芳说道:“多谢老师夸奖。还请老师为学生解惑。”
徐阶说道:“高拱不可力敌,你难道没想过他与太子的关系?我是可以不估计的,但是你今后却不能不考虑。”
李春芳说道:“学生想过,陛下春秋虽高,但身体康健,太子仅仅是太子而已。J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总不能因为高拱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我们就什么也不做,白白的将内阁拱手相让吧?”
李春芳与高拱之间相差两岁。他们与周梦臣之间相差小二十岁。故而李春芳宁肯让高拱入阁,也不愿意让周梦臣入阁。就是周梦臣的年纪,周梦臣而今不过三十八岁。
虽然周梦臣早就蓄起了胡须,一把胡子让他看上去年纪大了许多。但是年龄是骗不了人的。
其实周梦臣年龄也是一个硬伤。只是徐阶在嘉靖面前,将嘉靖的注意力引到了其他地方,所以才下意思忽略了。毕竟周梦臣年纪虽然不大,但是也为官小二十年了,很多人都将周梦臣当大佬看,都忘记了,他才不到四十岁。
一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竞争对手,李春芳岂能安心。这代表了多大的优势。如果有选择,李春芳宁肯将周梦臣按在下面。
徐阶说道:“你这样做也行。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我要致仕了。”
“什么?”徐阶的弟子齐声说道。
对于这个消息,他们都万万不能接受的。
徐阶的学生们被徐阶提携,都是徐党核心成员,特别是在严党倒台这一段时间之内,可以说是升迁飞速,从李春芳入阁,张居正成为工部尚书就能看出兵来。
一个个都想着被徐阶提携,进入仕途的快车道,忽然听见徐阶说自己要致仕,他们是决计不能接受的。而其中最不能接受的人是李春芳。
李春芳立即感受到自己在内阁之中的地位很是危险。
因为按照内阁替补规则,李春芳是下一任首辅。但是李春芳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是下面这些人的对手,不管是周梦臣,高拱,杨博,乃至于自己的师弟张居正的对手。
其实李春芳的想法,从来是辅佐徐阶,坐稳徐党二号人物的位置,等将来徐阶退下来的时候,自己接任首辅,坐上几年,然后致仕。
他从来没有超过自己老师的想法,这或许是他自己的自知之明。
但是而今他在内阁的资历太浅薄了。才短短一年,很多事情都没有理顺,不要说,能不能将徐党全部收拢到自己麾下,单单是以首辅身份掌控内阁,维持天下运作,李春芳就不一定有把握。
且不说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内阁首辅可不是谁都可以当的。徐阶在内阁之中已经有十几年了,可以说坐了多年冷板凳了,早就明白内阁是如何处理天下事务的。更不要说,徐阶当年在地方十年蹉跎,对他的办事能力,也是有磨砺的。而李春芳进入官场的时间,比周梦臣都短,要知道,周梦臣中进士之前,就已经在做了两年官了。而李春芳更是在科举之后,立即进入翰林院之中。一直做得都是清贵的职位,根本没有处理具体政务的经验。
这或许就是内阁一定要按排名替补的原因之一。
内阁成员都是从翰林院之中来的。他们都是没有经验的。进入内阁之中,最好先从最末位坐起,等熬得他们当首辅的时候。已经最少数年,最多十几年之后,如果这么长的时间,还不能将内阁运转摸透,他们根本当不起他们的状元,榜眼的名头。
李春芳能当状元,学习能力,智慧,悟性,底蕴都是不错,给李春芳两三年,或许李春芳真能领悟首辅要这可做。但是决计不是现在。
所以李春芳不是没有想过徐阶退下来的时候。但是他决计不希望是现在。
李春芳说道:“老师,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弟子们可以分忧,朝廷上下是离不开老师的。”
徐阶摸着胡须,说道:“这是我最后教授给你们的一课,为官三思,思危,思变,思退。思危,思变,其实就是思进,官场之中,何处没有危险,何处没有变数。大势如此,很多时候不进则退。必须在危险之中寻找机会,变化之中寻求自己的定位,万事不萦于心。才能一步步走下去,但是物极必反,人都有极限的,当自己到了自己的极限时候,就该想退了。月中则亏,日中则落,这是天地之理,人亦如此。没有一个人都能永远在巅峰状态。人总是要有落幕的一日,不明白这个道理,就看看夏言与严嵩是什么下场。就知道,当退不退,会是什么样子。”
李春芳说道:“老师,您说得我都懂。但是不是现在。”
徐阶说道:“当你觉得我该退的时候,我就退不下来了。”
徐阶这一句话,有几分诛心的意思,的确,当李春芳觉得徐阶该退了。那就是徐阶的核心班底都不再拥护他。到那个时候,徐阶又怎么能全身而退啊?
在军事上,撤退比进攻更难。而今徐阶也觉得如此。
因为徐阶退下来,就没有任何权力,是一个任人宰割的局面。更不要说,薄情的嘉靖,与夏言与严嵩两个前任做出的榜样。也让徐阶担心非常。
所以徐阶才给自己留出这么大的余量。m.χIùmЬ.CǒM
对,李春芳说得不错,即便徐阶推迟一两年退下来,看上去也没有问题。但实际上,会怎么样?是说不清楚的。就好像徐阶本身也觉得,周梦臣即便进京,一两年之内,也先不起什么大浪。但而今是什么样子?
就不用多说了?
现在他能安排好,将来就不好说,反正他也看清楚了。在嘉靖手下,他下一任一定是他的对立面。而决计不是自己的弟子。既然如此,早安排好早好。将来就不好办了。
李春芳被徐阶这诛心一问,一时间语塞了。
徐阶说道:“这一件事情暂时保密,谁也不能说。你们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能办得都给你们办了。”徐阶的目光聚焦在李春芳身上,说道:“我退下来之后,你就是内阁首辅。好好准备,好自为之。”
徐阶知道,李春芳大概率是守不住这个位置的。但是他料定李春芳不会让给周梦臣的。所以,徐阶只能这样叮嘱。他随即将目光看向了张居正。说道:“叔大,你留下来。我有话说。”
其他弟子都退了出去。
李春芳退出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张居正一眼,鼻子里还狠狠地“哼”了一声。这一切都被徐阶看在眼里,此刻的李春芳怒火中烧,已经是好不掩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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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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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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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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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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