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如往常一样。
徐阶来到了内阁之中,随即严嵩与李本也到了。
三人先积攒的奏折批了。随即三人开一个小会。
虽然算是小会,但其实上,大明所有的奏疏都会在他们这里过上一遍。他们这个小会儿,几乎是要解决大明天下所有的问题,他们做了决策之后,上奏嘉靖,嘉靖大多时候是不会反驳的。因为嘉靖大多时候都是不看的。除非是重大问题,嘉靖才看看。
所以,大明内阁权重,就是从嘉靖开始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上交给内阁的问题,那一个不重要。毕竟一般问题府县都解决了,六部也都会解决一部分。而到内阁要么是事情重大,下面解决不了,要么是军情灾情,这种突发问题,要么是需要跨部门协作的事情。下面的人没有办法办下来,只有让内阁做决断。m.χIùmЬ.CǒM
那一件事情都不大好办。
好在严嵩,徐阶,甚至叨陪末座的李本,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掌控整个大明文官集团,他们在内阁商量好的事情,一般来说,都是可以解决的。
很快,关乎王宗沐海运之事,就翻出来。
严嵩显然是没有事先做功课,不过他当时仅仅是瞄了数眼,心中就有一些底了。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他颤颤巍巍地说道:“老了。老了。很多事情都忙不过来了,这海运之事,是周梦臣做的主张。这一件事情,关联甚广。徐阁老,周梦臣是你的人。这一件事情,你给一个意见吧?”
徐阶说道:“阁老哪里的话,阁老才是首辅,我们只能协助首辅办差。还是首辅拿主意吧?”
严嵩说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我老了,在内阁里面也不知道能待几日,这首辅此早是你的。怎么能事实都指望我啊?别客气了。这还有一堆事情。总不能在哪买今天上午就办这一件事情吧?”
徐阶听了严嵩的话,也不好再拒绝了。说道:“国家自有章程,并设有漕运总兵官。周梦臣此次事急从权,并无过错。但是今后这样的事情,最好不好做了。就依这里意思票拟如何?”
徐阶仅仅想要敲打周梦臣,并没有想怎么为难,给出的方案,其实也就是罚酒三杯,下不为例而已。
严嵩看似浑浊的老眼,迅速闪过一丝精光。这与他想得不一样。
他心中开始推想,徐阶与周梦臣之间发生了什么。
在内阁之中,是有合作也有斗争的。斗当然是要斗的。他们不斗,嘉靖还不放心的。但是如果他们不做事的话,嘉靖更不会放过他们,毕竟内阁存在的根本,就在于代替皇帝处理众多繁重的政务。
所以内阁的事务也非常繁重的。严嵩与徐阶之间,也不能事事都争执不休。以至于正常的政务无法推行,如果真是如此,他们两个人都会挨板子的。
在关键的事务,或者说双方觉得有机可乘的时候,才会出手。而且很多手段,都是悄然无息的。如果没有足够的政治敏感度,事后才反应过来,那就来不及了。
严嵩在政争上,绝对是一把好手,而今精力不济了。依然很明确地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有可乘之机。
原本严嵩让徐阶给出意见,他觉得徐阶一定会保周梦臣的。而周梦臣这个人有一点棘手,不好下手,严世蕃下手也是屡屡吃瘪。严嵩也就没有准备下手。而今听到徐阶这里有问题,几乎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微微一笑说道:“徐阁老说笑了,周梦臣出京之前,总督六省,是有专擅之权,我们在北京,很多是前后都不了解。不好听一面之辞,就给下面的人定罪。更何况,周梦臣也算是有功之臣,这才下去不到一年,就有乍浦大捷,台州大捷,盐港大捷,刚刚才报上来的长江口大捷。汪直都不知所终。说明让周梦臣去江南,是陛下知人善用。既然是有功之臣。我们都要包容一二。区区小事,何至于上纲上线,户部说什么了吗?”
李本就好是捧哏一般,说道:“户部方尚书什么也没有说。”
严嵩说道:“这就不行了。户部既然没有说,那就不要管了。”
徐阶听严嵩与李本一唱一和,他心中不由暗道:“好一个严嵩。真是好手段。不计前嫌啊。那么我该怎么办啊?”
徐阶之所以敢敲定周梦臣,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周梦臣与严嵩之间仇深难解。不管是周梦臣与夏言的关系,还是周梦臣一直与来与严嵩作对,赵文华的人头,还是冯化龙的人头,还有南京刑部尚书冯坤这么重要的一枚棋子,都先丧子后罢官。最后只能黯然归乡。
徐阶可是听说,冯坤离开南京的人,面容枯槁,如行尸走肉。见过的人都说,心已经死了,命岂能长久?说来也是,冯化龙再不成器,也是冯坤最有出息的儿子,冯坤想办法给冯化龙铺路,不就是想在冯坤退下去之后,让冯化龙上位维系家门不坠吗?
这样一个儿子不在。对冯坤的打击可想而知。
周梦臣对严党如此不留情,简直是生死大敌,徐阶这才不担心周梦臣倒向严嵩这边。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严嵩根本不在乎,似乎周梦臣是他的人。说出了一番维护的话,如果这一番话,让其他被严嵩整治的人听了,不知道会作何反应?好像当年以种种罪名,杀曾铣,杀张经,逼死朱纨的人,不是他严某人。
徐阶心中一连转了不知道多个弯,他心中终于决定,开弓没有回头箭。在内阁之中,看似发话的只有严嵩徐阶李本这三个人。但其实上不知道有多少眼线。他们在这里说的话,不出数日,整个北京城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而且严嵩也不会保密的。
因为在徐阶看来,严嵩也知道拉拢不来周梦臣,他之所以如此作态,不是为了拉拢周梦臣,而是在离间周梦臣与徐阶。
周梦臣出来独立门户。对严嵩最大的好处,就是削弱了徐党。
徐阶说道:“首辅,不好这样说。朝廷运行总是有一定之规的。周梦臣有专擅之权。所以我也没有说周梦臣有什么不对。但是朝廷总是要讲规矩的吧。专擅是临时举措,总不能代表朝廷常例。如此一来,下面人如何办事吧。”
徐阶之所以决定继续,而不是改口,一来是来不及了。他既然已经开口,他即便是改口,事情的影响已经造成了。不会有什么区别。反而显得自己摇摆不定。这对一个政治家来说是大忌。
二来,徐阶觉得严嵩离间不了他与周梦臣。原因是双方彼此的裂缝越来越大。大到不用离间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双方的一切友谊,都是基于现状。什么现状,那就是严嵩秉政的现状。
严嵩不倒台之前,双方即便再貌合神离,也必须走下去。
所以,徐阶决定按原来的计划走。
就出现这相当诡吊的一幕,周梦臣盟友在抨击周梦臣,而严嵩却在护着周梦臣,双方都好像拿了对方的剧本。
严嵩微微一笑,说道:“李阁老,你说说,这一件事情该怎么办?”
李本是严嵩的狗腿子,他自然支持严嵩,不过,也不能直白的支持。显得太没有水平了,李本心中一转说道:“按照惯例,内阁争执不下,就请圣裁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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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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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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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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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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